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遗忘顺德在线阅读 - 第一百三十八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五一国际劳动节来临,梁峰的心情渐渐已好了许多。他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睡觉,让往事在一曲曲旋律里重现后,闲情在一首首老歌中绵延,让工作时紧绷的神经在田晓静的唠叨中疲倦。对失窃和一个幼小生命的消失,已打破了他和妻子日常生活的刻板,再也找不到两人相处时那种悠悠缓缓的时光,更感觉不出春末太阳有股清甜的味道,只知胸怀大志的人,必遭受磨难和痛苦一样,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争取在镇候选人里脱颖而出,同时利用五一长假可多拉几张选票。为他的候选垫垫底,当然少不了要田晓静在小区里露面帮衬下,这样就稳固得多:“阿静,什么时候邀居委会的两位阿姨去吃餐饭,把选票的事定下来。”梁峰说着见田晓静半死不活地悠动着身子,知道月子做完不久心情还是不好,便过去扶了把她:“少下点冷水,要洗就叫声我得了。”“阿峰,”自从幼小的生命消失后,田晓静不再习惯叫峰哥,而改用了阿峰的称呼:“我还是去上班吧,万一太快又怀上,不但对我的身体不利,对婴儿的发育也有影响的。今天五一休息,我们去趟医院吧。”

    梁峰知道昨晚情意绵绵时应承了她的话,今天应去兑现。要不然自然会惹她更不高兴,看看窗外艳阳高照,虽说是春末晴天,但在南方这边的土地上,只要放晴上三天就让人热得难受,便随手在杂物间的门后拿了把遮阳伞。待妻子妆束好,便双双出门。也是田晓静产后的第一次出门,在走出小区大门不远时,梁峰的手机响了。是陈光荣打过来的,说是发现了一个吃饭的好地方,趁假日里立哥要与他去好好地搓一顿,带上田晓静也算是对她产后康复的一种奖赏。梁峰哼哈着应承了,同时告诉妻子。田晓静被关在屋子里几十天,听后自然无话可说,而且还有点迫不及待地希望傍晚快点来临。

    当落日的余晖映红了天边,陈光荣准时开着他借来的奔驰接了他们夫妻俩飞快地行驶在容桂河堤上。陈光荣遥手一指:“前面就是了,立哥那辆黑色的丰田正泊在那呢!说不准肖琴和孙浩兰已等得不耐烦了。”当他说出孙浩兰名字的时候,脸上显出一种得意的笑,这种笑包含了征服与服从。梁峰顺势望去,在龙涌沙滩的竹林丛中掩映着几间竹棚,觉得特别有诗意。田晓静贪婪地看着所有的景致,感觉着放飞的心情真好。尽收眼底的那一缕霞光,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江面,滔滔东逝的江水犹如披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竹林在江风中婀娜多姿地摇曳起来,翻起层层竹浪,在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中,她可以如此近地与江水和竹林亲近,还没坐进竹棚里,已感受到江风的清凉和河鲜香美的味道,不禁咽了咽口水。当车还未停稳,便挣脱梁峰的怀抱,推开车门第一个跳了下去,很快与肖琴和孙浩兰攀上了姐妹。

    竹林前面的空地已经停满了各式小车。当梁峰夫妇下车,陈光荣把车泊在梁福立的小车边后,六人便在靠江边的竹林下入座,服务员已忙不迭地整理茶具和餐具。梁峰则爽爽地喘了回气,接过梁福立递过来的烟,心情顿觉舒服和踏实了许多,因为连续几日的高温,热得他喘不过气来,特别是他这体积庞大之人稍微动一动就挥汗如雨,天一热吃饭真是件挺麻烦的事情,如今坐在与水的情结边缘,不由得胃口大开。

    “这里的河鲜都是在西江捕捞的,味道鲜美非人工喂养的鱼虾所能比,我在这吃过两回就忘记不掉。阿静,为庆祝你产后身体康复,女士优先,你看看再点些什么。”梁福立说着将一张写有海虾、毛蟹、江鲫、鳡鱼等等的单子连同用绳子拴着一支笔的菜谱一同递了过去:“上面写的是我已点好的,你再加几个菜。”梁福立说的十分诚恳,令田晓静全然没有客随主便的意思。

    田晓静翻了翻菜谱,点了道甜竹笋煲鸡后便又将菜谱和笔传给了孙浩兰:“当老师辛苦,浩兰你也点一道吧。”田晓静不知孙浩兰年龄几何,只知道她是陈禄的班主任,怕叫姐会显得她老,叫妹又有点欠礼貌,觉得还是称呼浩兰好,便这样叫了。孙浩兰点了道豉汁蒸缩骨鱼,她知道缩骨鱼其实就是大头鱼变异的一种,头特别大而且肥,但身子又短又小,样子有点怪怪的。她从去年底与陈光荣交往至今已饱过不少口福,知道吃鱼要分部位,哪块好吃都铭记于心。但对缩骨鱼而言,整条都应是好吃的。因为rou质嫩滑,甚至还有了弹牙的感觉。在孙浩兰点好再递给肖琴时,肖琴说什么也不点了:“美食毕竟是美食,饿了有东西可果腹就是一种享受。你们点了那么多,我看还是吃了再点或边吃边点好了。”肖琴说完,几个女人就聊着女人的话题,也不去理会男人们谈论什么。女人们说着说着又谈到吃的方面来,肖琴从梁福立那知道田晓静是田市长的meimei,所以在谈话中讨好的意思占了八成以上,语气不但谦卑而且让旁人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味道。

    “静姐真会点菜,甜竹笋煲鸡,想想那滋味就能理解甜竹的含义。江边的竹子叫甜竹,望文生意那竹子应该是甜的。没谁会像熊猫一样去啃竹子,但甜竹笋煲鸡说来也怪。甜竹笋也就是这里的好吃,其他地方的吃起来有股苦涩的味道,且嚼起来满口是渣,很不清爽。而这里的甜竹笋鲜、甜、嫩、爽且入口即化,与两到三斤重的走地鸡一起煲汤堪称一绝。鸡汤清而不腻,汤的鲜味与竹笋的鲜气和山露的甘甜极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那鲜美和朴实的味道轮番冲击着人的味蕾。不信你试试,吃了一次,准让你欲罢不能。”肖琴美食家似的抖露着她知道的一切,更忘不了及时夸田晓静一番:“看我们静姐多会品味,所以点的我相信一上桌很快就会告罄。”

    三男三女夹杂着聊天,很快就有红光油亮的清蒸毛蟹上桌。三位女人开始还谦谦虚虚的,哪知膏肥rou美一入口,立时便原型毕露,一个个迫不及待地伸手向那些张牙舞爪的家伙抓去。孙浩兰手脚慢点,得到的是一只脚的家伙,就大声质问:“谁拿了我的腿?”引来一阵哄笑。陈光荣看看却笑得比任何人都欢畅,一边想:这就是人民的教师,也难怪会把自己的儿子陈禄给教坏。还说什么修养?瞧这吃相,还有在床上的动作,真是有辱于人民教师四字。忙吩嘱侍者再来一碟让她解馋。

    梁峰心情好,酒也喝了不少。几个男人停下筷子,又在吞云吐雾。肖琴也不甘落后地向梁福立讨了支烟,优雅地吸了起来,一边闲聊一边让肚子休息一下。

    “吴鸣确实是躲在北滘,王彩明前天告诉我,说他在北滘现代集团呆了几个月,现在又转公司了。”梁峰说着打了个饱嗝,看了看梁福立和陈光荣毫不在乎的脸,在灯光下泛着油光。“去年十月份以后至今他也再没来sao扰过我。我看他也该死心了,反正只要他想妄动,就该立即置他于死地!”

    陈光荣听后没有说话,把身边的一张藤椅拖过来架脚,架好后挺了挺身子,觉得舒服,再看看三个女人已离座到大门边去买生果,便道:“小菜一碟,对他这种人,反正胡长松那边已盯死了他。他若真在北滘,让胡长松带几个人去查查不就得了。想做了他就派人过去,把他弄进西江去,没准一个月后我们再来吃的河蟹已吃尽了他的rou呢。”陈光荣说着笑起来,一种得意随着笑声便浮上了脸庞。他知道事隔已久,吴鸣已没有那种精力和能耐来与他们争斗,只有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份。因为城西派出所已立案,就是到死,他也逃脱不了派出所的追查。说完一通话便惬意地将头往后一靠,再向左一侧看了看梁福立。

    梁福立已仰躺着,眼睛平平地盯着身前桌面上一堆蟹壳和残渣。听陈光荣说河蟹吃了人rou便精神一震,口水又差点流了出来。但想想也不是现实便实实在在的说了几句:“他既然没再找上门来,我看这事就别再搞大了。毕竟我们还是有愧,又有尾巴在他手上拽着,能相安无事,大家都好就算了。万一他真的有什么蠢蠢欲动的话,到时再饶不了他吧。”老大说话的口气很有涵养,见梁峰和陈光荣点头,便回头看了看身后,见三个女人提着几袋大小不一的生果快回到桌边,就忙改了口:“上周廖局长找你谈纳税的事,怎么样了?”他像忽然记起似地问陈光荣。

    “还不是有人举报了,才招来的麻烦事。说我们公司在依法纳税问题上做着违法的游戏。”陈光荣笑着说,见枇杷和黄皮堆在一块便扯了个枇杷过来,“我们没必要理睬他,他们又没什么真凭实据,能奈我何?”说完把剥好皮的枇杷往嘴里一扔,一会儿吐出个小核来。如要将纳税的事儿轻轻吐掉一样,漫不经心。

    “说到税收的问题,就少部分富人而言,在与国家等价交换的过程中,付出和享受的服务是根本不对称的。纳税后所享受的国家服务、所拥有的财富的比例相差太远,原因是和你们一样存在着问题。”梁峰本想把廖局长的两个亲戚出事的情况告诉俩人,觉得没必要就把话咽了下去,将正在学习的纳税知识抖露出来,说着没把自己包括在富人之列,而是把陈光荣和梁福立排列在里面:“你们不按规定缴纳税款,不仅造成国家财政收入的严重损失,而且会导致调节社会不公平的机制缺位,初始分配差距事实上处于无调节状态,扰乱了社会心态,诱发了社会大众的不满情绪。正如你们中有人说过的那样,现在社会大众似乎有一种‘仇富’心理,觉得你们这些人都是通过偷税、行贿等不光彩的手段富起来的。也因此你们大多数不敢公开财产,也不敢把企业光明正大地做大。”梁峰说着看了看几位女人正品尝村妇从自家里树上刚采摘下来的枇杷和黄皮,接着道:“社会上的某些人对富人的鄙视和误解,像你们自身的一些不光彩行为应该对此承担一部分责任。当然,说是这样说。我可没有贬低两位大哥的意思,只是为了竞选,我关心了一下纳税方面的知识而已。说什么要富人应从维护自身整体长远利益出发,摒弃避税、偷税、逃税等短期行为,要按照规定依法纳税,谋求长远发展。那不过是一句屁话、空话而已。”

    “对,我才懒得理睬他们呢,加入世贸这么久,不就是揪出了个刘小庆大做文章而已。她是名人逃不了,找我?”陈光荣说:“我大不了躲到肖琴的老家去好了,我可不想得到国家的保护,国家也不会保护我,就更别谈会受到社会的尊敬了。有钱、我走哪还不是受人尊敬?你说是不是?”陈光荣冲身边的孙浩兰笑笑,他见田晓静在场。她与梁峰是合法夫妻,如果是换了位女子在场,他早在孙浩兰身上摸七摸八了。但看在田晓静和肖琴的面上,怕纠缠不清,便忍住了。

    田晓静觉得梁峰是在卖弄什么,为了阻止他便将村妇兜售的生果往他面前一摊:“好你个政客,演讲完了没有,省着点口水,过段时间做精选报告时用。来,还是先吃点生果,这都是她们自家的水果,未施农药和添加剂,属无公害水果,可以放心地吃,而且果味纯正。”田晓静的话有点幽默宽厚之道,令得梁福立一阵好笑:“相夫教子,老公要从政了,你该多出点力嘛。在你那片选区,我有几位得力的朋友。到时我给他们通通气。抱你会多出一百张张选票。”梁福立说着看了看田晓静:“到时候别忘了告诉你哥好了。”

    三男三女款款而谈,笑声四起,不知不觉中一轮明月挂在了半空,田晓静不时偷眼看看月色下的西江,感觉她更加美了。江面上那点点渔火,犹如夜空中的星星。清凉的江风吹得竹叶“沙沙”地响,空气中弥漫着竹叶的清香,沁人心脾。脚下的江水在温柔地拍打着江岸,正释放着她对大地柔柔的情愫。突然,竹林里响起了清脆空灵的笛声。三个女人同时遁声望去,见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在路灯下卖艺谋生,将《梁祝》吹得有声有色,抑扬顿挫,不停地摇头晃脑,借着灯光的映射,她们清晰地看到小女孩头上的两只羊角辫在不停地摆动。田晓静觉着其中的美妙,孙浩兰和肖琴也各自想着心里的其他事儿。三人不约而同地过去,将身上的零钞都给了女孩。再回到座位时,每个人的心情都已随着江水渐渐地漂向了远方,如江鲫不断地把感情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