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局中之局
第二日，刘纯喜大军退至荔城。 两军开始进入对峙阶段。 御龙山庄上下，一片欢腾。 所有人聚在一起，举杯相庆。 小敏道：“眼下之危已解，可刘纯喜退至荔城，当地衙门很快就会为他筹集粮草，他随时都有可能打过来，大家切不可掉以轻心。” 秦牧风道：“盟主说得对，眼下最重要的是，严守龙城，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据我了解，宁小姐已经遭到了不测。所以今后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城。” 段青云的死，自然使东城十二堡对秦牧风充满了怨恨。 此时，一名东城十二堡的弟子正小声嘀咕着：“你又不是盟主，凭什么在这儿发号施令？” 小敏听闻，望着众人扬声道：“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明白了吗？” 秦牧风并不理会，继续道:“十五月圆之夜，如果刘纯喜用吸功大法吸掉各门各派的武功，恐怕他就会天下无敌。所以在十五之前，刘纯喜一定还会再来攻打龙城。” “所以大家应该精诚团结，同舟共济，切不可互相猜忌，在关键时刻起内讧。打败刘纯喜，才是硬道理。” 突然一名武当弟子匆匆跑来，望向小敏道：“启禀盟主，刘纯喜的使者求见。” “他又想搞什么鬼？”小敏思索片刻，扬了扬手，“让他进来。” 过不多时，一名长相丑陋的东厂番子，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 在众人凶神恶煞的目光中，他似乎一点也不为所动，自己随手搬了一个椅子，便翘着腿坐下了。 然后那番子理了理衣服，又捋捋头发，问道：“有没有茶，本官适才走得有些乏了。” 竹叶青终于忍不住了：“有屁快给我放，放完赶紧滚。” 那东厂番子清了清嗓子道：“我们督主说了，让你们速速归降朝廷，朝廷定给你们封官加爵，否则的话，我们定把龙城夷为平地，片甲不留，杀得武林鸡犬不宁，寸草不生。” 秦牧风凑近他的耳边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不敢。”那番子轻扫秦牧风一眼，依旧淡定如水。 “我不敢？”秦牧风哈哈大笑，“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你要是杀了我，督主一定会立刻派兵过来，杀得你们胆战心惊，魂飞魄散，体无完肤，海枯石烂……” “你都吓得语无伦次了，我还以为你有多硬呢。”秦牧风伸出了手，“小雪，拿刀来。” 很快，秦牧风的手上就多了一把刀。 “好汉饶命啊。”一见这阵势，那番子吓得牙齿在打颤，赶紧跪了下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在下姓来，名叫使，你……你可不能坏了规矩啊。” 秦牧风一脸邪笑望着他：“我天生就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我与人交战，最喜欢的就是斩来使了。怎么样，你能奈我何？” “啊？”那番子哭着说，“兵书里都是骗人的。” 竹叶青道：“秦兄弟，还和他废什么话，一刀杀了他。” “杀了你，是为了显示我们对抗刘纯喜的决心，不是不守道义。” 秦牧风说完，望了一眼秦雪。 秦雪会意，拔剑而出。 “让他走吧。”小敏突然道，“回去告诉刘纯喜，想要我们归降朝廷，想都不要想。” 秦牧风摆摆手：“既然盟主发话了，你就走吧。” “哼，你们给我等着！” 那番子甩甩手，大踏步地离去。 一剑从后面刺穿了他的喉咙。 “有些人，真是不知好歹。” 秦雪拔出剑，淡淡说道。 接下来，几人安排了一些具体的防御措施，便又各自散去。 花千树回到房中，突然一只飞刀叮地一声，射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飞刀上钉着一张小纸条，花千树取下一看，上面写着：今晚城外树林，刘纯喜。 花千树揉了揉纸条，一口吞了下去。 夜晚微风习习，萤火虫满天飞舞，秦牧风和上官雪柳在林中漫步。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上官雪柳问。 秦牧风略微一笑：“骷髅关，是我替刘纯喜准备的坟墓。” “你有没有想过，打完了刘纯喜之后，我们该怎么办？” 秦牧风若无其事道：“打完了刘纯喜，他们就会来打我们。” 上官雪柳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武林各派合力起来，也不好对付啊。” “跟我斗，他们还嫩了点。” 秦牧风摆弄着手指，眼中带着一丝冷酷和嚣张。 树林的另一边，花千树见到了刘纯喜。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花千树开口就问。 “四皇子，不瞒你说，我们明天就要开始大举进攻龙城，我劝你尽快离开，否则到时候，恐怕会伤到你啊。” 刘纯喜一脸慈祥，仿佛望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你就不能放过他们吗？”花千树用乞求的目光望着他。 刘纯喜道：“这是皇上的旨意，我也没办法，希望四皇子理解。” 花千树道：“反正不管怎样，我是不会离开龙城的。” 刘纯喜稍显无奈，良久，才道：“那四皇子，自己多保重。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话音落地，刘纯喜消失在黑夜中。 秦牧风和上官雪柳散完了步，刚一进城，两名东城十二堡的弟子突然出现。 那两名弟子，显然是专门挑他的刺：“不知秦公子和上官宫主这么晚还出城，到底干什么去了？” 秦牧风一声冷笑：“我们去干什么，还需要告诉你们两个吗？” “秦公子自然不必告诉我们，可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城，这可是您亲口定的规矩，如果盟主知道了，不知道她会怎么办呢？” 那弟子轻笑着望着秦牧风，一脸的得意。 “你觉得，你们还有机会告诉她吗？”秦牧风也轻笑一声，将手搭在了二人的肩膀上。 然后，那两个弟子化为了灰烬。 上官雪柳笑道：“你的烈火掌，真是已经炉火纯青了啊。” 秦牧风摇了摇头：“哎，有些人非要寻死，我有什么办法。” 次日一大早，刘纯喜的大军便出了荔城，向龙城方向奔来。 小敏几人连忙聚在大堂里，商量对策。 段青松也不管这些，立即走上前道：“据我的弟子反映，昨晚有人私自出了城，而且最后好像还进了花少侠的房间，希望盟主彻查啊。” 花千树当时就吓尿了，心想完了，完了，这下可怎么办？ 秦牧风不慌不忙，走上前道：“不用查了，昨天出城的是我。” 小敏惊愕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段青松道：“秦公子自己说过，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城，违者按军法论处，我没记错吧。” “段堡主记得很对。”秦牧风望着小敏，“请盟主军法处置。” “这……”小敏犹豫不决。 秦雪上前道：“盟主，我哥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盟主饶了他吧。” 唐婉也道：“是啊，秦大哥上次为盟军立了大功，请盟主饶了他吧。” 小敏闭上眼，咬了咬牙：“拖出去重责二十军杖，以示惩戒。” 二十军杖，秦牧风连吭都没有吭一声。 房间里，秦雪正给他上着药。 “我来吧。”小敏突然走了进来，接过药，轻轻给他擦着。 秦牧风突然笑道：“哎，为什么你给我擦药，就不疼呢？” “书呆子，你不会怪我吧？”小敏看着伤口，心里很难过。 “傻丫头，我怎么会怪你呢？我之所以站出来，就是为了让你立威。身为盟主，就应该赏罚分明。” “我不仅是你的小敏，我也是整个武林的盟主，公私分明，方能服众。” “你越来越像盟主了。”秦牧风望着她，苦笑一声，“可我却越来越不像秦牧风了。” “不管怎样，你还是我的书呆子就行。”小敏握紧了他的手，仿佛想把什么留住。 “或许，很快就不是了。”秦牧风在心里小声道。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小敏问。 “先下手为强。”秦牧风毅然而起，“与其等刘纯喜打过来，不如我们主动杀过去。这一次，我制定了一个周全的计划，定可以让刘纯喜的大军荡然无存。” “快说，什么计划？” “这一次，我要亲自出马。”秦牧风突然起身，“备马，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小敏担心道：“可是，你的伤？” 秦牧风轻轻一笑：“放心，不碍事。” 两匹快马一路飞驰，马上到了钰门谷。 秦牧风跳下马，望向小敏道：“钰山后面是钰门谷，钰门谷后面，就是骷髅关，而只要一过骷髅关，便可立即进龙城，再无险可阻。所以，我们决不能让刘纯喜跨过骷髅关一步。所以我决定，我们就在这地势平坦的钰门谷，与刘纯喜决一死战。” 小敏望了望四周，道：“可是这里地形开阔，不宜设伏啊？若是正面与刘纯喜交战，我们有胜算吗？” 秦牧风挥挥纸扇：“谁都认为这儿不可能设伏，因为这儿没有可以设伏的条件。而我，就是要创造这个条件。” “怎么创造？” “我推算了一下，刘纯喜的大军今晚就会抵达钰门谷，而我又推算了一下，今晚将会有一场大雨将至。你说，这不是天助我也？” “就算是有雨，可也伤不了敌军啊？” 秦牧风俯身抓起一把泥土，手指搓着泥，凑近鼻尖闻闻，望着小敏道：“这钰门谷两边地势略高，下雨时，雨水定会往中间流注，而这里土质松软，你说，会形成什么？” 小敏不假思索道：“泥潭。” “不错。”秦牧风望着周边的土坡，“你立即传令下去，让兄弟们用铁锹将中心洼地掘松，面积越大越好。” “你再亲自带领人马伏于两边，到时候在夜色的笼罩下，倾盆大雨一至，刘纯喜必然急行军，然后陷入泥潭不能自拔，我们再以弓箭射之，他们就只能困以待毙了。” “妙计啊。”小敏满眼钦佩，不禁喜道，“书呆子不愧是书呆子！” 秦牧风道：“由于这是最后的总决战，所以你要带领全部人马，并且亲自督战，我们才能完胜。我有伤在身，就不陪你了。我就摆好庆功酒，在山庄里等你的好消息。” 小敏一脸喜色：“你放心，这一战，我们必赢。” 秦牧风又道：“不过，这一战最关键的还是，这场雨能不能下下来，能不能下得准，下得狠，毕竟，任何时候都会有意外。” “我相信你。”小敏道，“我也相信天意。” 回到御龙山庄，秦牧风继续养伤，小敏调动了所有的人马，做出了详细的部署，她决定背水一战。 这一战，成则成，不成则亡。 此时，骷髅关的山顶上，两个身影赫然而立。 秋风吹乱了他们的发丝，扬起了他们的衣角。 他们矗立在风中，如天神一般，仿佛所有人的命运，都握在他们手里。 “这场雨，真的会下吗？”上官雪柳问。 “我相信，蓑雨先生不会错的。” “我指的是，你手里的这场雨。”上官雪柳突然侧头，望着秦牧风。 “非下不可。”秦牧风嘴角轻轻上扬，握紧了拳头。 “我说过，骷髅关，是我为刘纯喜准备的坟墓，其他地方，都不可能。” 其他地方，都不可能。 也就是说，钰门谷，也不可能。 秦牧风的声音冰冷，眼神深不可测。 上官雪柳道：“可是他们呢？他们是你的盟友啊？” “我要的，就是他们死。”秦牧风清浅而笑，笑得不伤风尘。 “你真残忍。”上官雪柳也笑了，“可是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