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 那档子事儿（3）
虽然她的声音极轻，但顾琛还是听到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突然一把捏住了一样的揪痛着。 他的脑海中不停闪现的，是陆梓瑶被他推倒之后，痛苦的倒在地上的情境，还有地上那一滩红的刺目的血迹。 他知道，自己真的很糟糕。他选择了一种最糟糕的方式对待她。 “瑶瑶，对不起。”他紧握着她柔软冰凉的小手，疼痛的吻，不停的落在她掌心。 他的力道有些大，陆梓瑶的手都被他捏痛了。手上真实的疼痛让她再次睁开了眼帘，她默默的看着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终于相信，他是真实的。终于相信，此时此刻，是真实的，而并非梦境。 陆梓瑶突然从病床上坐起来，手掌下意识的抚摸上小腹，“孩子，他怎么样了？” “放心吧，孩子没事。”顾琛回答。 陆梓瑶微低垂着头，目光落在自己依旧平坦的腹部，眉宇间的神情一片温润。她的生理期一向不准，也是昨天因为小腹痛看了医生才得知自己怀孕了，还没来得及告诉顾琛，她想最先和他分享这个消息。 沉默片刻后，她才抬头看向身旁的顾琛，不由得微微皱眉，也不知他究竟在轮椅上坐了多久。 “我睡了很久吗？” “嗯，七个小时了。”顾琛回答。 “你一直坐在这里？”她又问。 顾琛剑眉微敛，大概能猜到她的心思。因为不想让她担心，难免又说了谎，“刚来不久。” “哦。”陆梓瑶不温不火的回应。她发现自己真的非常的矛盾，既担心他坐在这里太久会伤到身体，又不想他如此的冷漠。 彼此紧握着的手依然没有放开，顾琛坐在轮椅上，腰部疼的都要麻木了，俊颜上却不露半分，语气平淡的询问道，“你怀孕了怎么不告诉我？” “你给过我机会吗？”陆梓瑶唇边笑意微苦，她歪着头看他，清澈的目光中都是深深的无可奈何。 顾琛剑眉深敛，掌心下意识的收紧，握着她手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几分。是啊，自从他醒来之后，又何曾给过她一个好脸色。每一次她试图靠近，都是他伸出双手，用尽全力的要把她推开。 “瑶瑶……” “如果你还想说离婚的事情，或者是想让我拿掉孩子，那就别说了。我不想听。”陆梓瑶重新倒回病床上，她背对着他，扯过被子遮住头顶。她真的不想再从他口中听到任何残忍的话。如果肚子里的宝宝知道他的爸爸不想要他，该有多难过。 房间内的气氛再次的僵持住，顾琛微敛着深眸，看着病床上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小女人，最终，目光落在自己无法行动的双腿上，苦笑。 “瑶瑶，医生说，我的腿有了疼痛感，如果坚持复健，或许有站起来的希望。”顾琛的声音淡淡的响起。而下一刻，陆梓瑶突然掀开了被子，从床上坐起来，震惊又欣喜的看着他。 “真的？” 面对陆梓瑶的兴奋与喜悦，顾琛真的不忍心打击她。但实际上，他对此并不乐观，“也只是一个希望而已。瑶瑶，你应该明白，很多时候，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但至少，还能守着这份希望而活着。人生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陆梓瑶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自己居然变得这么乐观。 顾琛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只能摇头叹息。“瑶瑶，你是聪明的女人，应该知道，我让你离开，是为了你好。” “别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就像当初，我把我的意识强加给你一样。我知道我错了，因为，被丢下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 顾琛单手撑着额头，这一刻，只觉得命运是如此的讽刺。他觉得是错的时候，她固执的以为自己是对的。而他后知后觉的发现是对的，她又说自己错了。 你看，他们连是非观都偏差的有些离谱，真的可以做一辈子夫妻吗？ “瑶瑶，我希望你可以想清楚，你真的要和我在一起吗？我伤的有多重，你应该非常的清楚。脊椎神经组织严重挫伤，虽然我的腿还有疼痛的知觉，但复健之后想要站起来，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况，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我能重新站起来，也无法像健康的男人一样给你正常的生活。” “陆梓瑶，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和我这样一个残缺的男人过一辈子吗？” 陆梓瑶眨着眼睛看着他，尴尬，又无奈。“顾琛，这个时候你脑子里想的还是那档子事儿，你不做能死是不是！” 顾琛被她气鼓鼓的模样逗笑了，原本压抑的气氛在他浅浅的一笑间全部驱散，“好吧，我暂时会尊重你的决定，但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想要结束这样的关系，我会放开你的。”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陆梓瑶坚决的说道。 顾琛淡淡的失笑，没有和她继续做没有意义的争辩。一辈子那么长，她总有熬不住的时候。不仅仅是生理方面，心里以及外界都会存在无形的压力，一天两天，一月两月，或是一年两年还有爱意支撑着，但时间长了，他们之间仅剩的爱情也会在彼此折磨中消耗殆尽。 而顾琛并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他不想连最后一点爱意都留不住。 但现在，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做。陆梓瑶是孕妇，一点过激的话都听不得。女人生孩子就等于在阎罗殿前走一圈儿，既然已经怀上了，他当然不能让陆梓瑶出现任何一点危险。 “傻丫头。”他伸出手，颇为无奈的揉了揉陆梓瑶的头。 之后的日子，生活倒是平静了许多。 专家给顾琛重新安排了治疗和复健的方案。第一次复健，是陆梓瑶和两个宝贝陪着他一起的。 复健室内，两根单杠直挺挺的立在地上，单杠的下面铺着柔软的红毯子。陆梓瑶扶着轮椅，把顾琛推到单杠旁边，她的手按在顾琛的肩膀上，如同一种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