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吸血鬼麦迪森
里欧睁开双眼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看一眼时间，十点。里欧从床上坐起，感觉精神无比焕发——是的，反正没有事情可做的里欧受不了兰斯不停要求里欧用枪射他，测试自愈能力，关上门美美的睡了一觉。 “兰斯？”家里安静的没一点声音，里欧舒展着身体开始穿衣，喊了一声。 没人回答。 里欧皱皱眉，在黑暗中开了灯，一路经过兰斯的游戏室、主卧、下楼到客厅，没人在家，倒是在门前的仪容整理镜子上看到了贴在上面的便条。 兰斯的字迹很丑——“和马修去停车场取车了。” 那就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里欧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的自己仪容，往厨房去了，睡醒之后一般都这样，饿了。 里欧应该想到的，开了冰箱，里面还是只要早上看到的那些冷冻鸡rou，以及明显是早上萝拉送来见面礼的馅饼空盘子。 里欧撇着嘴，呆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等兰斯回来好了。 又无聊了，安静的房间里除了里欧外没有一个活物，里欧……等一下，还有一个活物。里欧往地下室走去。 除了阴冷，还多了一丝血腥，昏黄的地下室灯在里欧还没有进来时就已经打开了，地下室是中心，一个穿着里欧上衣的干瘦人正呆滞的盯着头顶的灯泡。 里欧小惊了一下，这个叫麦迪森的新生吸血鬼醒了？ 废话，这不明显么。 麦迪森察觉到了有人进来，有些僵硬的转头，用赤红的双眼看了眼里欧。充满眼眶的赤红让人无法判断他视线的聚焦目标，但微微挪动的眼皮表示了他在打量里欧。 默默的打量了一会儿，麦迪森转开了头，拉扯了一下身上明显在他干瘦的身体上偏大的上衣，“这是你的衣服吧。” “恩。”里欧抿抿嘴，一开始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担心开始消失，对方似乎是个可以交流的家伙—— 怎么说呢，对麦迪森的第一印象，里欧不可能好，不是么。毕竟这是个把兰斯认作吸血鬼后，开始直接攻击的疯子一样的人对吧。 但现在么，只是个看起来有些呆滞的中年人而已。 “你在干什么？”里欧从楼梯上走下，试图和麦迪森聊天。 “祷告。”麦迪森依然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泡，“对一只灯泡。”听不出来的语气，但，如此平静的说出这种话，应该是在自嘲吧。 “祷告什么？”里欧也看了眼灯泡，暗黄的光源上方，有一抹乌黑，看起来这灯泡的寿命也不年轻的样子。 “我不知道。”麦迪森依然平静的样子，“我愚蠢、已经结束的，人生？我猜。” 里欧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你的衣服。”麦迪森低下视线了，依然，充满眼眶的赤红让人无法定位他的瞳孔，不知道他看的是哪里。 “不用谢。”里欧往周围看了眼，地上有空掉但还残留着鲜红液体的空瓶。看那湿润、还没有凝结的样子，似乎放在那里的时间并不长。里欧猜测自己是刚好错过了麦迪森被唤醒的时间。 “所以，你是个魔法师，是么。”麦迪森好像也在寻找可以交流的话题，在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后，率先开出了一个话题。 “恩。”里欧应一声。 “然后，那个兰斯，是个狼人，那个马修，是吸血鬼，我的‘制造者’。” 里欧看了眼仿佛在思考的麦迪森，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只是在弄清楚现在的状况。”麦迪森轻声解释着，“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我的，恩，世界，仿佛在重铸。我想弄清楚我自己所处的状况。” 恩，可以理解的，毕竟是死亡了一次，然后以吸血鬼重生的家伙。如尸体一样的初眠状态中依然流淌的血液里，带着吸血鬼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的传承，他确实需要时间来接受用新的身份看待这个世界。 至少里欧是这么猜测的——这家伙刚对着一只灯泡，祈祷了已经结束了前生不是么，旧的终结、新的开始，纪念的仪式之后，准备迎接新的世界…… “马修和兰斯告诉我，我的车，在被魔法师的袭击中毁掉了，是真的么？” 里欧眨了眨眼，点点头。想要形容一下在那金光中被扭曲、压缩的车。 “可惜了，那车跟了我十年。”麦迪森摇了摇头，似乎在真的惋惜，“我的新稿子还在车上……算了。”他对着空气摆了摆手，好像挥去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无所谓了，反正是都是些垃圾。” 里欧想起了点事情，“马修说你是个作者？你写书？关于吸血鬼的？” 麦迪森眼中的赤红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依然占据着整个眼眶，给麦迪森增加了一抹非人的气息，一样，不太能确认他的视线聚焦点，“恩。我猜，我那愚蠢的书救了我一命，哼哼。”平静的语气也终于了点情绪，是讽刺。 也是事实，马修不是说了为什么要救麦迪森么——需要一个写下真实的人。 里欧并不是乱提这事情，他是真的在努力和麦迪森交流——“我也写过书，关于魔法师的，当我还不知道魔法师真的的时候。”带着微微的笑意，大家懂里欧，就是个善良的小伙子，总是愿意以贴心的一面待人。 麦迪森挑了下眉，整个身体转向了里欧，眼眶中的赤红对着里欧，不需要确认视线的聚焦了，这是十分明确的看着里欧，沉默了一会儿，脸上开始有了第一个微笑，“谢谢，我感觉好多了，呵呵。” 能懂么。 里欧，写关于魔法的书，然后现在是魔法师。麦迪森，写关于吸血鬼的书，现在是吸血鬼。命运其实没有我想像的那么有创意，人们总是过着相似又雷同的的生命，于是有了所谓的同理心，让在同样道路上相遇的人相互给予安慰。 麦迪森长出了一口气，脸上在第一个微笑出现后开始有了些‘生机’，表象就是他眼中的赤红在微微的波动中收缩。铺陈在整个眼眶中的赤红开始往中心聚合，露出眼白，露出棕色的虹膜，在黑色的瞳仁中心化成一点暗红，褪去在眼睛深处。 “所以，你写了些什么？”可以清晰的看到麦迪森的视线了，正对着里欧的双眼，这个中年人笑起来，意外的让人感觉亲切。 里欧笑着撇撇嘴，“现在去看也觉得很蠢的东西，我只写对了魔法师就在我们身边存在着，然后魔法师怎么生活、他们怎么和这个世界互动……所有的，都是错的。” “那我就比你好的多。”语气中带了丝放松后的自得，“现在我真的是个吸血鬼了，我发现我大概写对了一半的东西。吸血鬼的存活的方式，他们怎么在人群中隐藏自己，他们的弱点……”说着说着，麦迪森的额角抽动了一下，眼中有蒙上了一层灰暗，“好吧，我应该改掉这个第三人称的习惯了，我就是吸血鬼了。” 里欧抿抿嘴，认真的感受着麦迪森的情绪，思索了一下，“我写的书中，魔法师活的很糟糕，魔法不被人喜欢，他随便被人欺负还自视甚高，最后如果不是被一个有妄想症的人‘包养’，大概会饿死在路边。” 麦迪森眼中的灰暗散去，再次恢复了微笑，“呵呵，我书中的吸血鬼，是让人恶心的生物，以人类的样貌吸附、混迹在人类的社会里，吸食人们的血液，破坏人们的生活，字面意义上的。应该被灭绝的种族。” 里欧挑着眉，“我不想饿死在路边。” 麦迪森也一样，“我不想刚获得的重生被灭绝。” “呵，愚蠢的书哈。” “是，愚蠢的书。” 地下室的门开了，兰斯的脸露一下下，“我带了晚餐。”就直接走掉，真正下来的是马修。 “呵呵~你们似乎聊的不错~”马修手里拿着被红色液体转满的瓶子，不用猜也知道那里面是什么。马修直接走向了麦迪森，手指捏起麦迪森的下巴，左右摆动着，看着麦迪森已经恢复正常的眼睛。 马修挑着眉，“不错~你看起来已经接受自己的新生了，不错~”朝里欧眨眨眼，“谢谢~我还在烦躁该怎么让这个仇恨吸血鬼的家伙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呢，呵呵，你懂的，将军的女人已经让我头大了，我可接受不了手上有多一个任性的新生儿~” 刚和里欧愉快交流带来的微笑却在这个时候消失了。麦迪森按住马修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拿开，“别碰我。” 马修耸耸肩，“对制造者的尊敬，我们可以以后慢慢的来~”递出了手里的瓶子，“喝掉，某个流浪汉的血，希望你喜欢~” 马修似乎无意和麦迪森多说什么，直接拉住了里欧，“我们上去。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你一定会喜欢。” 里欧被拉走之前，看了眼麦迪森，所谓同理心的安慰，效果也就只能这样了，自己的魔障还是要靠自己。 能懂吧，在里欧的书中，魔法师只是不被尊敬而已，身为作者的里欧并没有讨厌魔法师的意思，毕竟那是他幻想的主角。但麦迪森，听到他怎么形容自己书中的吸血鬼了么，他恨吸血鬼。 新生已经是事实，不想死亡是每一个生物的本能，但这恨，现在是对自己新生生命的恨，要怎么处理，还是靠麦迪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