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坚定

    蒙卡没有应声。一身绵软白服的女人张着耳朵听了一晌，继而推门，往蒙卡的房屋里来。

    蒙卡身子在地上弯起一个扭曲的幅度，整个人已经昏迷过去。女人蹲在蒙卡跟前，微微推攘一下。

    很容易就推动，蒙卡僵硬的身躯，面部露在了外面，高高的颧骨撑起瘦削的脸蛋，显得极为虚弱。女人瞳孔缩小，继而急呼道：

    “蒙卡？蒙卡！”

    叫唤了几声，蒙卡都没反应。女人用白色衣袖擦了擦蒙卡嘴角的血迹，继而使力将人搬起，往靠里的床上放去。将纤细的手指放在蒙卡的手腕上查探了一晌，继而松一口气，轻声道：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受伤了。这么多年来，你越来越虚弱。什卡……哎！”

    女人叹一口气，开始闭目，往蒙卡体内灌输能量。

    F城，什卡流个不停的泪水突然停顿，侧头望着窗外不知名方向。什卡眉目微睁。半晌，轻声呢喃道：

    “父亲！母亲！”

    星云耳朵尖灵，听到什卡的叫唤，侧头看向什卡。见什卡看着一个方向，又是流不完的泪水。

    顺着什卡看的方向看过去，神识延连，掠过许多额外的风景，星云终于看到两个人。

    男人躺在床上，气息若有若无，女人正全力为男人灌输能量，额头汗迹斑斑。看了什卡的记忆，星云很快猜出两人的身份，正是什卡的父亲和母亲。

    看什卡泪流不止的的模样，星云摇摇头，从自己的小屋站起身，走到什卡身旁，道：

    “母亲！你可怪他们？”

    什卡眼睛不断流出泪水，嘴却是艰难张开，道：

    “不怪！怎么怪？本就是我做错了。他……只是执行家族规则。”

    星云眉目微敛。

    什卡也是眉目微敛。伸手紧紧抓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眼睛一闭，任由泪水不断在脸上干涸，开口道：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不记得是那么幸福。一切都想起来了，倒是更觉得日子苦极了。”

    星云嘴唇微动，往什卡拍拍肩膀。眉目微转，却还是开口道：

    “我想，他……现在的情况定是因为你的规则制衡被解除。”

    什卡身体一抽，继而低头，道：

    “是吗？”

    空气沉默下来。星云微微点头，什卡的脸色，在明灭的光线中更看不清楚。

    什卡似乎是努力扯嘴角，想要扯出一个笑意。才一扯，却发现难得很。放弃扯嘴角，什卡突然仰身往床上倒去，口里道：

    “云儿！再为我施加规则制衡吧。”

    星云眉目微睁，继而眼睛一眯，语气有些不好，道：

    “为何？你不想见……因都和彩云了？”

    什卡摇摇头，道：

    “不想见，也见不了了。有些东西，我的记忆中没有显示，你并不知道。其实因都，他的能力奇特而强大。只是不能杀生。他在最后的关头破了戒，他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从最微弱的生命，受尽苦难和压制，一层层往上挣扎。这，本就千难万难，何况最后，……还给了他规则制衡。”

    星云眉目一动，语气有些急迫，道：

    “或许！”

    顿一顿，看一看什卡脸色，星云继续道：

    “或许，蒙卡给予你们的规则制衡是在帮你们。”

    什卡侧头看向星云，眼中并没有希望之光。

    星云却是眉目敛动，道：

    “规则制衡，按道理讲除非强制破除才会给施术者造成反噬。我为你解除规则制衡时，并不是强力破除，所以……”

    什卡眉目微微转动，似乎在认真思考。

    星云往什卡微微倾身，一双眼睛细细看进什卡的眼里，继续道：

    “母亲！何必这么早就放弃？往日，你可曾想过我真的能为你解除规则制衡？我想，因都和彩云，定都在某个地方努力争取着，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母亲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只等他们来找呢？因都不是说了吗，他会努力争取再会。如果你们的感情真的深厚，他都肯努力，你如今情况已算良好，为何要自我放弃？”

    星云说到这里，却是住了嘴。她的身后，门口，阿蛋，已经回来了。

    什卡嘴唇颤动。星云紧抓着什卡的手，继续道：

    “母亲！规则制衡最可怕的，是被制衡的生命自己放弃。这样，即使我解除了制衡，那制衡依然会存在。母亲，想一想当初，你大声言说是星主错了，规则要改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思。你仔细想一想，现今，你曾经说的错了的，要改的规则，如今还存不存在？”

    什卡眼珠转动，终于有了些精气神。阿蛋，已经慢慢走到了床头，闷声叫道：

    “母亲！jiejie！”

    什卡微微侧眉看向阿蛋，伸手往自己的小肚子上摸去。星云知道，什卡定是记起曾经许多个日夜，她都是这样独自一人，摸着还在自己肚里的阿蛋，迷迷糊糊过日子。

    阿蛋低头看向什卡摸着她腹部的手，微微蹲身，将自己已见强壮的手，附上什卡的手，口里道：

    “母亲！您……想起来了吗？您的曾经，父亲，和……”

    阿蛋看星云一眼，继而轻声道：

    “jiejie。”

    星云心中一颤，侧眉看向阿蛋。

    阿蛋的神情小心翼翼，一下一下抚摸什卡的手。

    什卡的泪水不停干涸。阿蛋跟着红了鼻头。星云微微转眉，道：

    “母亲！问一问你的心，真的想再次被规则制衡吗？往常，你那么迷恋的模模糊糊的影子，真的可以再次消散吗？你的女儿和丈夫，你真的不想与他们团聚吗？这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心中决定坚定，我才可以帮你。”

    侧头再看一眼什卡，星云直起身子，将手，慢慢从什卡的手中抽离。

    抽了一大半，最后那点指头，却是突然一颤。却原来，什卡抓住了星云的手。

    星云眼睛看过去，脸上有了放松的笑意。

    什卡侧头看向星云，道：

    “云儿！帮我！我想要幸福！我不想因为我，族群遭受规则的不公平待遇。我也不想因为我，彩云和翔儿不知在何处受苦。不想不知道因都的情况，我担心，他破戒的因果已经在他的道路上设下重重障碍，还有阿爸给他的规则制衡，定也让他吃了不少苦头。阿蛋和你，我还想一直与你们一起。我贪心太多。我想，定是因为我贪心太多，规则看不过去，才会为我加上诸多桎梏。”

    什卡渐渐松开星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