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矗天壁
琉璃仙境。 群侠离开之后，素还真独坐喝茶。突然四周气氛一变，似有阴风侵袭而来！“哎呀，不妙。”他猛地放下茶杯，人即刻向后撤离。刹那天外一道掌风气劲袭来，轰然一声击碎石桌茶盏。 素还真脚步连旋，臂弯上拂尘顷刻交由左手，一抽一扬挡下第二道袭来之气劲，见势不妙，夺路而走。 琉璃仙境外围喊杀之声不绝于耳，欲界第六天信徒手提兵刃而来，由三摩使为首，踏足清圣之地，逼杀清香白莲！素还真见机得快，没有等合围完成。但是重围之外还有重围，欲界外围八方坛主早已在方圆百里内布下天罗地网，一旦发现敌人踪迹，即刻一呼百应，打的便是机动战。 逼杀啦！ 素还真再度身陷重围，眼前所见是层层递进的利刃，身周所困是悍不畏死的欲界兵僧。远处四释尊之一冷眼旁观，只挥手示意杀僧上前递招，先用重重兵力消耗敌人体力，再等待时机一招克敌。 “八卦迷踪步。” 素还真口中喝出招式名，脚步似是而非接连闪过攻击，背后剑袋一掀，剑气出鞘，暂退僧兵，继而拂尘配合剑芒，宛如万点星光闪耀在光线下，刹那已连伤十数人。 但一人之力，怎敌千军万马。混乱之中，一方宝塔凌空而至，金光接连化为锐利气劲，破开拂尘防御，逼退清香白莲！ “啊。”唇齿溢红，素还真横剑挡之，却因需要顾及身边杀招，不慎被气劲入体，刹那伤及经脉。但他也因此得以脱开身前禁锢，拂尘一旋一偏，叮叮当当十数柄不同兵器搅合一团，四周攻击顿时受挫。 走！ 不敢恋战，清香白莲纵身飞跃，足踏枝叶，再寻生机。“追！”八方坛主之一立刻下令追击。后方，由琉璃仙境率众而来的三摩使无量、无空、无诃则缓下脚步，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秃顶白发红衣僧人道：“发出信号，再度拦截，将人逼往矗天壁。” 高高在上，四释尊之一苦释尊者抬手收回玲珑宝塔，身形一动踏光而行，继续往下追踪。不经意之间，他想起之前定计时的情形，前来交易的黑衣蒙面人终于除下了伪装，为取信欲界，以真身直面波旬魔影。 那时候魔剑回归罪恶岩，灵识没入魔佛金身，灵佛心业已归位，只差宿香一味促使金身复苏魂识融身。 黑衣蒙面之下是白发清俊的面容，正是之前襄助中原正道消灭魔魇大军的剑者。在此之前，中原无人听闻秦三秦晓川之名号，但欲界探子则隐约探得，近日来黑市多番动静，隐与此人有关。 “素还真入世以来，多番动作排除异己，心胸看似宽宏，实则敏感多疑。”秦晓川道：“吾与他立场不合，迟早会有一战。如能一劳永逸，自当不惜代价。” “更何况，欲界若取中原，与吾等黑道中人并无利益干系。甚至于，双方立场颇有暗合之处。”这名白发人看似回忆，又像是颇有深意：“黑道一方，终不能与正道合作太久，不是么？” 秦晓川是真的一边回忆，一边在背书。稿子是在玉阳君的协助下事先打好的。不过这人也确实没打算站在素还真那边，出家人不打诳语，一字一句皆出自真心，不怕有破绽： “请欲界出手围攻琉璃仙境，设法将素还真逼向矗天壁，正道其余人等自会有人将之调离。” 黑暗之中，欲界贝叶首座声音传来：“风之痕、忆秋年者又当如何？” 秦晓川：“黑衣剑少失踪，风之痕已前往寻找。欲苍穹身有旧伤，近日当会发作，忆秋年等无暇顾及其他事宜。” 贝叶又问：“那么，为何一定要往矗天壁？” 秦晓川背起双手，慢慢道：“因为矗天壁四面环山，通往外界的道路狭窄，无论是设伏，或是安排机关阵局都很容易。很适合布下埋伏，将欲界一网打尽！” 也非常适合临阵反杀，将中原正道等一干人一网打尽。 黑暗大殿中，浮现魔佛庞大黑影，三头六臂，气势逼人。“无界波答！”“无界波答！”四面众僧虔诚俯首。 约定，乃成！ 在这个时候，距离黑市执掌者铁笛公与秦晓川之间关于隐瞒凤无首死讯的约定，只剩一天多。收不到秦三的消息，铁笛公心急如焚，拍案而起，打算不等了自己撸袖子先上，立刻找人拿着凤无首的天晶易通13号，用三本绝世秘籍向夜摩市提出交易申请。 这三本秘籍，一本正是焚如要术残篇，一本佛门禁招梵海修罗印手写版，一本是当年渡白川曾拿去参加论剑海盛会的自然剑谱。 夜摩市本来就是东瀛一方派来搜集中原秘籍的存在，能一口气吃下这三本绝世之招，自然不肯轻易放弃这个机会。但为了遮掩耳目，这群人又只能作为中介者出面，于是天晶珍品交流会邀请函接连发出，所针对的正是诸位天晶易通拥有者。 其中，也有隐居冷峰残月的寂寞侯。这是一名百年前声名远播的武林智者，而这名智者此时却赫然身在矗天壁附近。 矗天壁下，是一处范围不大的山谷。 通往外界的出口处，将机关阵法布置完毕之后，屈世途脊背流汗，时不时抬头张望，心情七上八下，“为什么还没有动静？”他走来走去，焦急不安：“该不会是途中发生变故？” “来了来了！” 一阵灰尘从地上掀起，荫尸人土遁而来：“我有看见欲界大军！还有一个身受重伤，惨歪歪的素还真！” “嗯……众人开始准备！”腾龙殿前军师余威仍在，屈世途一声令下，地雷火炮准备就绪。 素还真一路颠倒而行，血染千里，衣衫皆红。仿佛时光倒流，又重回昔日引灵山一战，那呼天不应唤地不灵，诸位同志一一牺牲，他走投无路，无力回天之凄凉状态。 只不过，现今布局的人换了一个，幕后指挥的或许还是多人。 又是劲风袭来，宝塔、琵琶、如意、金印齐齐落下，欲界四释尊者出手毫不留情，却也仿佛有意网开一面，留着白发染血红的清香白莲一息性命，一步一步将人逼往矗天壁下。 素还真脚程再快，从琉璃仙境到矗天壁也花费了不少时间。他可能是功体还未复原，这一路走来，也呕了不少鲜血。 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引欲界八方坛主、四释尊者入局。屈世途在外一声令下，地雷火炮齐齐而发，剧烈声响震撼山崖石壁，落下巨石轰然将欲界兵马拦腰截断，分为两部。 包围圈，成功缩小。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一声熟悉诗号，凌空而落的金色卐字携带宏大无比之掌气，将四释尊者手中法器弹开！头顶海螺金光灿灿，梵天一页书足踏着冲天雷火而来，一步落地，顷刻间掀起万丈尘涛。 另一方，一名黑发剑者身背剑架，单手垂落拖剑缓步踏入右侧：“一恨才人无行；二恨红颜薄命；三恨江浪不息；四恨世态炎冷……”诗号太长了念不完，剑君十二恨同时现身，抬手剑起剑落，锐利剑芒已是呼啸穿透三名杀僧之心口，余劲未消，直逼八方坛主其中一人！ “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血光迸溅，横斩过风，另外一个方向上，狮头宝刀阻挡另一侧欲界僧者退路，白发在风中张扬而起，乱世狂刀双目炯炯。三人分立三个方位，呈现围困之势。 “啊。”叶小钗无声无息化风，沉默寡言出现在素还真身侧作为护卫，肩头微侧，剑芒乍然闪过，逼退一方袭击，在地上留下深深剑痕。 而在第四个位置上，尘埃散去，雷火声响消隐，风中忽而叮铃一声清脆铃声，一柄插在地上的黑色重剑随风而显形，鞘身镌刻灵芝祥纹，剑柄则悬挂一枚铜铃。 秦晓川无声无息自后方踏足而来，白袍白发相得益彰，风吹发丝落于额际，微微遮住下方墨绿瞳孔。 他一手按在剑柄之上，功力一催，铜铃声响音波起，气劲由地面向着四面八方传导，顷刻间十数名欲界信众爆体而亡。血雨坠落，在矗天壁前方山谷铺开一条无间之路！ 以位于中间的素还真为诱饵，经人穿针引线，致使欲界之人踏入此间陷阱，这是之前正道众人所商量好的办法，之后再由剑君十二恨、叶小钗、乱世狂刀对阵欲界四释尊者，一页书与秦晓川分别阻挡欲界外门八方坛主。 一众僧兵，此时以三摩使为首，则有一半被屈世途的雷火阵以及山崖上的巨大落石给挡在外围。另一半包括八方坛主在内，被四释尊所领导，在正道五名超强高手之包围下，无疑如同俎上鱼rou。 但尘埃散去，此时此刻被围在中间的欲界之人脸上却没有多少慌张神色。 “无界波答。”四释尊者中红冠黑须者，正是集释尊者威严天，此时单手合十，语气反倒杀气腾腾：“你们，中计了！” 四释尊者立于中间，各自手托宝塔、金印、琵琶、如意四件法器，外围八方坛主还剩五人，其中三人有两人在途中死在素还真手里，一人刚刚被毙于剑君剑下。 就在集释尊者话语出口的那一瞬间！ 秦晓川五指一抹，黑剑应铃声而动。他身形比风还快，人随剑走，剑势凌厉如同……飞泄星泉。 素还真身边有叶小钗作为护卫，秦晓川立于东南方，人稍微落后，剑芒所指乃是南边剑君所在。剑君十二恨抬手应对已是来不及，黑剑削金断玉，无视旋风剑气，赫然一剑横斩！ 血光乍迸，旁边山崖被堵住的入口轰然一声爆裂开来，屈世途一声“夭寿”落荒而逃。被阻挡在外的三摩使立刻率众而入，欲界真正的精锐人马一拥而入，将一页书、乱世狂刀等人与素还真叶小钗分成两部分。 “灵佛心归位！”“波旬杀如来！” 杀气腾腾的两道声音从天而降，一人银蓝僧衣，秃头面容清秀，另外一人棕色须发怒张，黑色僧衣随风猎猎，这赫然是这一战真正的主事者，欲界双首座贝叶与曼陀。 剑君十二恨被秦晓川一招重创，还未及回神，眼见变故已起。而这个时候，秦晓川人随剑走，却已出现在三摩使之一无量身旁。 “真抱歉。” 他将黑剑插入地面，“我是反贼啊！” 眼看那一缕殷红顺着剑身血槽缓缓流入土壤，那边梵天一页书神情一凛，隔空一掌：“逆徒！” 我靠。 秦晓川一手背往身后，抬手以剑相抗，却觉背生芒刺。一道凌厉气芒从侧后方凌空而至，比起梵天之掌风更快更急！间不容发，黑剑卸力向后，风云六道之招刹那分化六道虚影，仍旧是人随剑走，后方袭击之剑气失去目标，轰然撞击石壁，砾石索索坠落。 另外一个方向，有人同样一剑劈空，剑气纵横间挟带赤红之火焰，烽火红尘路，排山倒海，灭杀沿途欲界众僧！ 这是傲笑红尘。 而在秦晓川所在位置的侧后方，一道白衣身影翩然而坠，头戴白巾，黄发俊颜，却是之前与傲笑红尘一起围殴天策真龙的佾云。 正道两大生力军加入，战局再度生变。傲笑红尘和佾云一左一右，恰到好处地与叶小钗、一页书两方里应外合。素还真拂尘一扬，此时方从叶小钗身后走出：“然而素某早有预料，秦兄性急了！” 气氛紧张。 矗天壁直插云霄，如刀劈落。下方谷地，两方人马对峙，贝叶对梵天，曼陀挡向傲笑红尘。三摩使调度杀僧，四释尊各自准备迎战佾云、乱世狂刀、叶小钗、素还真。 剑君十二恨之前先中一剑，几乎失去战斗力，这时候勉力支撑，卸下剑架，阻挡其余杀僧攻势。 “白云天地为衾枕，兴来倒卧醉花颜；一任风月不留痕，逍遥山水忆秋年。” 秦晓川脚步一动，就有风从两侧吹来。身后熟悉声音仍旧是不疾不徐，在场无人知晓剑痞是何时进入。 “兄弟，你这样做，可是对不起客栈众人啊。” 忆秋年踏足后方，遥遥牵制秦晓川。 黑剑不动，剑痞不动。欲界一方压力陡增，贝叶眉头一动，遥遥看向素还真。 “杀！” 一声令下，战意升腾。 突然间，之前被封住但是后来又炸开的入口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个人。“素还真快走！”远远就听杂细郎麦十细略带颤抖的语调：“宿木之香已现世，波旬复活了！众人快离开，这是陷阱——” 天际刹那风云变动。 魔佛降世，天象相应。 秦晓川转身向后，道：“前辈，你们还有人要出现吗？” 在绝对的武力下，一切布局与智谋宛如一张白纸，很容易便被轻易撕碎。这一战如果正道真的对宿香出现一无所知，魔佛波旬毫无疑问，将直取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