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 两代人的悲
父亲，既然是这样，那女儿祝你幸福。 木雪舒冰凉的指尖穿过冥铖同样冰凉没下温度的指尖，微微弯起，紧紧地扣住冥铖的大掌。 冥铖呆愣的目光当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痴痴地看着她不满泪痕的小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前的仇恨如今多么可笑。 “好，好，好，木恒，木恒他竟然敢违抗圣旨。”太后眼里的狠戾之色，触及淑乐皇贵妃眼里的同情，顿时夹杂了一丝怒气。 为什么从进宫以来，她什么都输给这个女人。 太后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淑乐皇贵妃，手中的匕首这个时候突然转了方向，狠狠地向淑乐皇贵妃刺去。 冥铖想都没想就上前快速的抱起淑乐皇贵妃闪避开来。无论如何，这是他的母妃。只是，他以后该怎么面对木雪舒，他犯了那般糊涂，她怎么可能原谅他们母子二人。 冥铖恍惚地松开淑乐皇贵妃，触及她眼里的神色，冥铖下意识地退开了两步。 太后早就被冥铖带来的宫人们控制住了，然而冥铖却没有再看殿内所有人一眼，跌跌撞撞地出了慈宁宫。 木雪舒叹了一口气，看着他孤寂的背影略显佝偻地消失在慈宁宫，木雪舒心里顿时有些生疼生疼。不禁为两个人感到悲哀。 命运真的太会捉弄人。冥铖最初恨着的人到头来却是淑乐皇贵妃的救命恩人。 两代人之间的纠葛，说到底也是为了一个情字。 冥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木雪舒的视线内，木雪舒的目光这才落在殿内挣扎的太后身上，不禁为太后感觉到悲哀，这个女人说到底太悲哀，先皇帝的宠爱只是为了利用，冥逸的到来却只是一个意外。 这就是深宫里女人的悲哀，所以这一切的错误不应该由这个女人来承担，可她却必须为别人犯下的错误承担后果。并且木雪舒必须让她承担后果。 从太后的身上拿到临淄大军的虎符，木雪舒低首看着手里指尖大的虎符，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嘲讽，所有的一切悲剧，都是因为高高在上的权势。 先皇是，太后是，冥铖是，就连她也是。 这个宫里所有的人围着权势在周旋，帝王之情到底有几分真心？果然是应了最是无情帝王家。 木雪舒想至此，将手心里的东西收起来，所以皇上，让我黑自己留一条后路，哪怕如今我还爱着你。 木雪舒再没有看殿内对峙的二人，便领了侍魂侍魄离开了慈宁宫，知道了这么多真相，她真的好累。 有些真相真该永远埋在心底里，那么就不会那么伤人。 慈宁宫里，淑乐皇贵妃示意钳制太后的宫人放开太后，淑乐皇贵妃一步一步地逼近太后，看着她保养得当的皮肤，淑乐皇贵妃心里恨极了。 可如今看着她眼里的悲哀和嘲讽，淑乐皇贵妃也不知道往日的恩恩怨怨如何结束。 “薛氏，我从来都不曾想过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而且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让让铖儿登上那位置，你为何当日非要赶尽杀绝呢？”淑乐皇贵妃沉沉地问道，语气里无喜无悲，就像是和一个朋友诉说一件不起眼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你没有想法，可不代表你儿子没有，更不能代表皇上没有。林氏，你我的儿子同为皇子，为什么要有这般不同的待遇，你儿子从一生下来就享受万千宠爱，我儿子呢？他刚生下来的时候，皇上不曾看过他一眼。”太后愤恨地看着太后，为什么她是皇上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嫡妻，从皇上身为太子的时候就陪侍左右，可林秀这个后来者得了他全部的宠爱。 “哀家是皇上的嫡妻，为什么皇上那般待我，你怎么会知道自从你入宫以来，皇上就不曾来我宫里看过我，而他看我的孩子只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儿子给你儿子铺路。甚至到死的时候，他竟然摆了哀家一道。”太后恨恨地看着平静的淑乐皇贵妃，她最讨厌淑乐皇贵妃这样一副嘴脸，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或者说什么事情都入不了她的眼。 “同样为他的儿子，同样优秀，他眼里却只有你们母子，况且，你儿子是什么身份他不知道吗？西夏王的外甥，这样的身份，他竟然也敢将大晟的江山交给冥铖。”太后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笑自己这一生的悲哀，笑自己以前的痴傻，他那般待她，可是她却将整颗心放在那人身上，哪怕他为了让人践踏她的尊严。 “皇上，是怎么死的？”似乎看不见太后的疯狂，淑乐皇贵妃平静地看着太后问道。 “怎么死的？喝，我用毒药毒死的，你知道我用了什么毒药吗？就是她曾经为了你焚烧的嗜血。”太后疯狂地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是，你知道吗？他走的时候，还要拖着身子爬到你的寝宫去寻找你，他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竟然回说对不起。”想起往事太后心里还是痛的窒息。 “当日他让我用毒药毒死你，可他在你冷宫服毒的那一日竟然赶来救你。”太后眼眸里一片空洞，空的装不下这世间的一切。 “可惜了，他到冷宫的时候，却只能见到你的尸体，他抱着你的尸体泪流满面。在冷宫里整整待了一天一夜。最终他晕倒在冷宫里，吴总管发现带回了养心殿。可惜，从那以后，他变了，变得没有温度，变得冷酷无情，变得只能看见冥铖一人。” “你何德何能，你对他那么冷漠，为何他还会对你念念不忘。”太后声音越来越低，呢喃的话语让淑乐皇贵妃的身子微微一僵，她复仇的计划，好像从知道这一切真相的时候，并没有那么重要了，也许木雪舒说的对，她是个自私的女人，因为仇恨，木家因她没落。 淑乐皇贵妃悲哀地看了一眼太后，身在深宫里，有太多的不得已，这一切都是因为嫉妒而起。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没有为什么，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而且只有一颗心，所以你又何必问为什么？你我争了那么长时间，可到头来我们都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你好好想想，我们失去的比得到的要多得多。”淑乐皇贵妃叹了一口气，低首不再言语。 罢了，一切就当结束了吧。 “我不会杀你，你若想通了，我们二人剩下的日子做一个伴也好，若是还没有想通透，那就这样吧。”淑乐皇贵妃说着便离开了慈宁宫，太后失去了全身体力，软软地坐在地上，冰冷的地面让她脑袋清醒了不少，可太后却呆愣地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进来的宋嬷嬷赶紧快步走至太后身边，“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地上太凉了，老奴扶您起来吧。” 太后却摇了摇头，看着宋嬷嬷问了一句，“宋嬷嬷，你说哀家做了这么多，真的错了吗？” 宋嬷嬷见状，赶紧拉着太后冰凉的手，低眉应道：“娘娘，有些事情说不清对与错的，只是看娘娘心里如何抉择罢了。” “嬷嬷，你跟着我已经有三十年了吧。”太后抚上宋嬷嬷两鬓夹杂的白发，轻轻地问道。 “是呀，老奴陪着娘娘进宫已经三十年了。”宋嬷嬷见太后不起身，便也不再固执拉她起来，宋嬷嬷唤人拿了暖炉进来，塞在太后的怀里，“时间过得真快，如今我们都老了。” 宋嬷嬷是薛家的家奴，曾经在薛老夫人身旁伺候的，太后当年入宫的时候，薛老夫人让她跟随着太后进了宫。这不知不觉就已经经历了三十年了。 “是呀，都老了。可孩子还年轻。”太后说了些一句话地时候，宋嬷嬷叹了一口气，“娘娘，儿孙自有儿孙福，逸王也是的有主见的，就随他去吧。” “可是那孩子却还是被那狐狸精给迷昏了头，哀家若是不照看着铸成大错……” “娘娘，您就放心吧，逸王爷头脑聪明着呢。”宋嬷嬷闻言淡淡地笑了笑，逸王那孩子，如今做事懂分寸，心思恐怕比皇帝还深。 “罢了，嬷嬷扶哀家起身吧，”太后揉了揉眉心，累极地说道。 宋嬷嬷扶起太后坐在床沿上，给太后倒了一杯茶水，习惯地搭上太后的鬓角，慢慢地揉起来。只是看到太后越来越多的白头发，宋嬷嬷不禁红了眼圈儿。 当日若不是太后执意要嫁给先皇，如今的太后肯定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 可当日太后执意要嫁与那人，老夫人都无法改变她的想法，却浪费了青春年华，只为了可悲的无尽等待。 “宋嬷嬷，你在想什么？”太后沉沉的声音传来，唤回了宋嬷嬷的想法。 “无事，老奴只是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情。”宋嬷嬷敛去心思，低声回道。 “曾经的事情？”太后闻言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浑浊的眸子里含了太多的沧桑。“倒是巧了，哀家也正好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情。” “太后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我娘，想起了曾经的惊鸿一瞥，想起了明太妃……” “娘娘……” “无事，只是想当年或许就错了，所有的事情都错了。”太后叹了一口气，便再次闭上了双眼。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