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 相互折磨（3）
并且，变成了残缺的样子。这样残缺的自己，已经再也配不上陆梓瑶了。 “煜明，我现在终于能够明白，瑶瑶当初是以怎样的心情离开我身边。其实，她才是对的。” “阿琛，你不要这么偏激。”程煜明站在他身后，和他一起看向窗外。天空明明是湛蓝的，映入眼眸中，却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并不是偏激。”顾琛很平静的回答，“我只是不想太自私而已，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阿琛，别自暴自弃，现在科学这么发达……”程煜明试图去安慰他什么，却发现，他说的这些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何谈安慰顾琛呢。 “煜明，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会自暴自弃的人。那些身残志坚的理智话，你也不必说给我听。我想要面对的只是事实。医生的诊断很明确，脊椎神经受损严重，我腰部以下的部位都没有任何的知觉。我这辈子都站不起来，生活无法自理，至于男女之间的房事上，更是想也别想。而瑶瑶，她才三十岁，她的人生还很长，我凭什么让她守着我这个残废，守一辈子的活寡呢？” 顾琛淡漠而平静的话，却让程煜明无言以对。也许是顾琛的心思太重，想的太多。但他说的每一件都是摆在眼前血淋淋的事实。 的确，念着他们曾经的情分和心里尚未燃尽的爱意，陆梓瑶是不会和顾琛离婚。但这样过一辈子，对陆梓瑶的确是不公平的。就算她真的能凭着毅力坚持下来，她的一生也绝称不上幸福。 “所以，这婚非离不可。总一天，她会明白我是为她好。”顾琛最后说道。 程煜明劝不了他，更无法改变他的心意。何况，程煜明觉得自己无法说服顾琛，还有些被他说服了。 不离婚，陆梓瑶只能守着一个空壳一样的男人，而顾琛只会愧疚自责，两个人都未必幸福。如果离婚，再痛苦也是暂时的，一辈子那么长，陆梓瑶总会遇见更好的男人。 有一个幸福，总两个人都不幸要好得多。 只是，程煜明知道陆梓瑶根本不可能同意离婚，但顾琛却很坚决的说：她一定会同意的。 期初，程煜明没懂，但随后，他就明白了。因为，在他们谈话之后的当天，顾琛开始拒绝接受一切治疗。 医生不止一次的找家属谈话，把最严重的后果分析给他们听，“他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完全愈合，随时都有复发感染的可能。还要最严重的中枢神经，我们一直在试图用药物激发他的神经功能，医学上也并不是没有迹。他现在的行为无异于慢性自杀，没有药物的辅助治疗，他受损的身体机能很可能会逐渐的坏死，到时候只能截肢，甚至会危机生命。” 程煜明急的不行，顾琛拒绝治疗的事情又要瞒着顾亦航，以免父亲血压升高。 他和陆梓瑶一起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程煜明还是把他和顾琛谈话的内容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陆梓瑶。 “顾琛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做要挟，都是为了你好，瑶瑶，他是真的爱你的。”程煜明一向一板一眼的脸上，此刻都不免流露出疼痛。 陆梓瑶含着泪，贝齿紧咬着唇片，柔软脆弱的薄唇，被她咬的冒出血珠。她的唇角勾起，讽刺的笑了，“为我好？他真的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他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幸福！” 陆梓瑶来到顾琛的病房前，手掌紧握着门把，刚要推开病房的门，却被程煜明拦住。 “瑶瑶，让他冷静一下吧，无论你说什么，他都未必听得进去。”程煜明劝道。 陆梓瑶却推开了他的手，仰头看着他的时候，眼眸中充满了坚决，“我们冷静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我不想再逃避。” 她说完之后，推开门，迈开脚步走进去。而里面等待着她的结局是什么，陆梓瑶并不知道。 陆梓瑶走进病房的时候，顾琛坐在轮椅上，靠在落地窗前，微仰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醒来之后，除了瘫倒在床上，坐在落地窗前发呆，就是顾琛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大概，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在走廊冻一晚上的滋味不好受吧？”顾琛并没有回头，却知道身后的人是谁，连她的气息与脚步，他都是那样的熟悉。 他刻意的压住声音，让语气听起来冰冰冷冷。甚至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 “嗯。”陆梓瑶淡漠的应着，漂亮的眉心微蹙。她并没有靠近，两个人分别站在窗子的两端，几步远的距离，却好像隔着一片太平洋。 “那你呢？顾琛，我不好受的时候，你又何曾好受过。”她又说。 顾琛微微的眯起眼眸，目光虽然看着窗外，瞳孔却是涣散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焦距。他的唇角缓缓的上扬，勾起一抹嘲讽至极的笑。 “是啊，都不好过。既然如此，陆梓瑶，我们何必还要继续在一起，难道相互折磨的还不够吗？” “也许真的是不够吧。”陆梓瑶轻笑一声，眉眼间透着淡淡的自嘲，她侧头看着他，深深的凝视着他轮廓深邃的侧脸。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他给人的感觉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有一种人，天生就应该站在金字塔的顶端。 虽然，他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从轮椅上站起来，但卧倒的雄狮，依旧是雄狮。他有他的骄傲。 “顾琛，我离不开你。”陆梓瑶的话说的很直白，眉宇间的神情却是极认真的。 顾琛大概也没想到她会这样的直接，至少，曾经的陆梓瑶不会这样的。他的情绪依旧很平静，表面上看来波澜不惊，但紧握着的手掌却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 “所以，即便是相互折磨，我也不会离婚的。人一辈子其实也没多长，折磨着，折磨着，也就到头了。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们一拍两散，当陌生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