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假法术
“敢问那十三人现在何在？”对面的少年冷笑了一声。他能够一口叫出俞瑞风的名字，自然也是对学堂本部的事情非常熟悉，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十三名护法者的典故。 这时胡坤扯了扯严羽的衣袖，兴奋地叫道：“说到你了！说到你了！” 严羽心中大叫一声“坏了！” 果然，俞瑞风和那少年动手完交谈的时候，食堂里静得落针可闻。胡坤的声音虽然并不洪亮，但是只要耳朵稍微好使一点的，坐在食堂中却都能听得到。 对面的少年果然转头看过来，正好跟严羽四目相交。 “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护法者，在下进入学堂已经仰慕多时，没想到今天才得缘一见。”那少年连带着微笑说道，严羽心中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少年下一句话便口气一变：“既然今日有缘，不如就顺便切磋一下吧！” 他口中似乎还在说话，双手就已经飞快地动起来。严羽惊讶地发现，少年双手共有四根手指上都戴着法戒，而在施法动作时，那四根手指竟然在按照不同的轨迹运动，等于常人四倍的绘制法阵速度！ 几乎就在瞬息之间，一道银光从他的身前亮起！ 先是一个六角形的银色冰盘凭空凝结，然后那冰盘中央突然隆起，从中蹿出一头全身由冰晶组成的狼！ “二阶法术，冰狼突袭！”胡坤惊叫起来。他可知道这法术的难度犹在火蛇术之上，至少现在甲字班中海没有听说谁能够练到，只是因为有老师曾经在课堂上演示才能叫出这个名字来。 而严羽此刻已经将意识进入魔法元素的世界中。 刚才的火蛇术就是个幻象，而今这个冰狼突袭会不会同样是个障眼法？ 不过出现在元素世界中的，却是一个完全由蓝色结晶所组成的形体，向自己这边冲来，在其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冰尾，一直连接到那少年的手中。显然这个法术并不像火球术，火蛇术那样，法术离手就无法继续控制，而是始终能在主人的控制之下进行变化！ 眨眼的功夫，严羽已经从元素世界中切换回到了现实里。 对面的冰狼突袭确实无疑，而那头冰狼虽然速度及不上火蛇术那样迅猛，但是冰狼的体积要比火蛇大得多，而且声势更加浩大！这一路上阻隔在两人中央的桌椅板凳，一个个都被那冰狼掀翻，碎成木屑往两边翻飞出去，光看这威势就不下于一名二阶武士全力冲刺！ “躲？挡？”严羽心中念头走马灯一样闪过。他现在仍有二阶力脉在身，若是硬抗这一击的话应该不会大伤，但是这却会暴露自己身怀气脉的秘密。同样，一个普通人的速度，也决然避不开这冰狼的追击！ 心中动念，严羽手上已经多出一样东西，正是之前露贝迦交给他祭炼的那个红火火瓶！ 火瓶里封装只是一个三阶纯度的红色火焰，威力嘛——比普通的柴火要强不少，但是跟一阶的火球术差不多。想要用这团火焰跟对方的二阶冰狼抗衡，那就是螳臂当车四个字！ 不过严羽心中早有盘算，他也不过是用那火瓶中的火焰做幌子而已。 一手掀开了火瓶的塞子，严羽暗中运起了九龙控火诀。 当然他口中还要装作喃喃有词，仿佛正在吟唱什么不知名的咒文一样。另一只手也在面前胡乱地挥舞，画出一个乱七八糟的图形来。 这些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严羽只是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驭使火焰的其实是大秦的战技而已。那团红色火焰在九龙控火诀的催动之下，噗的一声膨胀起来，在严羽身前炸出一个直径一丈多的巨大火球！ 旁人都被吓了一跳，别说普通的火球术，就算是是二阶法术都没有这么浩大的声势。但从卖相上来说，严羽弄出的这个大火球可是比对方那二阶法术冰狼突袭强得多，但是只有严羽知道，这火球其实是外强中干，已经消耗了那团红火所有的火力，根本无力阻隔来势汹汹的冰狼。 倒是旁边的俞瑞风眉头一皱，虽然他不像严羽那样，能够与元素共鸣，也不能进入元素的世界中，但是也能感觉得到严羽爆出的那团火焰虽然看起来威猛，火元素却颇为淡薄。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有上前插手抵挡，只是心中已经做好了下一个法术的准备，随手向那少年出手。 不过就在这时，严羽已经第二次运起了九龙控火诀。 这一次被召唤出来的，却是紫色火环！在那团巨大火球的掩护下，没有人能看到火球之中还有猫腻，或许只有坐在他身旁的胡坤感觉到紫色一闪，但也只当是被火球耀了眼，连连流泪。 这个时候，冰狼已然和巨大火球撞在了一起。让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是，那条冰狼一头扎进去竟然就消无声息地消失了！好像那巨大的火球是一道通往异空间的大门，那头冰狼冲进大门之后被送去了其它地方一样。 “又是幻象术！”食堂中顿时有大秦这边的学员叫了出来，于是得到了纷纷肯定。 “这些鞑子，果然实力不济，只会搞些弄虚作假的东西！严兄莫要客气，给他们点厉害尝尝！”顿时便有人附和着大喊起来。 那少年却是身形一晃，险些栽倒。这冰狼突袭本来就不像火球术，火蛇术那样出手就算，而是一直与自己意识相连，能够动念间控制冰狼奔袭的方向——这也是刚才见到俞瑞风使出了致偏盾，少年害怕出手再被对方卸掉力道。一个冰狼突袭消耗的魔力至少是一百安培，而一个致偏盾所消耗的魔力最多不过是四十安培，一来一去根本不划算！ 所以，就好像九龙控火诀所控制的火焰一旦受制或者受损，施用战技者气脉就要受损一样。与施法者感应相连的魔法被破解之后，施法者同样也会受到反噬，体内魔力紊乱起来！ 若不是在人前不肯低头丢人，那少年当场就要喷出一口血来。但是即便奋力忍住，他满脸血红仍然让人看出来身体已经受损，显然刚才那一下比拼吃了暗亏。 “大哥！”适才那黑脸男孩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了那少年，急喊道。坐在西首边儿的那些二部的学员也都一齐围了上来。 “严兄给他个教训！”这边本部的学员们却是高声欢呼道。 严羽摆了摆手道：“算了，学院早有规定禁止私下比斗。一切都等到半年之后的大比上见分晓吧！” 听到严羽如此说，那些爱凑热闹的人都有些怏怏。其中不乏有人肚子里对严羽安上了胆小怕事的标签，一边腹诽也只有这样性格的人能在十三名护法者中存活下来。 不过看着那些二部的学员扶着那少年恨恨离开，大部分的本部学员都有扬眉吐气之感。就连俞瑞风都笑着坐到严羽这桌来。 这是学堂中的老师也接到了校工的报告，匆匆赶来，却只是看到大秦这边的学员还在食堂，而二部的学员都已经走了个干净。这调解处分之事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 “这次还多亏严兄出手，要不然还镇不住那小子。”俞瑞风和同桌的几人都打了招呼之后，跟严羽攀谈起来，“之前我和他们的人也有几次交手，但是从没见过今天这两兄弟，看来是他们隐藏的杀手锏啊。” “难道两边打斗之事经常发生？”严羽诧异道。 俞瑞风哑然失笑：“看来严兄不经常在这里吃饭啊，也不太关心学堂里的动静。” 胡坤在旁边插嘴道：“那可不是，严兄平日里可是真忙。我们俩一个宿舍的，我想见他一面可也要费好大劲。” 俞瑞风点了点头，对严羽说道：“严兄应该知道一个月之前那场大混战。从那以后，那些二部的学员就时常挑衅，两边龌龊不断。尤其是二部的学员一开始就直接学习释放魔法，虽然比咱们晚进校一阵，但是在实际进度上却比咱们超前。为此咱们的人没少在这里吃亏，所以俞某这两天才一直守在食堂中。” 说到这里，俞瑞风微微摇头，脸上显出赧然神色：“没想到对方蛰伏了两天，竟然又弄出来这等高手，还是多亏了严兄出现才压过他们一头。” 旁边两个跟着俞瑞风一同坐过来的学员也点头附和道：“是啊，这帮蛮人后裔实在是欺人太甚，偏偏学堂中的老师偏心，对他们传授得更多些，所以咱们这边总是吃亏。” 听他们几人大概讲起，严羽才知道这些日子里双方在食堂周围等公共地方已经好几次发生小规模的摩擦，若不是学校的老师极力弹压，恐怕已经再次酿成一个月前的大混乱。 严羽可是知道那场混乱的由来，始作俑者已经死在了自己的紫色火环之下。 “也不能说学堂的老师偏心。”俞瑞风纠正自己的两个同伴道，“咱们的老师和二部那边的老师本来就不是同一批人。我看咱们双方的争执也未必只是学员中间的纠纷，根源还出在这两帮图蒙教师的身上。谁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严羽听到俞瑞风这番见解，心中也是连连点头。他也是听了奥古斯塔他们的话，才知道图蒙人内部也是山头林立，各派并起，想来这本部和二部的法师之间也同样是如此。而这俞瑞风没有这些消息来源，只是通过自己的观察和判断就能做出这些推测来，显然胸中颇有韬略。 不过严羽面上只是笑笑道：“这个我倒是听老师说过，魔法贪多速进未必是好事，重要的还是根基打得牢，理论知识也要跟得上，后面才有进境。像他们那样只求速成，也未必是好事。” 严羽刚才表现出强大的实力，果然不负护法者的名头，所以这话说出来也让人信服。俞瑞风心中也在盘算，早就听说这第十三护法者是个脓包，资质极差但是运气极好。 现在看起来谣言分明是有误，刚才那冰狼突袭，换做自己恐怕都不能轻易接下来，而这人只是动用了极其稀薄的火元素就能破解魔法，果然有些诡异门道，怪不得是十三名护法者中唯一能够活下来的。 之前那些谣言，只怕是普通人眼力不行，根本认不出好货，所以才将此人的成功都归结于运气使然。既然今日一见，正可着意结交一番。 这时，正好旁边有人问起严羽刚才所用的那招魔法究竟是什么法术。 严羽支吾两声，脑中正想着应该编个什么理由。 俞瑞风顿时一笑道：“却是我们多嘴了。严兄身为圣主教的护法者，每日里都有特别的功课，却是我们这些人比不了的。” 那同桌的几人顿时都恍然大悟，也对严羽连声羡慕。 严羽脸上一红，还好有昆仑灵土的遮挡没有显出来，又跟几人闲聊了几句之后夺路而逃，回到宿舍里。 回屋之后，许念心却找严羽要了他的身份令符。这令符乃是入校之后每名学员验明身份所用，去学堂内的焚云楼图书室或是别的几个共用地方都需要拿出来向门卫出示。 不过严羽现在有了护法者徽章之后，倒是不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再有人质疑他的身份，所以这身份令符一直也没有用武之地。严羽略略问了一声，许念心只说是在屋子里闲得无聊，要到图书室看书去，便将身份令符交给她使用。 第二天全天都没有课，严羽便直接到了电云楼二楼，露贝迦拨给他用的实验室里。 露贝迦给他的那朵红火，经过昨天的消耗，已经只剩下手指大小的一坨，严羽将整个火瓶都固定在实验台上，然后开始仔细地翻阅露贝迦留给他的笔记。 按照笔记中的说法，提升火焰等级强度的办法，就是将火元素提纯。 打开实验台下面的开关之后，火元素便自动源源不断地往那火瓶中补充进去。红色火焰顿时活跃了许多，从松动的瓶口处跳了出来。 严羽又将意识沉入元素世界中，在他面前的红火处，无数的红色线条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鸡蛋大小的椭圆形圆球。 但是仔细看去，那圆球表面并不光滑，许多缝隙和线条掺杂其上。严羽仔细辨认了一番，终于认出了这是应当一个婴儿还未成熟的形状。它头下脚上，蜷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揽住自己的双腿，手指几乎都清晰可见。 按照实验笔记中所讲，提纯火焰需要让原本的火元素自己处在活跃状态，然后将其中的杂质分析出来。而刺激三等纯度火焰的物质，就是大量的纯木。 木材在实验室中早有准备，严羽拿出一小块削成立方体的小木头扔进了火焰中。 外面的世界中，那木块很快变得焦黑，然后外表被烧出无数细小的孔洞，最后整个身躯都燃烧起来，化为焦炭。而在元素世界中，却是那胎儿双手捧住一团黑气，大口咬起来。 接连几块木炭扔进去之后，那火元素形成的胎儿果然活跃了很多，不再是抱着腿沉寂的样子，而是手舞足蹈，发出吱吱呀呀的喊声。严羽知道下一步就是提纯，要用到的方法是离心…… 一个时辰之后，当严羽从实验室中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不过他脸上的神色却有些沮丧。那红火在三等纯度冲进二等纯度的时候接连失败了三次，到第四次上才提纯成功。晋级第二阶的红火，在元素世界中已经变成了孩童般的模样，眉目相貌都清晰可见，只是神情懵懵懂懂，也没有神智意识。 但是在二等纯度冲击一等纯度的时候，严羽却失败了五次。而且在最后一次失败中，红火还耗尽了能量，彻底地熄灭，让严羽此番的实验终于以失败告终。 “若不是昨天在雾瘴楼耗费了太多的火力，起码还能够再让我多出五次尝试的机会！”严羽心中忿忿想到，“这样成功的机会至少大了一倍！” 他却不知道，在他实验的时候，露贝迦也正在另一个房间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第一次这样的成绩已经算是不错了啊。”露贝迦略略叹了口气，“三等纯度晋阶二等纯度，只用了四次便成功。可惜每一次的损耗都大了些，所以冲击第一等的时候失败，终究算不得第一流的天赋。” 坐在她旁边的，竟然却是莫奈。他拍拍露贝迦的肩膀道：“天才总是属于极少数人，你也莫要太灰心了。至少这家伙在炼金方面的天赋已经远远超乎他在施法方面的资质。” “听说你把那几个班的课程中都加上了战斗施法，我很好奇朗贝尔没有跟你打起来吗？”露贝迦反而问道。 “形势所迫嘛。”莫奈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笑了笑说道，“只是为了五个月之后的比武。老头子也不想自己的心血白费。” “你们俩的关系还真是……”露贝迦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些你们比武用不着的学生，挑出来给我弄个炼金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