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托尼的告别
也是巧，里欧回来的时候又碰到了萝拉，但这次的萝拉只是在走廊上照面的时候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回属于自己的房间，这一次，没乔治从里面开门了，乔治不在。从遇到萝拉来看，显然也不是和萝拉在一起。里欧也不想猜测乔治跑哪里去了，只有些不爽——乔治在早上里欧醒来的时候就不见了。 现在越清晰了，里欧和乔治这两人，除了最初碰上的同龄者好感外，之后的两人的一切相处中，真没有继续让两人有相互有好感的事情。 就说昨天吧，里欧是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去帮乔治完成工作了，结果倒好，里欧不停在科林办公室和邮局来回跑，收寄说是损坏换新的《海鲜百法》（库克的书）。一直忙到了晚上才回来，一回来，就看到要帮忙的乔治本人已经在床上睡的跟死猪一样了。 接过里欧自己因为昨天一直在跑腿，睡过了头，今早去斯通那里迟到了，乔治自己却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 时间还不到午餐，里欧躺回了床上，继续看《斯图尔特游记》，这本游记真心好看，它满足了一个奇幻幻想者的全部期望，魔法、各异的种族、文化、冒险、优美的吟游诗人唱词…… 而这些期望在里欧现在分明知道，这不是小说，是真的时候，这种沉迷的感觉就更加浓重了。难以不沉迷，除了之前写出来的，在哥布林祭祀的仪式魔法契约之下，活过来、抵抗骑士团的森林外；还有被女巫种下瘟疫的契约，在城市里传播疾病的恶鼠；还有和宫廷魔法师定下契约，停止往敌国运送水源的运河；还有…… “你在家。”沉迷被打断，乔治提着外卖的餐盒进来了，看了眼再床上看书的里欧，“睡到现在么。”这不是提问，是随便的评论。 里欧看着乔治自己坐到了餐桌前，打开了只有一份的餐盒，沉迷于奇幻中的好心情已经没有了。乔治只买了自己的午餐！ 里欧不想回应任何话，放下书，摸了点零钱，跳下床，一声不吭的走了。 “嘿！”在走廊里经过房东朵拉的家门时，门开了一条缝，里欧被叫住了，不是朵拉。然后里欧不得不听话的进了门，因为——“菜鸟魔法师，进来陪我，我无聊的很。”是吸血鬼托尼。 刚进门，里欧就注意到了托尼的不同，说不上来是什么，但好像没了之前那种总是在不爽什么的态度，一身轻松的样子。 “你刚看你那个室友过去了，没给带午餐的样子。” 里欧一撇嘴，不想接这话头，“朵拉呢？”朵拉不在家的样子，托尼则一副完全把这里当自己家的样子，跳上朵拉的沙发，随意的挑换着电视频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里欧的生命中注定会有各种巧合，电视画面听到了巴顿的本地频道，正在播放一档厨艺节目，猜猜主持人是谁？是库克。 托尼也没有接里欧话的样子，手里的遥控器朝电视点点，“新节目？以前没看过，哼，你会做饭么，菜鸟魔法师？就做这个吧，朵拉的冰箱里一堆东西，随便用，我不会介意的。” 谁管他有介不介意啊！但转念一想，房东朵拉还真不会介意，不仅不会介意，还会鼓励，她已经不只一次鼓励里欧来这里做饭了，只是里欧一直没机会。好吧，那就今天吧，反正一时里欧也不想回去和乔治共处一室。 哎，两个住一起的年轻人，感情差到这样，也是难得。 电视里正好库克在精神饱满的介绍食材，在冰箱前犹豫的里欧倒不用多想什么，照着拿了，一转头，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托尼，吓了一跳。 “需要帮忙么，朵拉估计还要墨迹一会儿才能回来，我很无聊。”他又强调了一遍无聊。 “朵拉那里去了。”里欧分了一部分食材给托尼，指令就不要给了，电视里的库克说了——‘把xx、xx洗净、切碎、备用……’ “礼拜。”托尼还是挺自觉的，身为吸血鬼好像并没有让他丢失了人类的基本生活技能，拿了食材就开始动作，意外娴熟的样子。应该心情还不错，“教堂那种地方，你懂的，磨人的地方，礼拜结束了，不向牧师问点生活智慧都感觉是白去了。哼，朵拉又是啰嗦的家伙，鬼知道会墨迹到什么时候。” 里欧张张嘴，总感觉不敢接话。而且这也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教堂’了，伊芙被斯通先生打断的话，记得么。 托尼取了刀具，熟练的开始切碎案板上的食材，成品和电视里库克那个专业厨师没有区别。里欧有点惊讶的看着，没忍住的问了，“你很会做饭吗？” “我？”托尼随意拿着锋利刀在身前乱晃，感觉里欧问了个蠢问题的笑着。但诡异的却让人没有要躲避的感觉，原因么，里欧十分清楚，几乎是亲身体验的明白——吸血鬼拿着刀的威胁还不如他们空手。如果刀被拿在吸血鬼手里，那是这把刀最不可能成为凶器的时候。是这个道理不。 “算了吧。”托尼晃完了手里的刀，耸耸肩，“这种事情还可以。”把食材*成看不出原本样子的东西，“做？就算了，我可尝不出来人类食物的好坏。”应该是故意的，朝里欧挑挑眉，“你知道我只会尝什么的，对么，呵呵。” 里欧抿抿嘴，算了，安静的做自己的午餐吧。 按照库克在电视里的指示，里欧把一堆材料，倒入煮锅里，递给托尼一把勺子，“搅。”电视里的库克——‘通常情况下，大家需要提前把酱汁做好，但今天，我们已经有了现成准备好了~我们开始准备我们的主菜吧……’ 算是提醒吧，不要真的跟着厨艺节目做饭，不然这种时刻你会一脸懵逼看着电视里的大厨端出已经准备好的东西，而你只能在一团糟乱的厨房里怀疑人生。但，有个吸血鬼配合的里欧没这烦扰了，继续跟着电视里的声音处理下一步。 隔个五分钟，里欧就到重复着搅拌动作的托尼身边，看看已经开始变色、有香味的酱汁锅旁，小尝一口，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回头处理自己的主食，一条即将入烤箱的鱼。 不要在意朵拉的冰箱里为什么会有鱼，朵拉这个分明没用但非要执着的往冰箱里塞人类食物的习惯，我不能解释。 库克不愧是‘大厨’，里欧感觉自己都可以生吃自己手下的鱼了，看起来非常诱人的样子，包好，入箱，里欧有些期待的调好了烤箱，然后，就是等待了。 “那种……”托尼依然在搅拌发散着香味的酱汁，看着脸上带着期待的里欧，开口了，“等待自己做的食物出现的感觉，是什么感觉。”嘴角动了动，“提醒我一下，我忘记了。” 期待莫名的变成了复杂，里欧看看托尼，“我，我不知道。”你要怎么描述一种已经化为人类常理的期待情绪。这大概和农夫看到庄稼收获、劳动者收获工资……的心情一样。怎么描述？对一个说出自己‘忘记了’的吸血鬼。 托尼抿了抿嘴，侧开了头，没说话了。 这真是尴尬的局面，除了等，里欧也没有其它事情可做。一人一鬼尴尬的站在厨房里，四溢的香气只是让这尴尬更加浓重而已…… 里欧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你多少岁了？”表面看起来，托尼比里欧打不了几岁的样子。可以把这个问题理解成，‘多长时间，可以让‘人’忘记一个人类的对自己做的午餐的期待’。 托尼看一眼里欧，没有表情的，“一百一十二。” 里欧一张嘴，是在心里已经减去了托尼看上去的数字，得出托尼吸血鬼的资历像要确认一下。但马上，这嘴就闭上，再次张开的时候，完全变成了其它的话，“你，你的弟弟……” 记得么，托尼是为了他的弟弟买日行戒指才和里欧真正相处起来了。第一次来取血的遭遇不算相处，那是双方都倒霉的碰上而已。 “是的。” 里欧心情太复杂导致没能问出的问题被直接的给予了肯定的回答，托尼摆了摆手，“我的弟弟，是个九十多岁的老头。” 任何正常情况下，里欧应该都会发出一声赞叹的，但，现在么，里欧实在发不出任何赞叹，只有，“他，恩，他是，吸血（鬼）……” “是的。”托尼的视线在他不停翻搅的锅里，越来越浓郁的香气现在完全没人在意，“他快死了，人类，啧，还有老死这种无聊的事情。”这大概是任何人类，任何正常的生物都无法理解的评论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不能让他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消失，所以，我把他变成吸血鬼了。” 随即，看向了一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表情的里欧，“你的脸看起就和这锅东西一样。” “抱，抱歉。”里欧赶紧深呼吸，调整情绪，“他，恩，你弟弟，现在在将军那里么。” 托尼笑了一下，又有了原先的轻松感觉，“是啊，要感谢你的建议。”他挑了挑眉，“你知道么，我一开始没打算能这么顺利的，最大的希望是能够用情报交换戒指的优先购买权。不想将军那么慷慨，直接收容了我弟弟。”完全放松的笑着，“现在，我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里欧抿了抿嘴，用最自然的语气，“担心。”重复一遍对方说的话，不敢多说。 托尼耸着肩，“他适应不了。”摇摇头，“当你用一种生命生命形式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你的生命突然改变了，变成另外一种东西，啧。”托尼大概是说了自己都表达不清的东西，看了眼里欧，“你就当做是人类的老头都无比固执就好了！他就和任何顽固的、快要挂了的老头一样，完全接受不了新事物，让我头疼！” 无法理解又莫名的可以理解，这复杂的情绪下，里欧点了点头，“所以你才需要日行戒指，至少让你弟弟的生活不会太，恩，颠覆。”里欧不太确定自己用了正确的词，但无所谓了，意思有了就好。 “是的。”托尼动了动嘴角，视线看向了自己的手指上的日行戒指。 这仿佛是引诱里欧问出另一个提示，里欧问了，“你为什么把自己的戒指给他？” 托尼的回答，仿佛在说明一个人类老头的固执程度——“如果我给他了，他戴着出去了，然后在大街上取下了，被阳光烧死了，那，我还剩什么。” 里欧发誓，以后这么显而易见的提示，绝对不再上当，打死都不问了。低着头，强行压住心中浮现的一切无法道明的情绪，盯着烤箱。 “呵呵。”托尼完全没理会里欧的心理，拍了拍里欧的肩，“现在不用担心了，在将军那里，我放心的很。真要感谢你，事情解决的这么好。” 里欧真不想接这感谢，但也不敢推掉，继续低头看着烤箱，就着电视里库克对烤箱中每一分钟，料理的质变，试图构建自己的午餐一点点蜕变成世间绝味的画面。对，现在里欧需要加重人类对自己做出食物的期待，这常理，来驱散下现在自己心中复杂的情绪。 “我是来和朵拉告别的。”托尼突然的开口了，还是说的莫名其妙的话，“以前我留在巴顿的理由，就是保护、照顾我弟弟，现在，我不需要了，他有更好的人照顾他，不需要我了，所以，我准备去外面看看。”他笑着看了眼被太突然的话题拉离烤箱，看过来的里欧，“你知道么，当你有无限生命，却还呆在一个城市一百多年，实在是浪费生命，对吧。所以。”他很轻松的样子，“我要出去看看。” 里欧再次低回头，心中几乎要澎湃—— 吸血鬼不可能离开巴顿！将军不准！特别是现在要欺骗玩具厂巴顿内部情况的时候！日行戒指就是为了留住巴顿吸血鬼而放出的诱饵！ 但，里欧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