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毁家灭舍

    孤舟一字横，一处渡口。有绿树，有竹舟，还有三两隐士，看上去悠然自得，不染江湖事。

    秦晓川顺水漂流的地点，正是这样一处世外桃源。也许不是巧合，是感谢师赠予的符咒所指引。当他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见到孤舟一字横的主人山龙隐秀的第一眼，牧神的提示随之而来：这小子身上的气息有点像是自家人。

    “号天异龙？”

    山龙隐秀脸上的疑惑非常真实：“吾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但也不失为一条线索。”感谢师示意地摸摸一边袖子，唇上胡子一抖一抖，看起来颇为搞笑：“那不就很感谢咯~~顺手而为换来小山你的身世线索，这笔账怎样算都不亏。”

    “嗯。”山龙隐秀道。

    没能具体接触目标，牧神只能大致分辨山龙隐秀身上的龙气，却不能判断当年离开天疆来苦境寻找自己的一片逆鳞的号天异龙左龙缺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另外一边。

    一身黑衣白色拂尘，色彩鲜明，神情肃穆的八卦道冠道者金华妙真·洞明景询问：“为何吾现在不能回去海外方丈雨卷楼？”苦境道脉大致分为道真、道灵、道玄三种流派。感谢师虽然是位散修，却是道灵一脉享誉盛名者，与三清道界诸位先天关系不错。而洞明景出身的方丈雨卷楼出自玉清道界，正是道灵流派颇负盛名的道脉一员。

    “因为方丈雨卷楼之主身份确实有些问题。消息来源，我不能说。”

    秦晓川慎重回答。

    ——当然是你一回去就会死掉啊。玉清界别的人物他不了解，方丈雨卷楼之主海蟾尊还是知道的。这个人根本就是个假货，心狠手辣得很，剥了别人的脸皮正伪装呢。

    洞明景：“嗯？”

    “他说得没错。”

    感谢师摸摸胡子，表情同样慎重道：“你这样回去无疑打草惊蛇。宗岩禄主此人吾也曾听说过，颇得道门之人信任。没有证据，只会让你自己陷于不利之地。”

    无论是三教或是武林，有一个好名声比什么都要强。譬如欧阳世家这样在武林矗立百年而不倒，关系网惊天动地，露出一点破绽都会有大批正道人士争前恐后来洗地，没有强过它的名声以及过硬的证据，根本扳不倒！

    同为天疆之人——当然现在还没有证实。不过秦晓川照本宣科说得几项关于号天异龙所具有的特性等等，山龙隐秀差不多也能对应上。感谢师谢天谢地谢神灵，断定自己看人眼光不错，这不就为好友小山引来了自家人。

    这样一来，秦晓川就脱离了漂流者的外来身份，与孤舟一字横的诸位隐者关系拉近。洞明景默认了劝说，打消了回去的念头，决定先和感谢师一起设法收集证据。如果没有这么横插一竿子，这个从未在剧情中出现过的人物，也许就此逢劫失踪在无人知道的地方，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所以现在正在武林中闹动的那个倒霉蛋，‘铃剑渡白川’就是你咯？”

    感谢师听完秦晓川的遭遇：“那不就很感谢，吾不小心真正救了一个麻烦……”欧阳世家名声很好啊，听说欧阳上智是个大善人，甘愿放弃一统武林的机会，还时不时冒出来做善事。

    “看来吾说得没错，小川你最近果然在走霉运~~”

    “我打算去报仇。”

    秦晓川：“玛德都别拦我！这口怨气不出，不报仇日夜难安！”

    有仇当场就报，千万别藏着掖着，过了夜就不新鲜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别想太多后果，直接撸袖子上吧！

    数天后。月黑风高之夜。

    一阵激烈的打斗之声传来，地点正是在欧阳世家对外宣传所在的那处庄园附近，只见风疾云走，两道人影凌空而来，拳打脚踢，刀光剑影，赫然是一等一的高手正在决斗。

    一不小心，决斗现场就从外围渐渐转移到欧阳世家所在上空，但闻其中一人突然喝道：“赤地之招！”

    轰。

    赤红光芒毫无预兆地猛然笼罩向下，欧阳世家原本一众看热闹的人顿时发出惨叫，那一瞬间，功体稍差的人逃都来不及。

    屋毁人亡，植物干枯，大地遍布赤土，畜牲只剩骷髅……毁家灭族哪家强，夔木林里问渣男——

    从此欧阳世家在明面上提前成为了历史。

    之后不少人自发行动追查凶手，甚至惹动了位于中立的忠烈府。但在这天夜晚，秦晓川心知肚明这种程度根本杀不死狡兔三窟的欧阳上智。他也只是为了出一口气。谁捅他肺，就毁全家，敢坏名声，踢翻屋顶呐！

    “下次再有这种要背黑锅的事，麦来找吾！”黑暗之中，两道人影相继逃窜。末了其中一人掀掉黑斗篷，露出白发束冠银色羽扇，正是远走他乡定居狮子国的前不老城太丞、如今的狮子国军师“玉阳君”。玉阳君冷着脸，真正想一扇砸过去：“吾一路毫不停歇赶来此地，你便让吾做这个，真真是数十年如一日，好交情！”

    “一回生两回熟，是吧？方城子留下的‘赤地之招’实在很适合做这种事，很带感嘛。”秦晓川同样掀开黑斗篷：“过几天我家店子要开张，记得过来捧场啊！”

    玉阳君：“哼！”不置可否，羽扇背往身后，人瞬息化为光影，消失在东方的夜空。此次行动太仓促了，勉强能请动玉阳君从东而来。再多几个人时间都不够。

    虽然已经离开欧阳世家废墟一段距离，但是这里的土壤同样失去生机，风里传来焦臭之气息，赤地之招毁地十里，实在是罪过罪过。

    “阿弥陀佛。”

    又有一道黑影从风中显形。先是匡铛丢下一包东西，然后从背上卸下一个大着肚子昏迷不醒的女人。“麻烦啊麻烦！吾看到远远的火光动咯，像是有不少人正在动身前往此地。”鬼盗浑千手撮着牙缝：“我要去退隐了。这是最后一件事。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偷人这种活儿实在不好干，时机把握不好，就会被赤地之招一起给留下。

    对着月光一看，秦晓川立刻发现地上的孕妇肚子未免大的过分，这哪儿像是谈笑眉啊。“给我回来！你偷错了！”

    浑千手：“啥？那要不要杀人灭口？”

    后方第三个声音从暗处传来：

    “最好不要。如果你们不想真正惹动欧阳上智的杀机的话！”黄衣俊逸，白发玉簪，手持拂尘，肩负剑袋，来人正是仙风道骨的脱俗仙子谈无欲。见到这个人，秦晓川开口就是：“好久不见。”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北隅皇城，这个人买了一套房，说要留下见证北辰皇朝未来历史之变迁。

    谈无欲看了秦晓川一眼：“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