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光明
单手合十，一句经文起！光明正大之意，从字句中向外迸射无上清净，瞬间金色弧光将江边不知何时升起的邪瘴一扫而光。在这个时候，秦晓川一扬袍袖，已握住了腰间沉重黑剑。剑锋一现，黑光划散金芒，如同带着点点萤火，以沉猛之势拦腰斩断面前拔地而起褴褛魔尸。 与此同时，从江水中跃出的数具爪牙猛地扑向白袍人身后，却被一圈金芒给生生弹飞出去，噗通又重新落回到江水里。 直到这时，秦晓川才收回左手，轻轻往右手剑锋一抹：“来试试。”他语气轻松写意，完全没有将四周越来越多的魔魇放在眼里。虽然是白天，但光线进一步暗淡，四周邪气又以飞快的速度聚拢了过来，江水沉静无波，仿佛不知从何处传来奇异的喃喃声，混合在风中近乎错听。 来试试这个魔魇，到底要怎么才能被干掉！ 被重剑打散的枯尸不断重聚为人形，被佛光弹飞的邪物又伸长手爪从水里森然爬起。沙沙脚步摩擦声在一片寂静中让人胆寒，而重剑无声掠风，砰砰又再度削断两具尸体的头颅。 “……没用。”断了头的尸体用比刚才还要迅猛的姿势从上扑来，秦晓川脚步一转，白发飞扬间黑剑乌光再扬，手中黑色重剑看似无锋，但却带有一种迫人凛利之架势，由土生金，无坚不摧！ 手腕运转，三道剑影几乎同时发出，秦晓川将从上空扑来的三具魔魇从断颈处一削而断，腐烂之气息迎面而来，干枯的肠肚漫天飞洒。他身形化为虚无，移形换位避开腐rou瘴气，在距离江岸一丈开外再度停驻。六片半拉尸体倒落尘埃，却在触及地面的刹那化为细碎粉末，紧接着随风飘荡到另外一处地方重新聚拢成型。魔魇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大概唯有幕后cao纵者可知，到底逃不过冤魂魔邪一类，重重再生，无穷无尽。 物理攻击无效。 “啧……还是没用。” 突然地上泥土翻开，两道骨爪从下方扣住秦晓川双脚。身意清净，无诸垢秽，心中默念光明经文，秦晓川重剑如闪电入土，沉重之力道嗡地一声将方圆寸土皆崩裂成蛛网形状。最中心则是那松开剑柄单手引微弱天光的白发男子。 一缕光芒照亮漫天昏暗！ 诸光明意，焚身业净土。 心有众佛之乡所出之精纯舍利，身修圣者之域所传之莲华真言，以光明为根基，取五行之离火，黑剑之锋蓦然燃起赤红火焰沿着裂缝向外燃烧，金色光芒则从土壤深处裂缝向外迸射，如腾空而起的赤火金莲。扣住双脚的骨爪刹那化为灰烬，纷拥而上的不灭枯尸不堪忍受佛气侵袭，终于发出哀嚎向后拥挤而退。秦晓川身周终于腾出一片空地。 魔法攻击……看似有效。 但只能一时逼退邪瘴，简单的净化功能还是无法彻底消除魔魇，难道需要更强攻击？风中的喃喃邪咒声越加缠绕不休，让平静的心无端升起憎、怨、怒、嗔之意，佛门功法，一旦本心失守，威力顿减三分。 秦晓川目光一变，三分妖异。 他胸腔内部被血管缠绕住包裹在血rou的中的那刻珠子蓦然一震，舍利子立刻吐出丝丝缕缕精纯佛息，沿着经脉运转全身清除邪瘴，再从脚下入土，让金莲之光芒一时大涨。 “烦啊。”黑剑铮然腾空，带动泥土凝固成石向外激射如刃，但窥得一丝空隙，无穷无尽的魔魇又从风中化形，放眼望去宛如身在地狱。金莲已渐渐阻止不了魔魇涌来，虽然不断有枯尸消失在佛光火焰之中，但却有更多的邪瘴重重逼压化为新的魔魇！ 这特么，还是没用。 “给爷爷去死！” 一想起最终消灭魔魇会需要用到什么，秦晓川心中就是一阵无名烦躁。他跑来试探魔魇也是想要知道这玩意到底还有没有其他消灭的方法，但现在看起来不先干掉幕后主事者，就别想再做其他的事。黑剑被再度插回地面，白袍人腾空而起，单足站在剑柄之上。 被诸多剑术法门重重掩盖，最强的佛门之招藏在秦晓川的记忆何处？临时使出来会有些生疏，虽然他本身修为或许并不足够，但有一枚涅槃佛者所留下的舍利子作支撑，世上还有什么佛门大招是他所用不了的？ 好像应该，并没有。 “佛海无边·劫渡千载——”重剑之上，金莲光华骤然破裂，放眼望去何止数十狰狞恶鬼从四周扑来，伸出爪牙试图将之前调戏它们的白袍佛者撕成碎片。但就在这时候，秦晓川已双手合十，狠心一震催动体内舍利。立刻有源源不断的佛光从他身周向外散发，沿着一种与天地交相呼应的玄奥轨迹，冲破四周迷雾彻底迎来光明。功体一经催动再无回头，等他从热血上头的状态回过神来，耳边已经唱响庄严佛咒，眼里满含悲悯的热泪，一种让内心突兀平静视天下万物为平等的悲悯强行感染灵魂深处！ 好可怜啊……这群被魔障所缠绕的灵魂……就此解脱吧…… 一轮大日如来象冲天而起！ 金色光芒照亮江水江岸，与沉寂在江心的无穷邪气接触爆出惊天水雾，正邪冲突无法抑制，秦晓川眼蓦然睁开，悲悯与杀气混合而起：“不可啊！！！”这招太大了，大发了！一瞬抽空他体内所有力量，险些造成舍利子不稳，并且撑爆经脉，还强行将佛经渡入耳中，拼命要将妖邪渡化成佛。 不不不，秦晓川一丁点也不想真的当和尚，也一丁点也不想真的无欲无求。他一边真切地感受到佛者对于受苦万物之怜悯，恨不得倾尽全力要将一江魔魇给渡化；一边又在拼命地收回力量，免得一会儿功体尽散变成一尾废芝，或者真正被扭曲了心性从此皈依我佛……如果时间能够往回流，秦晓川一定不会选择这一招，而是乖乖使用“光明照大千”然后转身就跑。 苍天误吾！这招叫什么来着，从哪里学的？ 好像，是那个佛顶冥塔。 大日如来擎天而起，睁眼之刹那无情无绪是超脱一切的目光，双掌向下倾覆，赫然将数丈开外的江流截为两半。而在一切压力的最中心，气流静止，时光静止，向着重剑之上白袍扑来的数十魔魇也一同静止，继而烟消云散。 光明之意净化一切，灭一切法，渡一切劫！ 那瞬间光芒刺目！佛祖慈悲向下出手，沉重之压力化为飓风扫荡过境，让大地开裂，江水倒流，而场地赫然已被清空，不但魔魇消失，连重剑周围一里地的所有一切也随之，烟消云散。 好像，玩大了。 阳光肆无忌惮地从空荡荡的上空直射下来，隐藏在重重邪雾背后的呢喃念咒声在轰隆隆巨响中戛然而止。重剑孤独地伫立在平地之上，土壤由远到近已成由浅至深的金色沙粒。而一身白袍飘飘，白发洒脱的秦晓川则继续双手合十两眼茫然……我在哪？我是谁？我要干什么？ 他身形一晃，差点从剑柄上跌下来。而这时候断流的江水正由上游断层处冲天而起，露出江底正逐一在阳光下化为飞灰的累积白骨。 但化为飞灰的，终究只是万里江中累积白骨的一部分。 江水倒流，砰然砸落，席卷上岸，吞没一切！在这个时候，秦晓川一时半会恢复不了气息。自作孽，要被水冲走了！ “走！” 突然从天而降一道人影，那是一名穿着打了无数补丁旧衣裳，满脸灰尘手持陶钵还背着根木棍的老乞丐。老乞丐一手抓住秦晓川肩膀，一脚踢飞黑剑，在江水铺天盖地而来的瞬间用陶钵吸住黑剑，两人险之又险化光而去。 轰。 大水冲开江堤，刹那绵延数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