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绝望，重生
深夜，少年执剑而行，踏上了天剑阁长长的石阶，走向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长剑不时与青石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在这黑夜中延绵悠长。 熟悉的石阶，在这过去的十六年里，他走了无数次。 可是，这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石阶两旁，躺满了自己同门师兄弟的尸体以及，血液的腥味在夜空中弥漫，挥之不去。 少年曾白衣胜雪，而今却血染白衣，他神色木然的走过天剑阁的大殿，到了后殿。 这里的尸体已经很少了，几乎都是黑衣人的尸体，其中也有着几具长老的尸体。 少年看着那一副副熟悉而苍老的脸庞，脑海里尽是他们慈祥而温暖的笑容，而今却只能看到他们冰冷的尸体与染血的脸庞。 他叫姜昊，是天剑阁百年来第一奇才，实力甚至超过了大多数长老，是阁中少有的战力。 但他却在这惨剧发生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天剑阁！ 姜昊紧握着手中的长剑，身体颤抖着，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而是穿过后殿，走向了天剑阁的禁地。 他知道，这次灭门的敌人的目标，就是禁地当中，天剑阁上千年来一直在守护的那件神秘物品。 血腥味愈来愈浓，在临近禁地的时候，他看到了上百具黑衣人的尸体，皆是一招毙命。 这是师尊的剑法！ 少年姜昊心中忽然燃起一股希望，他自幼父母双亡，他的师尊，也就是天剑阁的阁主将他接进阁中，给与他关怀。在他心中，早就把师尊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师尊那么强，一定还活着吧！ 姜昊如是想，加快了脚步。绕过了一块巨石，走进了幽谷般的禁地。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是让他绝望。 他的师尊，天剑阁的阁主，最强的存在，被人用长剑钉在了地上，血液还在流出，显然死亡时间并不长。 姜昊的喉咙抖动着，终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知道，既然师尊去世了，那么敌人一定还活着。 现在，作为天剑阁的最后一人，他要行使天剑阁每个人的使命——保护天剑阁禁地中的那件神秘事物！ “没想到，居然还有活着的。” 冷酷的声音入耳的同时，冰冷的刀刃便穿胸而过，姜昊一愣，低头看去，胸口的鲜血在不停地喷涌而出。 “太弱了，无论是那个老头，还是你这个所谓的天剑阁最强传人。” 来人颇为不屑地说道，从姜昊背后走到姜昊面前，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是吗……”姜昊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是鲜血却从口中喷出。 黑衣人冷笑：“虽然手下都在这折损了，不过你们天剑阁守护的宝物，终将归我所有。” “绝不可能！” 不知从何处涌出了一股力量，姜昊硬撑着向着面前的黑衣人挥动手中的长剑，扫出几道剑气。剑气出现的瞬间，姜昊便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跪倒在地，用剑支撑着身体。 “无用的挣扎！”黑衣人冷笑，双手抱胸，原地不动，然而，当剑气接近自己的时候，他的脸色大变！ “什么！？这不可能！”黑衣人不敢相信地向后倒去，剑气已经将他的胸膛击穿，前后透亮。 姜昊挣扎着起身，一剑将身前有着不甘神色的黑衣人斩杀，而后向着禁地伸出走去。 “我是天剑阁的最后一人了么……我死了之后，天剑阁就真的全灭了，那件事物，也会被他人夺走的吧。” 姜昊苦笑，逐渐走向了禁地深处。 “既然这样，那我便毁掉他。” 站在禁地的最深处，姜昊一脸错愕，就连胸口的伤口的疼痛，都仿佛消失了一样。 他想象中的，发出万丈神光，带有神秘符文的那件神物，不在这里，而躺在禁地深处的一块祭坛上的，居然是一块布满灰尘的黑色石头！上面还有着裂纹，像是随时都要碎掉的路边石一样。 姜昊忽然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跌坐在地上，一脸绝望地看着那块石头。 天剑阁上千年来，一直守护着的，就是那块破石头吗？ 天剑阁上下数百人，就是因为这块破石头而死的吗？ 自己的师兄弟、亲切的长老们、亲人一般的师尊，都是因为守护这块破石头而死的吗？ 姜昊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了那块石头，因为年代久远，石头早就风化，碎屑带着灰尘一起掉在地上。 “我们到死，就是守护这块石头吗？”姜昊声音颤抖，看着手心的黑色碎石，“是这样吗？” 他心中的信仰，正在逐渐崩坏。 身体的力气逐渐消散，姜昊无力地躺在地上，逐渐合上了双眼。 “真是嘲讽，为了一块石头……” 天边，一颗流星划过。 …………………… “喂，臭小子，醒醒啊，你再怎么不济也是宁王的儿子啊，怎么这么不禁打？” 这是什么，为什么死去之后还会听到声音，看到光亮呢？ “喂，别不说话啊，怎么？难道你不想和我们说话吗？” 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拳，姜昊感受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同时他也看清了眼前的几人，一脸凶相、流里流气，但却穿着华贵的锦服，粗鄙的行为与话语与他们的身份不符，充满了违和感。 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这几个人是谁？ 姜昊仿佛死去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盯着眼前的人。 “超哥，这小子还瞪你呢。”一个贼眉鼠眼的人哈着腰，向着被他称为超哥的人说道，一脸谄媚的样子。 “废物！”刘全超一脚将姜昊踹倒在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姜昊，你好歹也是宁王的儿子，怎么和你的二哥，尚然大人差这么多呢？还敢到处沾花惹草，每次都让你二哥来帮你擦屁股，我告诉你，你二哥已经对你很反感了，他让我给你带句话，让我们以后在府外，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懂了吗？” 在刘全超、邓行等一众混混的印象中，这位宁王府的小少爷，是个纯粹的纨绔子弟、花花公子，喜欢花天酒地，因此荒废了自己的身体，与他认真修炼的兄长们完全不同，在府中的高层中已经形同废人，除了给他提供最基础的资金，已经不再管他了。 而遭遇了这些事情的姜昊，也是整天以酒消愁，日日夜夜待在风月场所，彻底自甘堕落了，性格也是变得极其胆小怕事。 至于刘全超等人，则是被姜昊的二哥，宁王的次子姜尚然请来，给这个废人一样的弟弟教训，落井下石，因为姜昊的变化，这几人有点不太顾忌姜昊的身份。 “超哥，这小子还敢这么瞪着你呢？”一旁，贼眉鼠眼的邓行又开口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戏谑。 “*的，”刘全超面容扭曲起来，他狠狠地看着姜昊，发现后者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正看着自己，眼神空洞，就仿佛自己不存在一般。他猛然向着躺在地上的姜昊狠狠地踹了一脚，只听到咔嚓一声，姜昊的左膝骨断了，不自然地扭曲着。 而姜昊只是稍微皱了皱眉，没有任何表情和话语，死寂的眼神从刘全超等人身上挪开，看向天空。 “臭小子，还敢无视老子！”刘全超吼道，用脚狠狠地碾着姜昊的左腿，像是要把姜昊的腿完全踩碎。 “这小子该不是疯了吧，要不然把他另一条腿也废了？”刘全超一脸不悦，对这几乎毫无反应的姜昊感到有些羞怒，回头问邓行。 “息怒啊，超哥，我们还是不要做得太过，要是这事情闹大了，尚然少爷也保不住我们啊。”邓行一脸惊恐地劝道。 “啧，晦气。”刘全超向着地上的姜昊吐了口唾沫，一甩衣袖，与其他几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就凭他这怂样，还能闹到王爷那里去吗？” 等到刘全超一行人走远，在一旁被吓得浑身哆嗦的两名侍从，这才上来抬起姜昊，灰溜溜地离开了这家店，向着宁王府跑去。 “是这样吗，我这是穿越了吗……”用别人听不到的微弱声音，姜昊叹了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 ……………… 宁王府，偏院，一间说不上大也说不上华贵的屋子里，江蓉趴在床边哭着，她是姜昊的母亲，是宁王的第十三位夫人，自从那天宁王对姜昊怒斥之后，府中就在宁王不知情的情况下处处针对她们母子，甚至在宁王离开府中后，还将她们母子赶到了偏院。 “昊儿，昊儿……” 江蓉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如今的她只能给姜昊从市井里找民间的医师，但是连续几名医师都说，姜昊的腿已经被废，如果没有极品灵药，就算是朝中的御医也不可能将其医好。 而她也不能，也找不到宁王来哭诉，只能在姜昊床边，看着姜昊的惨状。 更刺痛她的心的是，姜昊居然没有哭喊，只是睁着眼睛，带着仿佛死去一般的眼神。 她也许认为，她的孩子已经有了想死的心。 然而并不是，她并不知道，她那整天花天酒地的孩子姜昊早就已经消失了，现在的姜昊是曾经身死过一次，信仰崩坏的姜昊。 从醒来开始，姜昊的脑海中就如同走马灯般的缓缓出现这具身体的记忆，短短的一会功夫，就走过了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十六年。 脑海里出现了这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姜昊也有些木然。 姜昊缓缓地看向窗边的江蓉，此时的他早已通晓了一切事情，从心底为这位母亲感到可悲，居然因为自己的儿子落得如此田地。 思索再三，姜昊还是决定先稳住这位母亲，他也想先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为什么会死而复生，而且是另一人的身份。 “娘亲，你先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刚一开口，姜昊有些诧异，因为这具身体的声音与以前的自己十分相似，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一样。 江蓉泪眼婆娑地看了一眼姜昊，发现他面无表情，语气也是有些冷漠，虽然喊了自己娘亲，但仿佛是在和毫不相干的人说话一般。 “昊儿，你……没事了吧？腿还疼吗？”江蓉抓着姜昊地手，用丝巾抹去了眼泪，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关切地问道。 姜昊心中叹了口气，这位母亲看起来对这个“姜昊”太过于关怀了，腿断了这种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不疼。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姜昊重复了刚才的话，语气更加生硬。 江蓉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片刻，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离开了姜昊的房间。 在确认江蓉真的离开了这间屋子之后，姜昊挣扎着起了身，双脚刚一落地，便差点跪倒，身体各处都传来了疼痛，尤其是左腿，传来了相当剧烈的痛觉。 姜昊却仅仅是皱了皱眉，这种程度的疼痛，与他之前的重伤，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这也是刘全超对他拳打脚踢的时候，他面无表情的原因之一。 他扶着墙壁，缓缓地挪动到了不远处的窗边，看向桌边的铜镜。 镜中人，眉清目秀，一双剑眉英气非凡，与他死去之前，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在的姜昊，眼神似乎像是一个死人。 姜昊知道，刚才才经历了死亡和信仰崩坏，有这种眼神并不奇怪，但是这具身体，为何和他之前的一模一样呢？ 到底是灵魂出窍了？还是在白日做梦呢？还是穿越了，成为另一个人了呢？ 姜昊敞开自己的衣衫，看向胸口，这是非常瘦弱的身体，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皮肤白白嫩嫩的，甚至比一些女性好得多，只是充满了淤青。 至于他想象中的创伤，却是没有出现。 难道说……？姜昊深锁眉头，正准备调动全身的真气来观察有没有内伤的时候，却发现，他浑身的真气荡然无存，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么说来，我的确已经死了，穿越到了别的世界，成为了另一个人？” 正当姜昊有些不解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脖子上的吊坠，那是一块黑色的小石头，本来他是不会注意到的，但那上面有些奇特的纹路却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那是，在哪里见过？” 姜昊将黑色的小石头捧起，放到眼前，仔细观察。 “这是！？” 瞳孔骤缩，姜昊的记忆，猛然浮现，这黑色圆石上的花纹，与自己上一世最后看到的天剑阁神秘至宝，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