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挺进中指峰(上)
丁乐推了推窗户,趴到窗缝里看了看,窗户是从里面用木销绊上的。丁乐想这屋子里或许能找到与“怪老头”相关的线索,可这不告而入,合适吗? 他扫了扫四周,没有村民经过,又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潜龙。潜龙不等丁乐开口就默契地指着他说道:“下不为例哦,我什么都没看见。”又撇了丁铛一眼,丁铛笑了一下也转过头去。 丁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控制强烈的好奇心,他掏出腰间的藏刀,伸进窗缝轻轻拨开木销,翻窗而入。 屋子不大,摆设和昨天一样,只是桌子上多了他们带来的油和米。打开桌子下面的柜门,里面放着四个灵牌,分别写着“严父赵尚德”,“慈母温素玲”,“爱妻简香草”,“连副岳明伦”。 “连副”是旧军队中,协助连长管理连队的军官,相当于现在的副连长。联想到小警察口中怪老头标准的军礼,昨夜石屋内低声吟唱的《抗日歌》,敲门时迅速吹灭蜡烛的敏捷反应,还有这个“连副”的灵位,一切都说明这个“怪老头”曾经是一名训练有素的军人。 为何这个“连副”的牌位会与自己的父母和妻子放在一起?淘到的那顶M35钢盔内刻的那个“岳”字,会不会和这个叫岳明伦的连副有什么关联?这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果军劲旅为什么会出现在个这偏僻至极的地方?是什么原因能重要到让这个曾经的军人放弃一切,装聋作哑、隐姓埋名,在这大山深处孤独地坚守数十年? 丁乐的思维从混乱到清晰,又从清晰到混乱,脑海里的问号越来越多。他定了定神,继续搜寻,却再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怪老头在刻意隐藏与自己身份相关的线索。于是便把灵牌照原样放好,慢慢退出,轻轻合上窗户,小心翼翼用刀尖把木销拨回原位,一切恢复原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潜龙和丁铛并肩站在一起,正注视着通往村庄的小路,帮丁乐“望风”。丁乐蹑手蹑脚从后面猛地搂住了他们的肩膀,潜龙身子猛颤了一下,丁乐乐了,原来真的是“做贼心虚”呀。 躲过丁铛踹过来的一脚,丁乐把刚才在屋内看到的情况,还有自己的推理和猜测讲给他们听,两人频频点头表示赞同。至于丁乐的一箩筐为什么,成了他们继续探索的强劲动力。 雨后的铁掌山,阳光明媚,处处弥漫着清新的气息,叶更青,山更绿。山谷里溪水潺潺,如鸣佩环,抬眼望去四座山峰的半腰处薄纱涌动、云雾缭绕,仿佛围上了一条白色的丝巾。 “好美呀!”丁铛不由停下脚步,微闭双眸,陶醉在这幅绝美的山水画卷中,“这是我所见过最美的地方,没有一家景区能比得上它。” “旅行是让你看一幅山水画,而驴行是把你放在山水中,这就是驴友不走人路走驴路的原因。只有这样你才能看到最美的风景,体会到最原始的自然之美。”没想到潜龙还能说出这样有深度的话。 “那我也算加入你们的队伍了,新驴丁铛前来报到!”丁铛高举右手,顽皮地冲着潜龙敬了一个少先队队礼。 潜龙傻乎乎乐呵呵地看着这个时而刁钻刻薄,时而阳光靓丽,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女孩,心中有种异样的情愫生成。白日梦还没做完,屁股上被丁乐踹了一脚,一个趔趄差点没跌入水中,“傻看什么呀,看路!” 丁乐接着向后面的丁铛招招手说:“慢点过来,看着脚下,和风景比起来命更重要!”丁铛却一路蹦跳飞奔而来,看着从小就和自己对着干的meimei,无奈地摇了摇头。 三人沿溪行,美景尽收,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水流湍急的独木桥处,对岸就是高大挺拔的食指峰,前方则是一处断崖,溪水像是被山谷吸走,消失的无影无踪。 昨晚的暴雨让本就处于汛期的溪流变得更宽更急,一根腰身粗十多米长的圆木横跨在溪流上方,粗大的一头在他们所处的西岸,另一头应该搭在对岸,可这会圆木细小的一头被掀翻在离岸边三、四米远的溪流中。 “这怎么过去呀?!”丁乐在岸边不停地来回踱步,脸上写着焦急。丁铛则悠闲地坐在树桩上吃薯片,没事人似的。 潜龙静静观察了一会,把手放在水里感受一下流速,接着说:“我试试。”说完就开始脱衣服,脱得只剩下一条平角内裤。阳光照射下,黝黑的皮肤泛着油光,身上肌rou匀称、条理分明,这是经常锻炼的结果。潜龙炫耀似的摆了个pose,丁铛不屑地瞄了一眼,继续往嘴里塞零食。 潜龙从包里摸出一根安全绳,一头系在岸边的大树上,一头系在自己的腰里,然后把绳交到丁乐手里,淡然地说:“我要是被冲走了,你就使劲往回拽。”丁乐知道潜龙是游泳高手,得过市里的亚军,可那都是在泳池里,这里湍急的流速还是让他有些担心。 “我潜龙这个名号岂是白叫的,放看我的!”潜龙拍拍丁乐的肩向圆木走去。走到圆木的入水处,潜龙一个漂亮的鱼跃扎向东岸,在离岸边一臂之远的地方刚露了一下头就被强劲的水流冲走了。 此刻,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丁铛目瞪口呆,拿着薯片的手停在半空中。丁乐心头一紧,正要收绳,潜龙却顺势游到东岸站起身来,离断崖处只有几米远。 潜龙抹了一把脸上的溪水,冲丁乐挥了挥手示意安全。丁乐松了一口气,这小子,真不是盖的! “龙哥,你好棒!”丁铛双手伸出大拇指,两脚离地挑起兴奋地高喊着,没人注意她这次叫的是“龙哥”而不是“皇上”。 潜龙解开腰间的安全绳正准备系在岸边的树上,却发现这树上竟然还系着一根绳子,绳的另一头淹没在水里,他试探性的拽了拽绳子,竟然拉动了溪水中间的圆木。 由于水的浮力,潜龙没费多大劲就把圆木拉到了身边石块垒起的桥墩旁,他跳到水里双手抱起圆木,蹬腿、挺腰,使劲一抬,圆木牢牢地卡在桥墩上。直到一切完成,丁乐还在纳闷这小子怎么这么轻易就把桥搭好了。 西岸,看到独木桥可以通行了,丁铛兴奋地想上去先试试,被丁乐一把拽了回来。从腰包里掏出手机,又掏出两个紫色包装的安全套,把其中一个递给丁铛。
丁铛脸一红,学医的她当然知道这东西的主要功能,“不学好,拿这干什么?”她一脸的疑惑。 丁乐撕开包装,把手机对准开口处,慢慢套上,轻柔地向下一推,手机被完全套入安全套内,再灵巧地打了个结。 “衣服湿了,可以晒干,手机进水,就永垂不朽了。”丁乐一本正经地说。丁铛完全没想到这个还有防水功能可以开发,笨拙地装好手机,塞进包里。 丁乐解开这边树上的安全绳,系在丁铛身上,让潜龙拉着,自己在后面扶着,不停鼓励着,丁铛完全没有了刚上独木桥的兴奋,在一阵狼哭鬼嚎般的尖叫声中,总算把战战巍巍的丁铛送到了对岸。丁乐又回去了一趟带回潜龙的装备。 三人疲惫地靠在岸边的石头上,丁铛掏出手机撕掉“外包装”,边对着独木桥狂照,边不停嘟囔着“我是怎么过来的?真钦佩我自己。” 丁乐虽然身体在休息,大脑却不停地在思索着。盯着圆木上系着的绳子,丁乐意识到看似被水冲毁的独木桥其实是人为破坏造成的,目的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止步于此。 这个隐藏在背后的人事先过河,系上绳子,掀翻独木桥,等他们退去后再拉起圆木,恢复原状。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经验和智慧缺一不可。会是谁呢?丁乐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影子,却还不能确定。 过了独木桥,由于人迹罕至,小路变得模糊难寻,幸好有户外经验丰富的潜龙在前面带路,才不至于误入歧途。小道是下山饮水的动物多年踩踏出来的,动物对危险的感知远远超过人类,所以顺着动物踩出的路线走相对还是更安全的,小道盘旋上升,绕到食指峰的背面。 山高林密,穿行其中,闷热难耐,如蒸了桑拿一般,再加上枝叶上昨夜雨水未干,不一会三人便汗流浃背,全身湿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露水。 潜龙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手拿一根树枝不时地捣向地面被落叶覆盖的地方,确认安全才小心通过。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打草惊蛇”,动物对人类的恐惧更甚,只要不是饥不择食,动物一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 丁铛拖着酸疼的双腿走在中间,气喘吁吁,白皙的脸上汗珠密布,不时用手腕上缠着的头巾擦汗。丁乐走在最后,背上沉重的登山包已经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他还要时刻注意丁铛的安全,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已经连续走了一个多小时,体力在慢慢透支,三个人谁都不说话,硬着头皮向前走。终于他们绕过了食指峰,中指峰隽秀挺拔的身姿出现在眼前,他们身处山腰,已可清晰地看见下方两座山峰之间的指缝处,那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