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16)
当天晚上,尽管洪箭和齐云都揣着满肚子难明的心事,又很难不为自己的安全担心,可毕竟也拗不过睡魔,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到半夜,被外头一片的嘈杂声闹醒。 齐云受惊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看见洪箭已经站在窗前探看外头的动静。由于他俩共处一室,故此都是和衣而卧,对于半夜起床倒是很方便。齐云也起身走到窗前,和洪箭并肩向外望去。 外面人声鼎沸不说,而且有杂乱的手电筒或探照灯交织而成的光网,似乎有不少人围着这个原本安静的小院吵闹着,他们争吵时说的都是本地话,像齐云这种自认为对本地话还算熟悉的人,也由于他们人多混乱,声音都高而尖利地飘在空中,而完全听不懂那些人说了些什么。 “和我们没关系吧?”齐云喃喃地问了一句。可她同时也明白,怎么可能没关系?这一共不过是两进两出的小院落,如果在外面制造混乱的那些人明显来意不善,那他们则肯定是被殃及的池鱼。 “只要有人进这个屋子,我就马上出拳打倒他。”洪箭微皱眉思索片刻,嘱咐道:“你呢,就立刻跳窗逃出去,照眼前这种乱乎劲儿,估计院门口不一定有人看守,你想办法脱身——当然,如果我不被人缠住的话,就跟在你后面走。” “你让我一个人跑?我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能跑到哪里去?”齐云几乎感到绝望地问。 洪箭在灯光明灭的黑夜里沉默着,齐云委屈地呜咽了一声——很明显,这虽然不是一个好的办法,可更好的办法现在也没有了。 “希望他们能自行解决纷争。” 洪箭总结了一句。外面的人说什么话虽然听不清,但很明显是起了争端。不过,对于洪箭和齐云来说,如果这些人能保持冷静,那么他们还有坐下来好好条件的机会;而如果这些人陷入不理智,则不论原因是什么,他们的处境都相当危险。 洪箭的希翼很快就化做了泡影。外面的争执不但没有停息之势,相反还越来越混乱,到了后来,甚至传来了类似于有人拎着大锤凿石块的声音,伴随着地震般的震颤感,听得齐云胆战心惊。 “这,这是怎么回事?”齐云极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出一丝颤抖,不过,心乱如麻,就算她不想承认也不行。 随着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齐云判断是外面的围墙倒塌了,有人涌进他们所在的这个院子,确切地说,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人。 “记住了?”洪箭拉过齐云一起躲在门背口,捏着拳头向齐云晃了两晃示意。 齐云只得抿嘴答应,心里也紧张到了极点。此时只见窗外灯光凌乱,嘈杂的人声中,一个中气充沛的男人喊了一嗓子: “齐老师,齐老师您在这里吗?” 齐云高兴地拉住洪箭的手,使劲揪了他一下。她听出来了,闯进来的人是犇娃他爹! “犇娃爹,我们在这——”齐云心头一喜,喊着就要向外冲出去,被洪箭捂着嘴拖了回来。 她挣扎了几下,洪箭铁一般钳住她的手臂略松,她才喘出一口气,正想要抱怨,听见洪箭压低声音说了句, “现在外头这么混乱,你冲出去是不想要小命了还是怎么着?听话,在这儿等一会儿。” 她本来还有所不服,这时才吐吐舌头,暗叹自己江湖经验果然还是浅了一点。洪箭一只手按住他,探出半个身子到窗口去向外看动静,齐云的视线也随着洪箭一起出窗口,外头有人带来了火把,火光熊熊,让本来嘈杂的背景更显得混乱。 “咣当”一声,有人踢开了门。齐云在这和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然后她感觉洪箭用一边肩膀压住了自己肩膀,使她不能轻易挪移——同时,这个姿势也使他用身体挡住了她的。如果冲进来的人是恶意的,那么,他的姿势将最大限度地保护住他。
“齐老师!”齐云听到一声嗓音粗哑的喊叫,同时熊熊的火光照亮了一张丘壑纵横的脸孔: “齐老师,您在吗?快跟我走!” 齐云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声。倒是洪箭在黑暗中咳嗽了一声,问道: “犇娃爹,就您一个人吗?” 犇娃爹找到了人,大喜过望:“洪记者!我有几个亲戚在前面缠住他们,咱快走!” 洪箭一把拉起齐云,跟在犇娃爹身后一溜小跑溜出屋子,借着黑暗的遮掩避开灯火、火光和光线明灭处的那些人,从一片夷为废墟的砖砾堆积处跑了出去。 外头停着一辆半旧的金杯车。犇娃爹用钥匙拧着打开司机门的同时,洪箭已经扯开后面的乘客位车门,把齐云先推了上去,随后自己也跟上车,关门。 一路风驰电掣,犇娃爹把车开得好像要脱离地心引力。坐在车上的齐云终于松了一口气,百感交集。 “胜利大逃亡啊,”齐云欢南泥湾地说:“我从小就喜欢看《虎口脱险》、《你逃我也逃》这样的电影,没想到今天还能亲自主演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