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8、重逢
俞樾的威胁看起来对应粼来说还是适用的,尽管他并不特别擅长猜度人心,但是他聪明就聪明在早已经将应粼真正的目的看透——既然应粼并不是真心想帮助异兽族夺取三道六界,而是要自己做这三道六界的主人,那么他就没有必要在这些小事上与自己多做争辩;万一自己真的闹出了什么事情,传到宫离耳中,怕是对应粼的计划也会产生影响;即使是很小的障碍,也足够应粼想方设法的去应对了。看· 俞樾还不知道幻锦的事情,若他清楚了,一定会明白应粼为何会这样轻易的就答应了他。尾随应粼一路前往于三文的住处时,俞樾心中砰砰直跳;或许因为太久没见于三文,思念已经快将他折磨至疯;或许因为心底的某些地方有了改变,见到于三文的时候却不知当说不当说了。 这一日天空中微微落着小雨,那雨虽小,却也交织成雾,映的远处的青色有些模糊。一进入这满是绿意的小院,俞樾便知道,就快到于三文的所在;应粼最擅长的就是草木傀儡术,所以这里的每一支花的花叶、每一棵树的枝桠,全部都是应粼的眼、耳、鼻,监视着于三文的一举一动。 于三文正忧心忡忡的坐于窗边,尽管开着窗,尽管她的手只要再伸长些,便可以触及外面的世界;可实际上,应粼的结界却将她完全封闭其中,尽管眼前就是外面的世界,她却一步都不得迈出;加上一直担心玉蓁蓁他们的情况,于三文愈的郁郁寡欢,好在因为应粼的草木傀儡术,她即使不想进食,那些屋内的滕曼也不会让她饿死;但这几日下来,她还是瘦削了不少,面露菜色,睁眼闭眼的工夫,双眼无神。 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当俞樾再一次看到于三文的工夫。眼睛瞪得老大,后转过身子,第一时间紧紧抓住应粼的衣领,几乎将他提了起来;俞樾的脸忽的逼近应粼。浑身散出一股慑人的气息;他开口,每一个字似乎都是咬牙而出,“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樾问的,除了于三文现在的状态。恐怕就是她如今满头的白了。不错,上次与俞樾一别之后,于三文因为过度伤心,头一夜全白;应粼摇摇头,倒是丝毫没有挣扎,本来于三文头变白也不是他直接造成的,所以他倒是心安理得道,“三皇子何必如此生气,三文姑娘这具rou身是曼珠沙华体所造,若您嫌不好看了。不如试试在下的植木体;不是在下夸下海口,在下的植木体造人虽然不及鬼族的造人术久,可是……” “闭上你的嘴!”俞樾松开应粼的同时顺势用力推了他一把,其实他已经压下了所有的愤怒,若换做从前,他一定杀了应粼这厮。·但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他还没有接触到于三文,没有进入应粼制造的结界,他不能如此冲动;就算是为了于三文,这一次他也要忍。 应粼拍了拍自己的衣领。摊开手道,“三皇子不愿听,在下便不再说了。三皇子与三文姑娘伉俪情深,在下倒是颇为感动;以**凡胎活着的这千年来。在下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 “少废话,快让我进去!”俞樾几乎迫不及待的到了窗前,明明是已经离着于三文那么近的距离,可是他却无法触摸到她;只能那样悲伤的与于三文四目相对,听着她开口,用沙哑且悲恸的声音道。“你还来做什么。” “我要与你在一起。”俞樾执拗的说着,尽管触碰不到于三文,可他的手却一刻都没有离开结界面,“无论生什么,我都要与你一同面对。” “没有机会了,俞樾,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了。”于三文的眼神终于回复了些光泽,定定的望着俞樾;俞樾的眼中含着一汪清水,在听到于三文的这句话之后,只眨眼的工夫,那清水便沿着脸庞落在了地面上。 “两位肯定是有着说不完的话,在下也不在这里多做打搅,”应粼倒是识相,先以灵力打开结界一处,后弯腰恭敬示意俞樾可以从此进入;俞樾深深吸了口气,离开窗边,大跨步的进入结界,见此,应粼方才安心的再度结界,确定安稳如常后,又对着屋内两人拱手道,“膳食在下一定会斟酌再斟酌,希望两位住的安心。” “滚!”于三文忽的起身,对着应粼大吼一声;因为嗓子过于沙哑,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还真是吓到了应粼。 尽管依旧带着一副笑脸,说着“在下这便离开”,可一转过头的工夫,应粼的面庞上却满是厌恶之色。他着实不理解,像于三文那样的女子,已经被其他人玷污过不止一次,心里之前还装着其他的男子,伤的俞樾体无完肤,可为什么俞樾就是那么执迷不悔的喜欢她呢?一段前世的情缘,还不至于让俞樾做至如此吧。·应粼负过手,一面向着自己所在的院落而去,一面摇头道,“爱情这东西,幸亏我不懂,不然,当真难以成大事。” *** 屋内结界中,滕曼依旧在墙上攀爬舒展着;太师椅、鼓凳以及中间的圆桌如今都东倒西斜的,看得出于三文肯定因为一些事情与滕曼起过不少争执;一想到于三文受到的这些苦,俞樾就心痛不已,他走到立在窗旁、因为应粼的出现而气的浑身抖的于三文,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感受到于三文那瘦削的身体在他怀中抖得犹如风中的落叶,俞樾的心愈难过;他开口,声音带着满满的沉痛意味,“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这么伤心?” “我虽然怪你,也恨你,但我心中却明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于三文说着话的工夫,俞樾感觉到自己环着于三文的手背上,有泪水沾湿,“应粼已经告诉我,为了困住妖族的那些人,你施展了禁锢之术,进入沉睡之中;禁锢之术破解的那一日。你会醒来,但因此,你的寿命也唯有不到十年。俞樾,你为我做这一切。值得吗?这只是让你我都更加痛苦而已,就算日后我们得到了自由又能如何?难道你愿意看到我一辈子活在痛苦的自责中吗?” “我只知道,我不想再看到你死在我眼前。”俞樾加紧了环抱着于三文的手,“为了你,我愿意背叛这个世界。” “可我不愿啊。”于三文低下头,就看到自己花白的头散乱的垂在肩膀上;她闭上眼,不愿面对这个事实;本来鲛人族的姑娘该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又拥有最美好的歌声;可如今,她容颜不再,声音不再,她的存在,只能让俞樾越来越错而已,“俞樾,若你真的爱我。就杀了我吧。” “你不许胡说。”俞樾摇头,心中愈的痛苦,整个人与于三文一般,情不自禁的抖着,“三文,难道连十年,你都不愿意陪我了吗?” “我多活一天,都只会是你的负担。如今我已经不再是异兽鲛人,我不过是个依附你而生活的傀儡而已。不错,其实我与那些中了傀儡术的人也没有太大分别。不过我拥有自己的意识而已。俞樾,何苦一定要把我留在你身边呢?没有玉儿的那些年,你也活过来了,不是吗?” “别说了。别再说了,”俞樾轻轻掩住于三文的口,真的不愿再听到于三文这样自暴自弃的话,“我们会好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如今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三文,你只要想着我就是,不要再想其他的了。” 于三文想说什么,可是感觉到俞樾的心越跳越快,浑身又颤抖的厉害;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俞樾这般,不忍再说下去,唯有叹了口气,再度将目光望向窗外——这里永远都是这样生机勃勃的景象,可难道要一直生活在虚幻之中吗? *** 风花飞的确有些能耐,玉蓁蓁因为有孕而影响到了记忆力,但是他却是聪明的很,走过一次的路后,这一次完完全全的记住了,一点都没差;所以一行人在云朵隐结界的庇护下,让聂星旭以蚀日之刃破坏禁锢之术,结界很快像是连体的冰一样牵一而动全身,碎成千块万块;而守护在妖族的异兽军团此时此刻并没有接到任何命令,便依旧傻傻的站着,并没有任何动作。 云朵先带着几人前往雷氏一脉被抓之处,现身之后,尽力让重逢的喜悦先压制一下,让冥赤说明,先让全数雷氏之人制造隐结界,将之前被禁锢之术包围之处再以隐结界包围起来,这样他们便可以在不惊动异兽军团的前提下解放所有人;雷风自然点头同意,不过要撑起这样大的结界,须以全部雷氏的力量方可;所以整个远古雷氏除了云朵之外,所有人围坐一圈,打坐好之后,手与手相连,很快的,圈内便有紫色的法阵显现;那些紫意很快汇聚在一起,散到一行人走过的每一处。 云朵四下望了望,鼻子又动了动,后对着几人道,“如今隐术结界已经成功,我们快分批去救人吧。” “啧啧,想不到你们还有些能耐。”好不容易安下心来,俞涟漪立即又开始摆起架子。 “那还用你说,”云朵白了俞涟漪一眼,后对着冥赤道,“上仙,我们快些行动吧。” 冥赤颔,略作思索之后便开口道,“妖族方面,云朵,你与俞涟漪前往;修仙一派这边,我会和玉蓁蓁一同前去。风花飞,毕竟修仙一派与妖族之中还有些人容不得你,所以你与聂星旭一道去妖族地宫瞧瞧叶灵芸,看看她情况如何。” “我为什么要和这家伙一起!”云朵与俞涟漪同时开口,默契的撅起了嘴表达自己心中深切的不满情绪。 “我们先走了。”风花飞与聂星旭对着冥赤拱拱手,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冥赤负过手望着云朵与俞涟漪,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脸色愈的难看;云朵咽了口唾沫,后退了一步,清清嗓子以缓尴尬道,“好吧,那我就将就一下……” “是本公主将就好不好!”俞涟漪掐起腰,当真是一句都不让着云朵。 “想来上次大师兄说过,剑锋公子是与妖族的诸位关在一处的,上仙如此安排,也是为公主您好。”玉蓁蓁见状,忙开口这般说了一句;鬼族毕竟帮了他们不少忙,俞涟漪又不是当真心肠那么坏的人,不过是性子差了些而已,倒是没有必要处处为难她。 “剑锋!”俞涟漪瞪大了双眼,好像刚刚想起来似的;她忽的拉起云朵的衣袖,一面瞪眼一面道,“还等什么,我的剑锋还在受苦呢,我们快去看看!” “拿开你的手,我知道这事情,这还用你说!”云朵甩开了俞涟漪之后,倒是噔噔蹬蹬的跑在了俞涟漪前头。 “这两个家伙。”冥赤无奈的摇头,后转过身的工夫,看到玉蓁蓁虽笑着,可眼神之中的悲哀之色还是难以掩饰,他心下叹了口气,对玉蓁蓁道,“我们也走吧,离开这些日子,你一定也十分想念你的爹娘和jiejie吧。” “嗯,”玉蓁蓁垂下眼睑,双手不自觉的摸着自己依旧有些平坦的小腹,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不知是否要对爹娘和jiejie说?” “说与不说,是你的自由;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孩子出生便没有爹爹的;我向你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办到。”冥赤说着,本想去牵玉蓁蓁的手,可是就在那一刻,凌波悲哀的表情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生生的将手搭在玉蓁蓁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又道,“我一定可以带凌波回到你的身边。” “凌波回来,上仙答应我,也不要离开……好不好?”玉蓁蓁抬起头,双眼红红的望着冥赤,咬了半天嘴唇,才继续道,“我真的不想……再有重要的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