796、神之眼

    冥赤的话总算让玉蓁蓁放下了一颗一直端着的心，只不过就算放了心，这一个多时辰也并没有休息好，翻来覆去的，不停被梦魇缠绕着——或许是因为讲了凌波的故事，或许是因为烟火勾起了对凌皓杰的回忆，这两个男子不停在他的梦里来回穿梭，却并没有一点幸福的事情，满满的全是痛苦。

    玉蓁蓁是被冥赤摇醒的，醒来时发现冥赤正紧张的望着她；她一起身的工夫，才发现脸庞上的泪水落在了被子上，讶异的摸摸脸的工夫，玉蓁蓁有些失落的低头道，“没事。”

    “篝火大会上，是我们不该让你去讲故事的，这才重新勾起让你伤心的事情。”冥赤的语气中不无自责，微微的叹了口气，本想伸手去帮助玉蓁蓁拭去脸上的泪痕，可也只是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这个太过暧昧的动作。

    “上仙不要自责，现在想想，篝火大会上的人选，除了我之外还真是别无他人；难道要才经历人间世事的上仙上去？还是少言寡语的大师兄？抑或是受了人类伤害、被侵蚀心灵几十年的聂星旭上去？不行，还是我最为合适了。”玉蓁蓁摇摇头，混乱复杂的梦境倒是让她完全忘记问，冥赤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房里，而且那么适时的把她从痛苦的梦境中拉出来，“况且我已经经历了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如今还有什么，可以打倒我呢？”

    冥赤低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什么，竟是出了神；玉蓁蓁翻身下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打开窗子望向窗外的工夫，又道，“子时马上就到了，我们也该准备出发了。”

    “嗯。”冥赤刚这么答应一句，就听到窗外传来了聂星旭巨大的疑惑声。带着些失望的语气，“玉姑娘早就醒来了？在下还特意先唤醒风师兄，这才一道来玉姑娘这里呢。”

    玉蓁蓁连忙摇头，生怕伤到聂星旭的自尊。这就违背了冥赤一开始的意思，“不是的，我做了噩梦，是被上仙摇醒的……”

    玉蓁蓁说着话的工夫，冥赤也走到窗口。而在聂星旭看到两人同时出现的时候，疑惑声却发出的更大，“可是……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块呢？”

    风花飞黑着脸暗暗的拉了聂星旭一下，聂星旭立即会意，尴尬的笑笑，没再说话；不过聂星旭这么一说，玉蓁蓁也总算反应过来，才要回望冥赤的工夫，冥赤已经开口，语气与平常一般平淡。“我睡醒后出来走走，听到她房间里有动静，就进来看看。”

    “对，没错，在下觉得很合理。”聂星旭没什么诚意的加了这么几句多余的话，冥赤也没理他，直接对着余下几个道，“既然子时快到了，我们服下玉龙给予的丹药，这就前往竹林吧。”

    ***

    深夜的彩云之南。没有了白日里的喧嚣，甚至没有了夜色擦黑时候的热闹，虫鸣都不及傍晚时来的热烈，似乎时间都在这里静止了一般；这一夜没有风。夜空月明星稀，四人赶路的喘息声以及鞋底擦过草丛的声音倒是显得有些刺耳了。不过好在很快便到了约定地点，竹林之中倒是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人在快接近竹林空地的时候，已经在月光的照耀下，看到有很多孔雀在此开屏。一层落着一层，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圆体。冥赤示意余下三个噤声，同时停下脚步，蹲下身子屏息凝神的望着那由孔雀屏垒成的巨大半圆，在一点一点的孔雀飞走之后，一位上身着碧绿翠烟衫、下身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的明艳女子便那么清丽脱俗的出现在月光之下；她盘膝而坐，似乎在吸收着天地之间的灵气，一呼一吸之间，周围草地上都开起了白色的小花，散发出一股股清新的香气。

    已经从三世石上看到未来的四人自然明白，这一位可不是那个只会重复说话的玉龙，而是神鸟之王玉溪本人。玉龙与玉溪无论是长相还是穿着都是一模一样的，在三世石上看到的时候，只能够从说话语气上分辨；不过面前这个，气质非凡，一看便知并非池中物，与玉龙散发出那股弱弱的气场太不同了，几乎让四人瞬间就认定，这个一定就是神鸟之王，她身上的王者气息太过强大了。

    玉溪再度呼吸吐气，周遭小白花蓦地湮灭，完全由盛放转为蔫败，后瞬间消失。玉溪起身，之前白花发出的香气，如今全数为她所吸收，她举手投足间，那股巨大的香气便传到了玉蓁蓁他们这边；这一晚明明是无风的，可那香气竟能传的这样远，神鸟之王的吐息之术练的果然已经登峰造极了。

    “出来吧，我都与王姐说了，说了。”玉龙的声音猝不及防的从几人身后发出，冥赤正讶异于玉龙在自己身后、自己竟然都没发觉的工夫，他们周围的竹子忽的被尽数从根削断，四个人蹲着的样子就这样被暴露于月光之下，空气中都满满的溢着尴尬的气氛。

    冥赤倒是先行起身，负手前行；余下三个见了，也忙起了身，跟着冥赤一起到了玉溪面前；而玉龙就那么晃晃悠悠的走在几人后头，悠哉乐哉的，好像任务完成了，已经没他什么事儿了一样。

    “蓁蓁拜见神鸟之王。”还是玉蓁蓁和聂星旭彬彬有礼，分别向玉溪行礼问好，风花飞跟着行礼并没开口，冥赤倒是没行动也没言语，就那么负手与玉溪对视——不过想想，仙界上仙的确是比人界的一个种族的王者地位要高，算起来的话，神鸟之王与默大王应该算是平级或者只高一个等级的，就算是凌波的话，作为仙灵也不会比神鸟之王的等级低，所以冥赤没有什么动作，倒也无可厚非。毕竟无论是上仙还是仙灵，他都没必要对玉溪行礼。

    玉溪似乎也并不介意，也不知道是这个时候的玉溪还没有那么大的架子，或者看得出他们队伍中藏龙卧虎；玉溪倒是开门见山，是个说话从不转弯的女子，“吾听王弟所言。汝等想要寻四神之地中西方白虎所在之处？”

    “正是。”玉蓁蓁说着，再度对玉溪行礼，方才道，“想必玉龙公子已经对您说过。我们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我们到白虎族寻土灵珠，也是为了找到失落之书，从而得知救世之法。”

    “嗯，”玉溪颔首，并没有为难玉蓁蓁。而是上下打量了她几番，又道，“汝体内白虎之力奔腾，想必只要到了四神之地，定会有白虎族人现身探寻。不过常人并无法进入四神之地，汝等四人虽能力异于常人，但除他之外，”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冥赤，“汝等三人皆为人身。若想进入四神之地，许通过神眼的测试方可进入。”

    “神眼测试？那是什么？能否请您告知？”玉蓁蓁接着问道，既然事情有成功的办法，那么无论是什么样的测试，他们都一定要试试，并且只能够成功，决不能失败。

    “神之眼，可以看到世间一切万物的过去，即使汝等并非这个世界之人，但是神眼依旧可以看到汝等过去。神眼考验。便是神之眼会制造一个结界，带汝等回到最痛苦的那一段回忆中，再度经历一次。当然，届时汝等不会有如今的一切记忆。只会当那些皆为真实。神之眼会从汝等反应中，选出适合前往四神之地之人。记住，能够有资格前往四神之地者，必定是心神强大之人；资格只有一次，若首次便被神之眼认定淘汰，那么他便永不可进入四神之地。并且。心、神、智都会受到巨大打击，也许从此一蹶不振。”

    冥赤看得到玉蓁蓁三个面上的为难之色，便直接对余下三个道，“既然我能够不通过神眼进去，这次便由我去寻土灵珠就是，你们三人安心在此等候即是。”

    “不，”玉蓁蓁摇头，当即否定了冥赤的话，坚定道，“我必须前往，毕竟我身上有圣兽的气息，可以引得白虎族人出现，不然，上仙若要寻得白虎族，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允许了。”

    “不错，寻找土灵珠不知会遇到什么事情，我们必须一起行动。而且土灵珠是我们没有得到的最后一颗灵珠，若五颗灵珠聚齐，届时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根本无法预料，还是不要分开的好。”风花飞思忖了阵子，也做了这样的决定，“最痛苦的回忆……哼，既然已经经历过一次，而且走到了今日，我就不怕经历第二次。”

    玉溪特别多看了风花飞几眼，其实从一开始，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虽然为人，可风花飞身上有一些他族的气息，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而他手上的那把胜邪剑，带着一股龙之子的气息，那是十大神兽所特有的，难不成，这个人还与神兽有些关联？

    其实四人之中，最最为难的，还要数聂星旭了。最痛苦的那段记忆，不用说他也知道是什么；而且在九孔之路的时候，他就险些被迷惑，若不是风花飞及时出手，他已经永远的留在九孔之路了。第一次经历那些痛苦经历的时候，聂星旭衍生了第二凶残人格保护自己；第二次经历的时候，如若不是云朵和叶灵芸的帮忙，他还是无法战胜。如今要再度经历，并且不带着如今这些回忆，他真的能够成功吗？

    见聂星旭一直不说话，玉蓁蓁和冥赤对视，得到冥赤的首肯后，便对聂星旭道，“聂公子，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我……”聂星旭语塞，不知该答应还是不答应；其实他真的很惧怕神之眼的考验，可是如果就这样让他们三人冒险，而自己却在一边畏缩着，又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心中已经暗暗下了要救叶灵芸的决定，可如今，他又要退缩吗？那么他还能对得起谁？

    “不，在下要去。”聂星旭还是向前一步，对着玉蓁蓁摇头，深深吸了口气之后，又道，“在下跟着你们一道前往。”

    “可是聂公子，万一……神鸟之王说过，是会失去心、神、智的。”玉蓁蓁有些担忧的对聂星旭道。

    “没有那个万一，在下一定可以。在下答应了叶姑娘和娘，在下一定……会拯救神州大地，让一切回归如常。”聂星旭紧紧攥着拳头，面上流露出的坚定让余下三个都没有了规劝的理由。

    冥赤略作思忖了下，后颔首，算是同意了聂星旭的意思，“既然你坚持，那么所有的一切后果你必须承担。记住，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如果你失去了心、神、智，那么神州大地就不仅仅失去了风灵，又外加一个土灵。”

    “都不会失去的，”聂星旭摇头，“无论是在下，或者是三皇子俞樾……”

    这句话能够从聂星旭口中说出，冥赤觉得，这已经是聂星旭的一个最大成长了。玉溪见四人似乎已经决定完毕，全数前去，便再度分别看了四人，又道，“汝等若准备得当，吾便将尔四人传往神眼所在。记住，一旦与神之眼对视，考验便已经开始。”

    “是。”冥赤颔首，代表另外三人告知玉溪，他们已经准备好应对一切。

    玉溪单手一转，再度将手摊开的工夫，手上赫然多了一道符咒；那道符咒上所画着的浮水，有一股新鲜血液的味道，似乎还带了些花香。玉溪将符咒递给聂星旭，后对其道，“此符只可保尔之命数一次，其余的，便要看汝是否坚定。”

    “多谢神鸟之王。”聂星旭小心翼翼的将符咒收好，后玉溪双手于虚空化符，一道刺眼白光过后，四人面前出现了一道已经打开的门，门内光景四季变换极快，尽是花开花败。玉溪似乎有些劳累，轻轻的喘着对几人道，“四神之门已经打开，汝等进入之后，便可见到神眼。速去速回，吾会在此一直为汝等开门，等待汝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