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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火种重生

    又目睹了几名武士的尸体在那诡异的血柱触摸下化作灰烬,严羽终于明白了这个从自己身体中发源的东西究竟在做什么。

    它是在吞噬那些武士身体中的气脉!

    那尸体腐蚀之后留下的红色的杂乱线条,就是气丹凝固在气脉之中的样子。

    周围方圆十丈的范围内,已经看不到一具武士的尸体,存留下来的几具都不过是宛西府的普通士卒。而那些武士的身体则在那血柱的侵蚀下尽数腐烂成灰,气脉则被血柱吞噬。

    从那血柱的体积上来看,它至少已经吞噬了十五六名武士的气脉。

    在可及的范围内,再也找不到可以猎食的目标之后,那血柱倏的缩了回来,退回到严羽的身体中,只剩下胸口那个二指粗细的伤口。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反倒是血浆翻腾着,给严羽带来一阵阵痛楚。

    严羽本以为那诡异的血柱怪物将要把自己也变成灰烬,然后吸走气脉。不过意想之中的痛楚却并没有袭来,那血柱入体之后好像完全消失了,胸口的血浆也很快安静了下来,在伤口处凝结出一小块疤痕。

    这时候,严羽才稍稍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挣扎着爬动了一截。

    记忆里,自己昏迷前战斗正进行到一半,就算自己倒下也无关大局,宛西府的军士决然抵挡不住严府武士和征西军士兵的冲击。可是眼前的景象并不像是严府大胜之后的战场。双方的士卒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的还保持着生前战斗的姿态,却好像都在同一瞬间被夺去了生命。

    而且大多数尸体上都长满了一层诡异的白毛,好像发霉的腐rou。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寂的坟场。

    严羽露出苦笑,还不如就让自己直接被那支长箭射杀呢。现在伤口虽然结了血痂不再流血,但是内脏绝对已经受到了重伤,胸骨也断了两根。这样严重的伤势,就算最好的大夫也很难救回来,何况现在自己还只是孤身一人躺在战场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最可怕的是那腐蚀人体,吞噬气脉的血色怪物,现在它已经进入自己的身体,天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度发作,将自己化作一堆白灰。

    想想自己还真是不幸,先是有地洞里那诡异的“火种”怪虫子钻进肚皮,然后又在战场上遇到这恐怖的食尸血柱,严羽不由得揣测自己是不是鬼神志怪的东西看得太多了,以至于总是碰上这些旁人八百年遇不到一次的古怪东西。

    不过,想到那怪虫子,严羽心中突然一动。

    运起内视之法,严羽赫然发现自己体内的气脉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原本融进了气脉中的圆虫子离开了原本所在的位置,移动到了自己心脏旁边受伤的部位来。而那些早已被化为液态的气丹却重新凝固,变回了五枚圆溜溜的气丹,回到了自己小腹的气海。也许是这次生死之间经历的缘故,其中一枚气丹的形态有所差异,隐隐有了再一次分裂的迹象。

    不过,最让严羽诧异的是那怪虫的变化。它变成了一根细长而柔软的丝线,在自己的伤口周围飞快地钻来钻去。而且,原本它一直是半透明的身体,而今变成了血红的颜色,上面似乎还有一道道暗斑。

    很快,严羽便发现,这怪虫的动作竟然是在修补自己的身体,如同针线一样将周边的肌rou补缝了起来。而那怪虫体表上的暗红色斑纹则一点点地渗入到伤口周围的血rou中去,让它们飞快地生长起来。

    刹那间,记忆碎片里的一句话涌上严羽的脑海——‘火种’的本源力量就是重生!

    看来那诡异的血柱就是那“火种”所化,而吸收了其它武士的气脉之后,这怪虫子就能以那些气脉为原料,修补破损的身体!

    在废墟般的坟场躺了一天一夜之后,严羽体表的伤口终于好了一小半。纵使吞噬了十多名武士的气脉,但是修补胸口那最严重的伤口却再次耗费掉“火种”的所有能量。在怪虫子身上最后一丝红斑消失之后,它飞快地钻入到严羽的气海中,将那五枚气丹一一吞噬,再次化为了液态的一团。

    而且体表的伤口凝结之后,那怪虫便不再化作血柱,伸出来吸收气脉。

    不过这时候,严羽已经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拄着树枝缓缓地前进。

    只是当他走出几步,突然感觉到自己胸口似乎多了点什么。

    严羽伸手掏了掏,从里面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球来,球外还包裹着一张纸签,上面似乎写着什么。

    严羽大奇,这些东西肯定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被人放到自己身上的,究竟是何人会这么做呢?

    展开纸签,上面只写着一个地名和一个人名。严羽更加诧异,将纸签翻转过来,却顿时如被雷击!

    “夷人入寇,镇南王叛降?”严羽呆呆地说道,好半天才从晕眩中恢复过来。

    “那……那我们劫了宛西军抗敌之资,岂不是成了番邦夷人的帮凶!”严羽双目欲裂,连握着纸签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我要去宛西府!”

    拄着一根树枝,严羽抱着伤一路向北。几天之中,饿了就找点山间的野果,渴了就找点山泉,有路寻路无路翻山,体表的外伤都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但胸口处的伤势却越加沉重。

    然而三天之后,严羽却迎面遇到一伙逃难的百姓,从他们口中得到宛西府已然陷落的消息!

    逆着方向一路向西北而行,严羽接二连三遇到了更多从北方逃下来的人,其中有百姓也有逃兵,但是他们口中却都证实了宛西府失陷的消息。

    至此严羽才终于确定了这个事实,但是心中的负罪感却更加地强烈。

    虽然截杀的决定并非他做出,但他却是实际行动的组织者和参与者。在茫然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和所有严府的武士都做了镇南王的帮凶,变成了夷人屠杀侵占大秦的刀!

    气急攻心的严羽,加上数日粒米未进,终于再次昏倒了过去。不过这一次,他却幸运地被一群北方逃难的百姓所救,还被接纳进他们的队伍中去。

    清醒后的严羽沉默了很久,以至于照顾他的那名少女几乎将他当做一名哑巴。最终严羽还是选择了混在百姓中一同南下。重伤躺在板车上的几天已经让他想明白,大错已经酿成,悔恨也无济于事。倒是那个将纸条和琉璃球放到自己怀中的人,肯定是对自己有所期待。而将琉璃球送到那个地址,找到纸条上那个人,也是严羽唯一能做的补救了。

    至于严府,严羽已经不想再回去。

    原本就打算这一次帮到严天啸之后就离开严府,何况那来自背后的一箭更让他灰心丧气。镇南王已经投向了夷人,严家现在想必也无从选择。严羽自小饱读诗书,虽然谈不上忠君爱国,但是起码的道德廉耻自是知道,死也不愿与卖国贼为伍。

    待到将这枚琉璃球送到地方,就隐姓埋名从军去吧,至少这一身本领在沙场上还有所用处,至少还能多杀几个番兵。

    心意已决之后,趁着混在这支流民队伍,严羽开始抓紧恢复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