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诱敌来歼之

    王团长接到第六营胜利歼敌的消息后甭提有多高兴啦，他立即叫电台班给第六营发电报表示祝贺并指示第六营速回根据地，自己则亲自到段民生的阵地上来了。段民生的指挥所和小王村只隔一个座山一个山垅最多是四里地，王团长很快就到了。

    段民生见团长到了，说：“团长来了，有什么新命令？”王团长说：“铁断金已经把燕永县来的五百多个日军在龙来桥一个不剩地消灭了，我想你的‘腹背受敌’诱敌之计皆实施了。段民生一听就非常的高兴，既高兴第六营歼灭了鬼子的五百多人，又高兴他的计谋也可以再杀敌了。

    在中午，这个计谋已实行过一次，地点就是在洪桥镇南面五里坳外五里的驼峰山。燕趁风的第一连已经从青柳湾回来，段民生叫他们连扮作从十二里镇来增援的日本兵埋伏在驼峰山上对天放枪。第四连黄延忠的第三排早就埋伏到驼峰山右侧的山坡上，程远洲的第四排则埋伏在驼峰山左则的丛林里。驼峰山左侧和右侧的山势是前伸的，正好形成一个三面是山的盆谷，叫驼盆谷，段民生是想把鬼子引到这里驼盆谷里来消灭。

    当时，第四连晁四海的第一排和周尚游的第二排正在前沿阵地和日军对垒，段民生安排他们听到后面驼峰山上的枪声后要纷纷后退，还要一面大喊，后面有鬼子来了，后面有鬼子来了，要全部在光天化日之下向后溃不成军的逃跑，让五里坳的日军信以为真他们的援军来了，好追出工事来夹击武功团。

    这是一出假扮的“腹背受敌”的好戏。果然，当戏一开演，鬼子中队长安信角山就信以为真了，他立即命令副中队长千冒惜金带一小队和二小队冲出工事来追击逃军。鬼子的速度也真快，加之路上毫无阻挡，很快就追到了驼峰山驼盆谷，正好进入伏击圈。

    这时四面八方的枪声就响了，枪声把鬼子包围了。在驼峰山正面的一连战士的枪口就降低了位置，他们不再向天上放枪了，而是对准鬼子的脑袋放枪了，一连战士的枪法本来就好，一枪一个准打得日军纷纷倒下山。在驼盆谷两侧的第四连第三排和四排则从两边向鬼子开枪，打得鬼子直往盆谷里钻。这时四连的一排和二排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用枪口封锁了驼盆口断了鬼子的退路。最后战斗只进行了一刻多钟，八十多个鬼子就全部死在驼峰山的驼盆谷里，一个也没有回还。

    现在，王团长希望段民生在城北五里洼也来演一场这样的好戏，扮燕永县来的鬼子引城北的鬼子上钩，再杀鬼子一个一个不还。段民生听了王团长的话，怀疑说：“只怕鬼子上了一次当不会再上当了。”王团长说：“这就要看你如何唱戏了，你如果把戏唱真了，鬼子就自然会来上当的。”

    这也是王团长要亲自来段民生的指挥所的原因，他要来和段民生商量如何把引诱鬼子的戏唱真。段民生还在想。王团长说：“我也没有时间等你多想了，我给你作个提示，要想让洪桥镇的日军相信燕永县的日军真来了，你就要穿上鬼子的服装。”

    一句话提醒了段民生和邵立春，都拍着大腿说：“绝了，不愁鬼子不上钩了。”王团长说：“你们可得把钩子磨大点，多钩些鬼子出来。”段民生说：“团长放心，我把钩子磨得又大又长，保管钓它几百条大鱼。”

    王团长问：“有日军的军装吗？”邵立春说：“多着呢，今天中午在驼峰山杀了八十多个鬼子，已把他们的外衣扒了下来备用呢。”王团长说：“那就好，等傍晚你们就行动吧，那时天气似暗似明，鬼子辨别不清，再说，到那时燕永县的日军算时间也该到了，这里的日军也少疑了。”段民生答应说：“好。”王团长说声：“看你们的好戏。”就回指挥部了。

    王团长走后，段民生和邵立春就安排唱戏了。段民生叫燕趁风叫第一连全部带上鬼子的服装赶到城北五里洼外的七洼口穿上鬼子的服装扮鬼子。又叫警卫排排长王学民带警卫排埋伏在七洼口左面的乱石岗里。再叫段猛把二连的三排和四排也就是董大锤那一排和祝信念的那一排从阵地上悄悄地撤回来埋伏在七洼口右面的杂树坡里。还叫段猛叫二连在阵地上和日军对垒的一排和二排也就是段雷霆的那一排和段举鼎的那一排，要在阵地上埋设好地雷后准备“败退”。

    为了把戏唱得十分逼真，炮兵排也要入戏，段民生叫林铁炮带炮兵排退到七洼口后一里的七洼山在大戏开始时用掷筒炮向二连的阵地后方开炮，当然是专打那开阔地绝不能打到“败退”的二连的第一排和第二排，等鬼子追上来的时侯，那时就改向鬼子开炮了。林铁炮的炮兵排的精准度非常高，打哪中哪不会有失误。好戏就从林铁炮这儿开始唱起。

    这时太阳离西山还有半竹杆子高，红彤彤的像个小火球。段民生觉得时机到了，就对林铁炮说：“林排长，开始吧！”林铁炮就叫身边的林铁蛋放了一炮。这一炮正好打在二连战士阵地的后边，扬起巨大的尘土劈头盖脸地落在战士们的身上。

    连长段猛骂道：“这个林铁炮太无人道了，打这么近不怕把我们报销！”然而，这一炮就是“败退”的命令。段猛跳出战壕来振臂大喊：“战友们，后面有鬼子了，鬼子从后面来了，撤退，撤退，快撤退，快撤退！”随着他这几声喊，战士们就全都从战壕里跳出来了，拔腿向后就跑，当然是一派溃不成军的样子。

    这时的炮弹又响起来了，不是一发炮弹，而是有七八发炮弹，均在战士们前面十多二十丈的地方落地开花。战士们也没有怕炮弹，一个劲地对着炮弹向前冲。这时的炮弹也怕战士，一发发随着战士的前进而后退。段民生说：“打得好，打得妙！”林铁炮则叫战士们抬高炮弹口不打了。因为这时战士们已“败退”很远了，这时要等鬼子追赶出来才开炮了。

    但是鬼子迟迟没有追出来。段民生有点急了，鬼子为什么不追赶出来呢，难道是鬼子看出我方的计谋来了？但戏还得演下去，段民生命令第一连的战士出场了。燕趁风就带着第一连的战士从七里洼的小山背后冲了出来，对着迎面而来的段猛和战士们开枪。

    当然，他们的枪口都抬得很高，而且是站着走着向天上开枪的，子弹自然是打不到段猛和二连的战士。但二连的战士却有倒下了，当然是故意倒下去的，伏在地上装死不动了。二连的战士也有许多向一连的战士开枪，当然子弹是打在天上。双方就这样对打了一阵，最后二连的战士全都卧倒了，在地下负隅顽抗。打了一会儿，一连的战士也慢慢地全都卧倒了，装出和二连的战士激烈交锋的样子。这时侯只见子弹在天上飞，响声传遍四面八方，也传回了二连原来的阵地，再传到了日本兵的耳朵里。

    其实，日本阵地上的日本中队长金甲倚马早就看到了二连阵地上的炮击。他开始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以为是抗日武功团又要向他们发动攻势了呢，立即命令他的中队作好反击的准备。但是武功团的人并没有向他的阵地冲来，相反倒跳出战壕撤退了，他就猜想到是他的援兵到了。但他没有命令他的士兵追赶武功团，这是因为他的上司横田一木大佐有命令，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出工事，以防重蹈中午城南五里坳的复辙。

    当然，横田一木没有把中午城南五里坳的损兵折将告诉他的下属，他自己也在怀疑为什么自己的士兵一出工事和十二里镇来的援军两面夹击武功团为什么就没有再回来，而再回来的仍旧是武功团？横田一木想到的是武功团太强大了，把自己冲出去的两个小队吃掉了，而且把从十二里镇来的小股援军也吃掉了。横田一木在双祁县的兵力不是很多，因此他不敢再损兵折将了，就命令他的部下，没有他的命令就只能死守在工事里不要出击，只有他的命令才能出击作战。

    有了横田一木的这条命令，金甲倚马虽然看到他的援军来了，武功团怕腹背受敌退去了，他有机可乘去追杀武功团了，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冲出工事来追武功团。他只是速速派出副队长通奇火贸去报告和请示横田一木大佐，说是北方的援军到了，武功团已经退回去和援军作战了，自己的部队可不可以出击配合援军两面夹击武功团？

    金甲倚马自己则用望远镜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战事，他关心着他的援军的胜败，也关心着武功团是不是被消灭。

    这时夕阳很快就靠西山了。横田一木也很快来到五里洼的工事里。金甲倚马则立即把援军和武功团交战的事报告给了横田一木。横田一木没有说话，他拿过金甲倚马手中的望远镜向前方观察起来。他看得很仔细，左右前中远远远近近都看了个遍，最后对着七里洼看了好久，然后说了句：“是援军到了。”

    原来横田一木隐约看到了七里洼前面的小山上的皇军，他认为是燕永县的援军到了，驴田大作刚才还发电报来，说是燕永县的援军今早就出发了，估计傍晚就到了。但他不知道燕永县的援军已经在窄龙道被武功团消灭了，不知道这里来的是假皇军，是武功团第一营燕趁风的第一连穿着日本兵的衣服装扮成的皇军。

    金甲倚马问：“我军要不要出击两面夹击武功团？”横田一木还有些犹豫，问：“你说呢？”金甲倚马说：“我说当然要出击夹击武功团啦！”横田一木是被武功团打怕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说：“等等看吧。”但金甲倚马说：“大佐，不能再等了，再等太阳就要下山了，武功团是最善于在夜间逃跑的！”这句话打动横田一木的心了，他看看太阳确实要下山了，武功团不光善于在夜间逃跑，还更善于在夜间反败为胜，他不能再让武功团胜利了，他下达了出击武功团的命令。

    金甲倚马等这个命令等得太久了，他早就想违背横田一木先前的命令出去夹击武功团了。大日本皇军是天下第一的皇军，怎能在这个小山沟沟里受武功团的窝囊气，又怎能把这么好的两面夹击的机会丧失掉，还怎能见援军来了而不出击作袖手旁观呢！金甲倚马一听到横田一木的命令，立即就挥动指挥刀大喊：“出击，出击，两面夹击武功团！”他的日本兵也等得不耐烦了，一听到金甲倚马的出击令就冲出去了。

    金甲倚马和他的中队很快就冲到了原先武功团第一营第二连的阵地，他们一跃就跳过了壕沟向着七洼口进发。然后他们一落地就踩响了那里的地雷，几乎有一半的日本兵就被炸倒下了。但是没有倒下的日本兵继续往前冲。

    后面横田一木又命第二梯队冲上来了，他也要给燕永县来援军做个样子看看，是他横田一木的军队英勇向前把武功团杀了个干干净净。因为他在望远镜里看到的武功团的人数并不多，而且有许多被打死了躺在地上起不来，所以他又命令第二梯队冲过来了，要把武功团像蚂蚁一样踩死在那里。但是横田一木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是错上加错，他又枉送了两个小队鬼子的性命。

    段民生终于见到日本鬼子进攻了，他好高兴啊，正要命令林铁炮开炮，林铁炮的炮弹已经打出去了，其他的炮手也一齐开炮了。这时不再是掷筒炮，中国造的小钢炮也开火了，几十发炮弹就落在鬼子的人堆里，鬼子就死的死伤的伤。

    横田一木这时才知道上了当。但他想撤兵已无能为力，他那些士兵在炮弹爆炸中还在向前冲，急急地冲进了武功团的包围圈。原先伏在洼中间的第二连战士一听炮弹响就迅速迂回到了洼地的两边，让过日军就从后面把日军包围了起来。日本兵还在向前冲，丝毫也没有发现后边已被包围。只有在工事里的横田一木看得清清楚楚，他那个急啊急得捶胸顿足。但他身边已没有兵了，有几条机枪也打不到那儿了。他气得要昏过去了。

    金甲倚马冲得最快，他冲着冲着就快冲到七洼口了。他用日本话大喊：“大日本皇军兄弟们，你们来得正好，我来接你们啦！”第一连一排长段青龙听了觉得好笑，他也用日本话回答：“小日本鬼子强盗，你们也来得正好，我也是来接你们的，不过不是鞭炮，而是炮弹和子弹！”说吧就一梭子打出来了。金甲倚马就倒下了。金甲倚马到死也不明白，为什么大日本皇军会向他开枪？

    此时，四面八方的枪声大作，打得洼中间的鬼子昏头转向。鬼子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更分不清前进是死回头是岸了，只在洼地的中间打转转了。因为四周都是密集的子弹，唯有中间还有同伴的人墙挡着好一点。但是人墙也越来越稀疏了，四周的子弹把人墙一层层打趴下了。

    在四周的武功团战士也没有向洼中间包抄过来，因为子弹都够得着洼中间那地方。那地方也不是个好地方，平平的还有点高，没有坑没有凹没有一点儿遮挡，对鬼子来说，就是一个靶标墙。但是对武功团的战士来说，那儿是个最好的地方，枪口只要向上抬起一点点，子弹就会打进敌人的身上。甚至连腿上也打得到，躺在地上的鬼子也难逃死亡的下场。

    战斗共进行了半个小时，所有的鬼子就全都杀光了。太阳也已经下山了，还有一点点黄昏的余亮。段猛也没有等到最后一个鬼子倒地，就率着第一连的战士重返了原先的阵地。向前一看，鬼子的工事里也是空空如也，原先守工事的鬼子都冲出来被杀光了，留下几个看工事的也退回到城里去了。

    横田一木直看到他的日本兵被杀光，才恨恨地离开了五里洼工事。这时天黑了，横田一木仰天长叹：“太阳啊，你为什么不发光？”他叹的是他的太阳旗。

    段猛的第二连也没有去追赶横田一木，只占据日军五里洼的工事。这也是段民生所传达的这次战役的意图所是，是围点打援，若是把洪桥镇的横田一木所部鬼子消灭了，那是要受处分的啊。这是句真话，也是句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