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0、应粼发现,拖延端倪
“放开老夫!“守澈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直接一挥手臂,将方泠芷向后一推。方泠芷一个没站稳,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还好瑾辰眼尖,虽然还弯着腰,但却伸出一只手臂,直接揽住了她。 待两人都站定,方泠芷才发现,瑾辰居然高她两头还多,要想看清瑾辰的容貌,定要仰头才是。瑾辰的肤色是苍白的,这估计是长期被关在后院不见天日的缘故;身材不必说,自是高大挺拔;有棱有角的坚毅脸型,一看便知是那种执拗绝不变通的类型,不过细看之下,眉眼之间似乎还有几分俊俏的女气。 发现方泠芷一直盯着自己的双眼看,瑾辰有些懊恼的收回手臂,同时低垂下头。耳旁却传来了让他如沐春风的一句赞叹之语,“你的眼睛真漂亮!” 你的眼睛真漂亮。千年之前,曾经有一个少年这么称赞过他;千年之后,那少年喜欢上的女子也说出了同样的话。瑾辰高高的扬起了嘴角,开始明白之前云宿在他耳边常常提到的这个女子真的如他所言,他们的确相配。只可惜……瑾辰再次将冷淡的目光投到守澈身上,那绝对不是一个儿子看着父亲的眼光,配上守澈的回望,似乎两双相视的眼睛之间摩擦出愤怒的火花,就连空气都冷了下来。 “我叫方泠芷,”方泠芷贴心的将手遮在瑾辰的眼前,见瑾辰那双漂亮的眼眸望着自己,努力扯出一个笑意,“我们日后会相伴一段日子吧,你叫什么名字?” 方泠芷的用意,瑾辰怎会不了解?她是不想再看到自己与守澈置气罢了。瑾辰无谓的摇头,那些事情他早就习惯了,况且自那次守澈放开他的手,他从未把守澈当做父亲过,又何来伤心和置气呢。 见瑾辰摇头,方泠芷只以为是瑾辰不愿告诉她自己的名字,有些尴尬的挠头道,“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不过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嘿嘿。” “瑾辰。”瑾辰一字一板的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同时对方泠芷笑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姑娘能和我儿相处如此融洽,老夫便放心让你们离去了。”守澈说着,抬脚便出了门,“不过你们最好快些准备,异兽族占地颇广,要你们离去,恐怕也要些时辰的。” “这点你尽管放心,就算你跪着求我留下,我也绝不心软的。”瑾辰在后面大声对守澈道。 “这点你尽管放心,就算你跪着求我留下,我也绝对要走的。”方泠芷跟着瑾辰的话,也大声吼了一句,看到守澈的背影似乎歪了一下,两人相视笑的开心。 待守澈离开后院,瑾辰忙着收拾包袱的时候,方泠芷开始观察起瑾辰的住所来。这里虽然不如前院奢华,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若说这风味是从何而来,应该就是最靠墙边的那一排排的书架和墨宝了。瑾辰常年居于此,没有朋友,只有****读书修炼,再不就是挥笔写字作画,这已经成了他平日里的爱好。 方泠芷双手支着下巴,眼珠转了一大圈之后,将自己的包袱拿下,翻了半天,却大呼失策。瑾辰凑过来,不解开问,方泠芷望着他那双无邪的双眼,答道,“外面的世界不比异兽族,吃穿住行都要花银子的。可若湖这个大马虎,居然只给我装了衣物、干粮和她自己写下的三味真火心得,并没有带银子!” “银子……是什么?”瑾辰有记忆以来,就从没听过吃住用还要用东西来换,也没出去过,此时自是好奇。 方泠芷就算是猜也猜得到守澈绝对没有给过瑾辰银子,并且按照瑾辰的性子看来,就算是这次出行没有银子寸步难行,他也绝对不会向守澈低头去要银子的。思来想去,方泠芷的目光还是落在那些墨宝上。 “瑾辰,你画的那些,拿来我看看好吗?” “不过是些涂鸦之作,方姑娘也对作画有兴趣吗?”瑾辰的双眼忽的投出一种天真,这是未经世事的孩童才会露出的眼光,纯净到让方泠芷都有些羞愧。 我是对钱有兴趣。方泠芷无奈解释道,“虽然我对作画一窍不通,但是若瑾辰画得好,是可以换银子的。有了银子,我们就像得到了一张通行证,可以在人世间畅行无阻。” “既然方姑娘这么说……”瑾辰到了桌前,将其中一幅双手递给方泠芷,脸上透露出不同寻常的羞赧神色。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作画,想到什么画什么,从未想过有一天,居然有人会欣赏自己的画。 瑾辰曾在一本流传自人间的书上读过一个千里马和伯乐的故事,如今看着方泠芷的眼光,就好像千里马遇到伯乐一般。方泠芷笑的有些不自然,若要让瑾辰知道,自己只是在评估他的画值多少银子,恐怕瑾辰当场就要翻脸了。 瑾辰递过来的画是一幅“绝代江山图”,图上群山笼罩之间,一轮初升红日神光乍现,空中一群飞鸟展翅而飞,整幅图意境悠远,栩栩如生,方泠芷曾入卜算子禅房,见过所挂图像,如今与之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泠芷再望向瑾辰的眼光时,倒有些让他看不懂。他不懂那疯狂的崇拜自何而来,而方泠芷,真的是全身心的佩服起瑾辰来。这样一个孤寂男子,自出生以来甚少见到外界事物,被所有人摒弃,却坚强的在这小屋中舒展自己的天地。那山、那水、那红日便是他心中的向往,而他就是画中展翅翱翔的群鸟,无时不刻的向往着天空,向往着自由。 “瑾辰,”方泠芷放下“绝代江山图”,拍了拍瑾辰的肩膀,眼珠微微湿润了,“我带你走。” 瑾辰有些莫名的看着方泠芷,很快明白了她是看懂了自己的心境,他使劲的点点头,“有劳方姑娘。” “瑾辰,你先将这些墨宝全部带上,到了人间,会有很多赏识你的人用珍贵的东西来换取你的墨宝。”方泠芷尽量用简单并且瑾辰能听懂的话讲解着,尽管好像听起来更复杂了,见瑾辰点头,方泠芷继续道,“然后我们要去妖族大将军府救出当康,然后我会带你去看看你真正的亲人。” “方姑娘说笑了,我哪有什么亲人呢,娘亲早死,父亲也早就死在我心里。”瑾辰低垂下头,继续收拾着行装。看到如此低沉的瑾辰,方泠芷忙开口道,“当康是腹中带着空间的十神兽,而在他腹内空间中,有你雷氏一脉的血亲。” “雷氏……”瑾辰有些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右眼,这个动作被方泠芷瞧见,她连忙走到瑾辰身边,拨开他的手,认真看着他的眼眸道,“瑾辰,你不要觉得是这双右眼带给你如此多的痛苦,或许你的父亲不够爱你,但是我相信,你死去的娘亲一定很爱你,而她的娘家,雷氏一族也一定会把你当做亲人一样,他们都是好人,请你相信我。” 见瑾辰依旧不语,方泠芷继续补充道,“你的紫色瞳孔非常美,甚至比云宿的黑色瞳孔还要美,瑾辰,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外面的人绝对不会像这里的族民一样,请你相信我。” “方姑娘,谢谢你,方姑娘……”瑾辰似乎有些哽咽,方泠芷却毫不在意的拍着瑾辰的肩膀,“别方姑娘方姑娘的了,多见外,叫我泠芷吧,云宿也是这么叫我的。” 再次提到云宿的名字,却让方泠芷一愣神,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她说出的话都会带着“云宿”两个字。瑾辰看到方泠芷的表情忽的黯淡下去,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有问出口,他向来不是个多事的人,对别人的心事也没什么兴趣。才将画卷都装入包袱,就听方泠芷淡淡的口气传了过来,“瑾辰,可不可以把毛笔和宣纸借我一用?我想给云宿写一封信,此次一别,再见不知又何时了。” “方姑……泠芷,长老的意思是不让你们再相见。”瑾辰看起来似乎有些为难,他虽然敢和守澈拌嘴,却不敢违逆他的命令,毕竟四长老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瑾辰,求求你,你不是会‘隐’吗?你带着我去皇宫,让我再见他一面,我把信留下就走,绝对不会现身,请你相信我。”方泠芷句句恳求,她真的想再见云宿一面,过去那些好的坏的,哪怕是两人痛苦的在大雪中拥抱,互诉“我不爱你”,如今都成了一种奢求。 瑾辰的表情满是矛盾,似乎在做着艰难的挣扎。半晌,他终于缴械投降,将宣纸和毛笔递给方泠芷,道,“泠芷,我相信你,请你不要背叛我,将我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谢谢你,瑾辰。”见瑾辰再度去忙活,方泠芷执起毛笔,轻蘸墨汁,提笔却迷茫了。过去的确美好,未来却不得见,想要珍惜现在,却又不知君在何处。一滴眼泪不设防的滴在宣纸上,立刻化开一片。方泠芷提笔,一字一句的写下:我多想与你一起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点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我愿意等你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点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我在写什么!方泠芷蹙起眉头,将纸团做一团,随手扔了出去。再次抽出一张宣纸,提笔写下:不要挂念我,做好异兽之主该做的事,我们有缘再见。 短短几个字,方泠芷却自嘲的扬起嘴角,原来就算是告别,自己都无法坦诚的说出此刻的心情。她将宣纸折成四折,揣于衣襟中,见瑾辰已经收拾好包袱,便起身点头对他道,“我们走吧。” *** 方泠芷一字一泪的说着当时的事情,其实她的本意是拖延,尽量给冥赤一行救出于三文的时间;可谁知道说着说着,好像真的回到了百年之前的那个时候,她是动了真感情,直到说完的工夫,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方泠芷一把擦去了脸上的泪,后收回了手,只改为恨恨的盯着宫离,道,“你说,我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对待你,什么样的语气来与你说话?如今,我们本着对异兽族好的心态回来,你却依旧以这样的态度相待,异兽族最后会毁在谁的手里?宫离,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其他人!” “你这贱人!这个时候竟然还说这样的话!”宫离浑身颤抖着,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当年的事情被这般揭露出来,被云宿听到,被瑾辰听到,被应粼听到,也被守卫着会客厅外的卫兵听到,他好像被人揭开了唯一的一块遮羞布一般,登时铁青着的脸色变得窘得通红,“当年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异兽族,如今也是一样!异兽族会变得如何,怎容你一个外人置哙!” “那我总行了吧,异兽族并没有下达废去王位的文书,王位又没有正统继承人,无论发生了什么,我还是异兽之主!”云宿拉着方泠芷的手,同时对着宫离,蹙着眉头道,“我该是不算异兽族的外人吧?况且若论血统纯正的异兽族,我敢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应粼眼见着方泠芷与云宿你一言我一语的,从从前说到现在,却找不到一点的实质证据,但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有些纳闷的工夫,忽的醍醐灌顶,发现他们二人似乎是在有意的拖延时间!意识到这点之后,应粼微微变了表情,想了想他们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定是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人也抵达了异兽族!而非要将他调离开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接近俞樾和于三文! 不过这些都只是应粼的猜测而已,为了证实这猜测,应粼大着胆子打断了正在与方泠芷怒目相视的宫离,开口拱手道,“大长老,何必与他们多费唇舌,在下相信,清者自清;如今时间紧迫,在下还要为七星连珠多做准备,不知可否先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