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翻云覆雨 第八节
众人此时都是听的颇为专注,不知那挞懒给这黑头陀到底定下甚么计策,黑头陀却是抿了抿嘴唇,急喘几口气道:“不知可有酒么?头陀现下气力不济,须得些酒来活络活络,不然少顷话未说完便死了,你等岂不是要抱憾终身?”众人听他此话,都是有些为难,坤衣道人几人也知黑头陀所说不差,他现下全凭那一颗丹药支撑,等到药力行尽,只怕便要气绝,只是现下前面有金国官府之人在,众人虽是不惧,但一旦现身,难免祸延赵恒与柔嘉二人,不禁都有些为难之意,洪无水却是从自己枕边摸出一个葫芦来道:“我这里还有些,只是我一个花子出身,头陀莫嫌腌臜便是!”其实他现下在此处养伤,被柔嘉照料的已是干净许多,只是他为人豁达直爽,见黑头陀双目已盲,难知自己身份,便索性说明白了,也是不欺其人之意,黑头陀呵呵一笑道:“这位小朋友倒是直爽,花子便花子,我如今只怕还不如个花子,便拿来就是!” 宇文远见洪无水行动不便,也自接过那葫芦来,递到黑头陀手中,黑头陀摸索这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气,这才咂摸着嘴巴道:“若说这挞懒,到底有些心思,他定下那计策,乃是让我将这三老之位,让与他手下一人!” “让与他手下?”思玉在一旁不免有些惊诧道:“难不成他要刺杀金国皇帝么?”一句问了出来,见独孤胜瞧着自己轻轻摇头,又用手指了指黑头陀,乃是任由此人去说,切莫打扰之意,心知必是这黑头陀性命所剩不多,因此不可胡乱问他,免得将那重要之事耽误了,脸上也是微微一红,吐了一下舌头,便闭口不言! “作甚便要刺杀金国皇帝?”黑头陀又举起葫芦灌了一口酒道:“他乃是见兀术在宋国长驱直入千里之地,仍是兵败而回,已知宋国难以力服,便要给宋国送回一个人去,以金国之力,助此人在宋国渐掌权柄,渐次浸润宋国上下,贬其大将,毁其边防,等到时机一到,金国举兵南下,再无阻碍,只是此人手无缚鸡之力,所行之事多少难掩其行径,一旦为宋国武林中人所知,只怕自身难保,便乘机要我将一身内力传与此人,令他速成一代高手,从此能在宋国便宜从事,许诺事成之后,便将宋国江南之地封赏于他,至于我么,只要肯应允将一身内力武学,尽数传与此人,便在这金国赐我一片地方,令我与那宫女长相厮守!” 众人听至此处,都是面色阴郁,人人心中闪过一个名字去,独孤胜更是沉声道:“你说那人可是姓……”一语未完,黑头陀举手拦住道:“或许乃是头陀我这一世命该如此,那时节我既是为情所困,又实不愿在这宫中同这些权谋之人厮混,粘罕账下那姓欧阳之人,已然是离他而去,我也甚是羡慕此人这般洒脱行径,因此挞懒此议既出,又上书那金国皇帝,将那宫女从宫中讨了出来,送至军中,我苦思数日,只觉自己在这武林中既无称雄之志,又无那争名夺利之心,若能落个这般下场,也算不负此生,到得后来,便就此允了!” “原来如此,看来那挞懒并未将当日承诺之话与你兑现了!”坤衣道人也是叹了一口气,满面悲悯之色看着黑头陀说道:“想必是你传下功夫,自己内力尽失,从此成了无用之废人,又得知这般机密之事,照此说来,那挞懒该当将你除去才对,何以留你直到如今?” “呵呵,此事只怕是那受功之人,多少知道头陀传功之时坐下手脚,留下后患,不愿我就此死去罢了!”黑头陀也是勉强笑了一笑道:“我虽传功与人,但心中到底有些不安,此人又是全无半点内力功底之人,骤然受此内力,身上必有异变之处,按说内劲该当自大椎xue透入,可到了那传功之日,我到底心下不安,便改做自这中枢xue传入,此xue同血脉相关,骤受大力,难免受损,从此便留下一个背发痈疽的疾患,初时不大,可他愈是修习我这门功夫,这中枢xue上运转便难,算来至如今,只怕已成难愈之疾!” 宇文远同思玉此刻都是对视一眼,面带震惊,都是想起那夜秦府之中,那宫中黑衣人同那书办交手之时,始终要取那书办后路,看来十有八九,便是看出那痈疽所在!黑头陀喘了几声,却是音声恨恨道:“头陀只说将功夫传与此人,就此便能归隐田园,哪知从此便被那挞懒幽囚到这五国城来,数十年不见天日,那宫女更是渺无音讯,想来……想来…….”话到此处,已是满面惨淡,自是千言万语也难述这数十年之苦,众人见他一念之差落到如此地步,也是心下戚然,忽听他长叹一口气道:“起初那挞懒只是要将头陀幽囚于此,饮食用度,倒也周备,后来他争权被杀,头陀便也成了一个废人,被弃在这山中,不过苟延残喘而已,不过头陀武功虽费,可这行功运劲的武功心法仍在,直到前些年,一人不知为何闯到这山洞来,攀谈之下,说他乃是岭南麦家之人,乃是前来金国寻一仇家,头陀心中何尝无有仇怨?便索性将我那功夫中阴阳忽转法门传与此人,只说此人能替我报得此仇,哪知他借着头陀这门功夫,自己去当了那万山庄主,又知头陀许多心法乃是独到法门,便不时前来折磨与我,意图将我这一门武功尽数学去!从此便能称霸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