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还有我
劫后的南风城又多了几分生气，确定劫雷已经结束的了的难民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城里，有的在倾倒的房屋前嚎啕大哭，有的寻找着匆忙逃难时离散的妻子儿女，更多的，却是在搜寻让他们能够活下去的食物。 寒鸦们在曙光之下怪叫了几声，恋恋不舍地离去。 伏羲小学的五行测试场尚算坚固，经历雷劫之后还留下了几间比较完整的屋子。猴小明和他的祁蓝爸爸在里面过了一夜，天微微亮，就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惊醒。 “我去看看吧。”猴小明一看祁蓝爸爸的脸色还有些发吧，于是先站起身来，推开测试室的门。 饶是昨天经历过劫雷肆虐，心脏的承受能力已经大增，猴小明仍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住了。夜晚看不清楚，现在在他眼前的是怎样的一副末日景象，昔日被营造成春暖花开的校园全然不见，到处都是破裂的墙壁，那平日里宛如一颗绿宝石一般嵌在一片绿意树林之中的小湖完全不见踪迹，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坑洞，只有其中几个小小的水洼证明着小湖曾经存在过。 除却年幼不知事的那两年，从猴小明记事开始，他就住在这里，就算只是住在那个堆满了柴火的柴房，他的心里也满是对这个充满着欢声笑语的学校的喜爱。这里有表面上严厉却慈祥的祁蓝爸爸，有温柔可爱的小璐老师，还有许许多多被他气得叫他滚出去却一点也不妨碍喜欢他的调皮的老师们，以及每一年他都能见到的同学们。 “你们都在哪里！”猴小明有些害怕，他大声地吼着，没有回应，突然心底涌现出一种孤独与恐惧，仿佛一切都消失了一样，他死死地抓住了们，差一点就要跪倒下去。 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地盖上了他的头，猴小明回头看去，祁蓝的面色苍白，久久无语。 “呵呵，没了，一切都没了。”祁蓝的双层微微抖动着，十三年前妖主的一个命令，让他走上了一条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为了打发略显寂寞的时光，慢慢地他已经爱上了这个地方，爱上了这里的小孩，爱上了与这些小孩相处的时光。 如果说猴小明只是觉得心中彷徨无助，此时的他还有一个爸爸可以依靠，可是祁蓝呢？ 经营了十几年的学校就这样毁于一旦，他还记得那片宿舍楼，是几个住的远的孩子的父母不舍得孩子们天天那么累来回跑，于是既出钱又出力的，一开始才是几间小木屋，慢慢地才连成了一大片石头堆砌的宿舍楼。还有那一片小树林，一开始也是没有的，几个小孩子觉得好玩，在上面种着小花小草过家家，也是在他的默许下，十年下来，一大片的空地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他还记得那几颗他亲手为几个毕业的小孩种下的，说好了，百年之后再来看看，是不是能长成参天大树。 没了，一切都没了！ 十年时间，对于一个修炼了五百年的大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可是祁蓝的心里，却割舍不了这段记忆。年幼的他被关在地牢之中，阴暗不见天日，后来是尊敬的妖主救了他，教他五行基础，教他种种不可思议的法诀，带着他在这个世间到处行走。他登上无数的崇山峻岭，却没有任何地方比得上学校大校场上的那座高台让他觉得视野开阔；他也见过无数的碧波绿水，却觉得没有那一条河流能像学校的小湖一样能让他的心情一起荡漾；他也见过无数的美景奇境，却觉得没有哪里比得上自己一块一块垒上去的假山来的好看；他听过无数的美妙的声响，却觉得哪一种都比不上孩子们坐在教室里郎朗的读书声…… “校长，小明！”清脆悦耳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倦，但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惊喜，“真是太好了，可担心死我了。”小璐老师一路小跑过来，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布衫，气喘吁吁地在门口停下。 原来小璐老师在雷劫初起的时候就感到害怕，去找小明没有找到，去找校长也没有发现踪影，只好出了学校跟着大批的小妖一起逃命，虽然中间也被劫雷劈到，万幸地是一起逃难的妖合力抵挡住了，没有太大的危险。 出了城门，大家纷纷散去，各自谋取生路。但也有些只是避开了劫云的范围，远远等待着劫雷停息的，小璐老师就是其中之一。 小璐见校长看着破落的学校看得出神，心中也是一阵一阵心疼，之前她一心担忧着小明的安危，此刻才有心情去打量这个被摧残的学校。五年前她就进入小学当老师了，虽然没有校长的时间长久，却也亲身参与过学校的一些大的变革，校长的呕心沥血她都看在眼里。 “校长，没事的。”小璐轻声安慰这眼前这个身形似乎佝偻了一些的中年人，他头上的头发似乎又稀疏了一点，这一刻小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说这个学校里还有谁比自己更喜欢这些孩子的的话，那么就只有自己的校长了。 “校长，就算学校暂时没有了，但是只要有我们在，迟早都有重建的一天的。”小璐老师说着，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是啊，只要我们在，就一定能够重新把小学建立起来的。”猴小明也仰起头，看着一脸哀伤神色的祁蓝爸爸。 “只要我们在？”祁蓝喃喃地重复着，无光的眼睛看着眼前一片废墟。 “是啊，校长你，我，还有小明。”小璐老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校长和小明。“我们一定可以把伏羲小学重新建立起来的。” “还有我，还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大群小家伙围在了门口，大概是随着父母逃出劫雷的孩子，如今又随着父母回来了，也许，有些孩子的父母也已经葬身在这场劫雷之中了。 祁蓝的眼角有些许湿润，眼前的这些孩子，是他此生最大的珍宝。 “校长，这个给你吃，吃了就不哭了。”一根糖葫芦递了过来，祁蓝认得这个小猪，一个经常在课堂上吃东西的小吃货，每个老师都忍不住抱怨几句。 “你自己留着吃吧，我可不像你那么饿。”祁蓝摸了摸小猪禇二火的脑袋，从小家伙们的包围中挤了出来，一路走到了大校场前面的高台上，虽然高台已然被劫雷削去了半边，却丝毫不影响祁蓝站在上面，即使一只脚踩空了，祁蓝依然像往常一样站着，双手习惯性地背在身后。 “同学们，准备好了吗？”祁蓝清了清嗓子，不用扩音法诀依然让他的声音传遍了校场的每一个角落。 “准备好了！”在小璐老师的指挥下，排成四队的小家伙们异口同声回答。 “那么好，开学了！” 简短有力的宣言，再无以前连篇累牍的公式化的感言，祁蓝突然觉得心中一阵轻松与释然。眼前的二十六个孩子，正是是伏羲小学未来全部的希望。 在祁蓝和小璐老师的指挥下，伏羲小学的全体师生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整理学校的大工程。 而在从妖都到南风城的官道之上，一只插着数十杆“贤”字旗的车队缓缓前行。 “还要多久才到？”贤王牧野喊来卞九命，因为后面蛮壳兽的关系，整个车队的赶路速度并不算太快，心里总觉得比不上他和风都之前的速度。 “大概还要三日路程。”卞九命仔细算了一下，虽然妖都到南风城的直线距离不过一千多里，但是中间不少险山恶水，自然要绕道而行，再加上蛮壳兽的脚力比较慢，虽说是日行千里，也不可能一直以最快的速度行进。 “太慢了。”牧野的一颗心早就飞向了南风城，不知道现在南风城的城民在忍受怎样的痛苦，你让他如何能呆在追风兽身上慢慢赶路。 “哑叔，哑叔！”牧野喊着自己的老仆人，只见一个身形削瘦的老者从后方的一只蛮壳兽身上灵巧地翻身落地，快速地跟在了牧野的身边。 “你去换匹追风兽，跟在我身后。”牧野吩咐道。 “弟弟，我们先行一步了解灾区情况如何？”牧野转头看向悠然自在骑着白色奇兽的风都。 “也好。”知道自己这个六哥心急如焚，再看了一眼胯下打着响嚏的白兽，风都当下应允着，让自己的童子坐在哑叔刚刚换上的追风兽身上。 兽蹄急踏，四妖三兽绝尘而去。 “王爷，大人，路上小心！”卞九命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有心劝阻，奈何自己位卑言微，就算是说了两位皇子也不会听从自己的劝告，只能大声恭送。 就在这时，一只咬尾兽的身下掉落一段竹简，在兽蹄踏起的滚滚烟尘之中毫不起眼，直到车队轰隆隆地踏过。片刻之后，落下竹简的地方闪起红色亮光，亮还未散去的烟尘之中仿佛一团红色烟雾。 不久之后便有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从地下钻出，手里握着竹简，刻写了一份，呼啸引来两只黑鸦，分别绑上一个竹简在黑鸦的脚上。 一只飞往妖都，一只的却是追着车队离去的方向飞去。 黑鸦飞到车队的顶上。 “大人，你看，天上有只黑鸦。”随从指给卞九命看，卞九命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妖都与各个妖城联系用的都是黑鸦，一开始只能皇室使用，现在只要付得起银钱，谁都能使用，没什么好稀奇的。 黑鸦掠过一路疾驰的贤王，穿山而过的时候，风都的眼角跳了一跳，抬头看时，一颗黑点已然消失在视野之中。风都回头一看面目被风吹得有些变形的六哥，松开抓这缰绳的左手吗，摸了摸别在腰间的苍翠色的玉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