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主般的生活
“小姐，您该起来了。”每天早上，宁花仕薇都会在蒋夫人这一成不变、没有高低起伏的声音中醒来，从仆人捧上来的衣服挑选合适的穿上，任由女仆们为她洗漱。 一切完毕，她就会穿过中庭，去到餐厅和爷爷用餐，餐后一天的学习就此开始。早上通常只有两堂课，逻辑课和数理课。两门课结束后，她有一小段属于自己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她会先去花房看看鲜花和植物，然后拿本书到花园，坐在树荫下的木椅静静地看书，直到中午。午餐通常只得她一个人，爷爷只会和她共进早餐和晚餐。午餐后，她习惯小憩一会儿。下午也有两堂课，音乐课和礼仪课。她会先上音乐课，然后再上礼仪课，因为每天礼仪课她都会与礼仪老师一起享用下午茶，补充音乐课消耗的能量。下午茶之后继续学习涉及衣食住行艺术茶艺包罗万象的礼仪内容。每天晚餐后，爷爷会考校她学这一天学到的知识，直到仆人提醒，然后回房洗漱沐浴，看一会儿书就上床睡觉。 这就是她每一天简单、忙碌而充实的生活。 “小姐，您该起来了。”蒋夫人再次催促。 宁花仕薇嗯了一声，回应蒋夫人的催促。其实今天她在蒋夫人叫她之前已经醒了，只是贪恋柔软的床褥不愿起来。 蒋夫人得到宁花仕薇回应，立刻掀开覆盖在她身上轻柔薄如蝉翼的被子。 “小姐，请您起来吧。” 宁花仕薇睁开闭着的眼睛，看到粉色童趣的天花板，她把视线移到蒋夫人身上——严肃的表情，一丝不苟的头发，整洁的套装。她偶尔会想，蒋夫人其实是长得像人的机器人——她衣着总是严谨，妆容总是精细，声音总是没有声调起伏变化。 蒋夫人不知道宁花仕薇脑海中的想法，她轻轻摇动手中的摇铃，清脆的叮叮铃铃声在她手心泻出，一排听到铃声后捧着叠有衣服的女仆鱼贯而入，来到她面前。女仆人们动作声音整齐划一，她们弯腰向宁花仕薇问好：“小姐早安。” 蒋夫人对仆人手上的衣服扫了一眼后，转过头恭敬地对宁花仕薇说：“小姐，请您选择今天的着装吧。” 宁花仕薇身体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来，她抬头指向右手边的粉红色蕾丝小裙子，然后又挑上一条宝石绿的缎带系衣领和一只简单镶上碎钻和绿宝石的发夹，一双圆头小皮鞋。 蒋夫人的嘴角牵引起一丝僵硬的弧度，声音干巴巴地说出称赞的话，“不错。小姐的衣服搭配技巧有提高了。”接着转过身对身后的女仆们吩咐：“为小姐梳洗。” 接下来，宁花仕薇像个布偶，任由女仆们帮她洗脸刷牙换衣服穿鞋子。洗漱穿戴一切完毕，蒋夫人恭敬地向宁花仕道：“小姐，是时候去用餐了。” “嗯。”宁花仕薇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声，她娇小的身体率走在前头，走出宽阔的房门。在她穿过长长的中庭时，眼角习惯性往中庭壁上看，光亮可鉴的白石墙壁几乎可以映出她的模样。她每天都要穿过这条富丽堂皇的中庭，多年下来，养成了这个习惯。穿过中庭，宁花仕薇来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厅堂，那是餐厅。她优雅地走到可容纳几十人的长条餐桌前，对坐在首座上的宁花临聪微微一笑，温顺地喊道：“爷爷。” 宁花临聪眉头紧皱，他正想着刚才柏林呈上来的报告，突然听见宁花仕薇糯糯的声音，立刻散去身上冰冷的气势，对她露出慈祥的笑容，和蔼地说：“薇儿来啦！快坐下。”然后对仆们吩咐：“把早餐都呈上来吧。” 仆人们得到吩咐，手托银盘鱼贯而入。他们训练有素，轻轻把银盘轻放到餐桌上，随后掀开盖子，露出香气腾腾的食物。 宁花仕薇的贴身侍女清灵在她落座时拉开椅子，扶着她坐到上面，然后站在她身边伺候她用餐，她的视线落到那种食物上，清灵就会把该样食物拿到她面前。今天，宁花仕薇选了一杯香醇顺滑的热奶，清爽的粥，各种颜色不同形状不同的小烤饼。正式用餐前，她向临聪见礼，优雅规矩地享用眼前的早餐。 她——宁花仕薇，今年五岁，表面上只是一个普通的五岁小女孩，实质上体内拥有一个的灵魂。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久远，所以模糊了她的记忆，她都有些记不清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只记得五年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被人抱着穿过长长的中庭。她看着中庭天花板上的复杂纹理失神，她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它是如此不真实的、虚幻的。她甚至觉得，这只是她的想象。直到她被爷爷笨手笨脚但轻柔地抱起，直到她看到他那严肃的皱纹慢慢舒展，直到她看到他凌厉的眼神泛出喜悦，她突然觉得她是真实的，她是为这个心灵孤独的老人而来的。 她想到爷爷，微微一笑，从某些方面来说，她和爷爷还是蛮像的。她拿起放在旁边的餐巾，轻轻擦擦嘴，在擦擦手。 蒋夫人看到宁花仕薇擦嘴就知道她已经用餐完毕，她朝宁花仕薇身后的仆人点点头。清灵在宁花仕薇站起来的时候半扶着她的手，身后的仆人上前一步轻轻拉开椅子。 宁花仕薇优雅地站起来，离开漂亮精巧的红木椅子向正在用餐的宁花临聪见礼，说：“爷爷，我已经吃饱了。” 宁花临聪扫了一眼宁花仕薇的餐盘，皱起眉说：“薇儿，你吃得太少了。” “爷爷。”宁花仕薇无奈地低声喊道。 宁花临聪心中不认同，但见到她皱起的小脸便摇摇头，不强迫她再吃些。他放下叉子，对宁花仕薇说：“薇儿！今天的课你不用上了，待会儿你父亲和母亲会过来给你庆祝生日。”他感叹：“我的薇儿今天就要六岁了，成小大人了。” “六岁了。”宁花仕薇心中默念，她微笑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去吧，去客厅等他们来吧。” 宁花仕薇再向宁花临聪再见礼，然后在蒋夫人和清灵的陪伴下离开饭厅，去到会客厅。她坐到沙发上，然后吩咐仆人去卧室拿她最近正在看的书。不一会儿，仆人拿着书回来，她接过仆人递上的书看了不多久，就听见从走廊传来清脆的声音，她抬起头，看着门口，她知道，她母亲来了。 咯噔，咯噔。一道棕褐色撞进宁花仕薇猝不及防的眼睛。 白珊蝶在客厅门口松开宁花霖华的手，抬手理了理耳边的头发，抬头问：“你看我今天穿得怎么样？” 宁花霖华低下头打量白珊蝶的装扮，一身低调的枫叶红与暗金黄相结合的立体碎花裙，棕褐色绒面夹克盖住了她的上半身，软呢礼貌，环状项链、念珠项链、几何项链都挂在胸前，脖子上还系着与裙子同一款色的蝴蝶结，脚下是短袜和浅口带跟便鞋，如此多的饰品叠加在一起却不显得重复多余。“非常完美，让人一点都看不出你已经有一个有一个六岁的孩子。”他对白珊蝶轻声调笑。 白珊蝶嘴上说：“谁让你说这些没有的东西。”嘴角压抑不住得意地往上翘。说完，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地走进客厅。她一进门就看见宁花仕薇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她快步走到宁花仕薇身边坐下，亲热地搂住她的肩，热情地问：“薇儿，想不想母亲？” “想。”宁花仕薇礼貌客套地回答。说来，她对这里的父母没有太多的感情，每个月都会见一次面，每次见面都来去匆匆，她和他们既不亲近也不疏离。 “薇儿，想不想父亲？”宁花霖华优雅地漫步到沙发前，在宁花仕薇另一侧空位坐下。 宁花仕薇轻轻地点点头，她实在答不出想这字。 白珊蝶轻抚宁花仕薇柔顺的长发，高兴地说：“再过几年，薇儿就能和我们一起生活了。” 女仆为白珊蝶和宁花霖华奉上热茶，宁花霖华端起轻抿一口，漫不经心地说：“在这里生活就挺好的。” 白珊蝶不满地看了轻描淡写的丈夫一眼，低头寻求女儿的支持，“薇儿也想跟父亲和母亲一起生活，对不对？” 不等宁花仕薇开口回答，宁花霖华就说：“父亲一个人太寂寞了，让薇儿代替我们陪着他也好。” “我不管，薇儿就要跟我们一起。”白珊蝶霸道地说。 宁花霖华无奈地看了妻子一眼，叹气道：“那也是五年后的事。” “五年就五年！”白珊蝶丝毫不退让。 什么五年？宁花仕薇轻皱眉头想。 “薇儿太辛苦了，这么小就要学这么多东西。”白珊蝶小声抱怨。 宁花霖华觉得妻子有些无理取闹，他轻轻吹动奶茶，淡褐色的茶面泛起一圈圈涟漪，不以为然地说：“我们那个时候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白珊蝶嘟囔：“就是因为我们是这样过来的，所以我才不想我女儿的童年那么无趣，那么辛苦。” 宁花霖华突然对白珊蝶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越过隔在中间的宁花仕薇，嘴凑到白珊蝶耳边，含着气息，声音低沉诱惑：“真的，无，趣，吗？” 白珊蝶立刻羞红了脸，心怦怦跳起来。她对宁花霖华突如其来的调戏毫无准备，她羞恼地轻轻捶打他一下，说：“当着女儿的面瞎说什么呢！” 如果不是夹在宁花霖华和白珊蝶中间，她不介意看一下戏，但她现在最好打断一下。 “父亲，母亲，我一点都觉得学习辛苦。” 白珊蝶听到女儿的话后，立刻从丈夫营造的桃色氛围中跳出来，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说：“你喜欢跟母亲在一起吗？” “没有的事。”宁花仕薇摇头，“但在这里学习就挺好。” 宁花霖华全身放松背靠在沙发上，对女儿的话很赞同，“是呀，以后跟现在的学习没什么两样。” “薇儿出生后在我身边的日子我都数得过来。”白珊蝶心疼地抱怨。 宁花仕薇转过头看着白珊蝶说：“父亲，母亲，我喜欢爷爷，也喜欢你们。只是母亲有父亲陪伴，不会觉得太寂寞。爷爷身边只有我了，所以我想留下陪着爷爷。”这是宁花仕薇的真心话，她真的像陪着看起来强势，心却很孤独的爷爷。 白珊蝶一把搂着宁花仕薇，眼泪攻势再次出动，“母亲真的很舍不得薇儿。” “以后吧，以后我会陪你们的。”宁花仕薇无奈地说。 说不动女儿，白珊蝶哀怨地看着丈夫，“当初……” 宁花霖华无视一脸哀怨的白珊蝶，从容地说：“家规，家规。” “好嘛——”白珊蝶无奈妥协。 宁花仕薇也低下头，无视一脸哀怨的白珊蝶同时，思索着什么家规。她曾经问过爷爷，“为什么父亲母亲没跟我们住在一起？”当时爷爷只是微笑地跟她说：“父亲母亲要努力工作养小薇儿，所以小薇儿不要辜负了父亲母亲的期待，好好学习。” 她曾经以为这就是答案，虽然家里看起来富丽堂皇，奴仆成林，但工作太忙还是要把孩子交给老人家看顾的。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 “父亲，母亲，你们想听我弹琴吗？我刚学会一首新曲子。”宁花仕薇笑着说。 “好。”白珊蝶笑眯眯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