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与世界为敌
“吴洛甫，好样的！” “江城理工，全省第一！” 震天响的口号声和喝彩声将奇白石带回到了比赛现场，他一看比分，34比25。江城大学在后面苦苦追赶，无奈吴洛甫实力实在是太强，无论他们如何努力，球队中总是缺少像吴洛甫这样关键时刻能够将球稳稳当当送进篮筐的人。 萧隶有些着急：“这个教练，也太死板了，还不快派江宇峰上场。” 奇白石也有些沉不住气，不过这时候，让教练改变主意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性就只能放在吴洛甫身上。 “吴洛甫，你要是能够做到这一点，我奇白石就佩服你是个爷们！”奇白石在心里喊道。 中场休息。 吴洛甫坐在替补席上洋洋得意，从上半场江城大学的表现来看，跟去年相比，没有太大的进步。“他们能够进四强，也许是因为其他球队都变弱了吧！”吴洛甫想道。 背后响起一片女生的叫喊声：“吴洛甫，我们爱你！加油加油加油！”随后而来的就是男生充满羡慕嫉妒的哄笑声。吴洛甫想起来自己的女朋友今天也在现场，他转身过去，眼光扫过看台，在自己学校的啦啦队伍中仔细寻找。忽然，他看到了奇白石和萧隶坐在自己学校的啦啦队方阵中，谈笑风生，气定神闲。“这俩小子，不怕我们学校的学生把他们揍死在现场？” 奇白石一直紧盯着吴洛甫在看，当吴洛甫刚一转身的时候，他就马上将刚才着急上火大便不畅的脸换成了微笑，然后侧过头去与萧隶聊着天，并且不时地指指点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故意将眼光从吴洛甫的脸上扫过，当两个四目相对的时候，奇白石眼睛里充满笑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扭过头去，看向江城大学的替补席。 吴洛甫顺着他的眼光向江城大学篮球队瞧过去，发现奇白石的眼睛就锁定在江宇峰的身上。他心里一惊，又想起昨天晚上奇白石告诉他的话：“吴洛甫，难道你碰到了高手，就真的不想挑战一下吗？” “他真的是高手吗？”吴洛甫有些怀疑，很明显，按照他刚才坐的位置，应该是江城大学校队中替补的替补，只能在垃圾时间出场的球员，江城大学篮球队的教练听说可是部队篮球退役的高手，对于球队中的高手，他应该不会视而不见的。 “可是，奇白石那小子虽然我了解不多，但是照他打篮球时的性格，应该是说一不二的，他应该不会随便找个人应付我。这人说不定真是一个高手。” “可是，他为什么会帮助江城大学？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个江宇峰是他的朋友？他也不像是这样的人。” “妈的，奇白石可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吴洛甫晃一晃脑袋，心里忽然一亮，他叫道：“妈的，差点上了这小子的当，他肯定是随便找个人来挑逗我，然后逗得我在比赛过程中心神不定，影响我的发挥，然后希望江城大学能够趁乱打败我们学校，最后江城大学和他们烟城师大会师决赛，他们轻松拿下江城大学，成为最后的冠军。”他越想越觉得在理，不禁抬头又看了一眼奇白石，发现奇白石正死死盯着自己，还朝他摇了摇头。 吴洛甫在心底里坚定了自己的推理，可是心中另一个声音却在告诉自己：“不对，奇白石不是这样的人，他打篮球的时候从来不掺水分，这些伎俩他不会用的，不会用的。” 第三节比赛开始了。 吴洛甫一个挡拆之后迅速又拿了两分，江城大学的这个小前锋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他回头朝江城大学的替补席上看了一眼，发现江宇峰也正盯着自己，眼神里面透露着怒意、战意。 “难道，他真是一个高手？” 再一个回合后，他看了一眼奇白石和萧隶，奇白石跟萧隶说着什么，好像还比划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投篮动作，又摇了摇头。 他又看向江宇峰，江宇峰眼神里透露着怒意、战意，他似乎还看到了一丝丝嘲弄的意思。 “难道，他真是一个高手？” 忽然一个念头在吴洛甫心头闪过：“我怕了吗？”自从去年被烟城师大战胜过一次之后，他篮球第一人的地位受了挑战，似乎当年那种狂妄的独孤求败的自傲也收敛了不少。 “我怕了吗？”吴洛甫又一次地问了自己。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防守失位了，对方小前锋却不敢趁机带球过了他，而是将球传了过去。 “妈的，我怕过谁？就算是去年烟城师大侥幸战胜过我一次，那只是球队战术的失败，在小前锋位置上，我是当之无愧的NO。1。” 他轻蔑地看了一眼江宇峰，心里想道：“我管你是大一的新生还是隐藏的高手，我才是第一！既然奇白石推荐了你，就让我把你打入地狱吧！” 吴洛甫拿到了球，他左脚向前跨了一步，对方小前锋赶紧向左移动，一下子就失去了重心。吴洛甫心里冷笑道：“主力前锋就这水平，替补中的替补只会更差！”他从右边冲进了禁区，江城大学的中锋赶紧过来补防，吴洛甫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在他的补防还未到位的时候，吴洛甫已经冲到了篮下，他单臂举球，奋力跳了起来，隔着对方中锋，一声巨响，将球扣了进去。 全场忽然陷入几秒钟的死寂，又忽然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声。 这是今天的第一个扣篮！ 江城理工大学的啦啦队像疯了一样，拼命地狂叫，他们好久没有看到吴洛甫如此酣畅淋漓的一记扣篮了。而江城大学的球员和替补则都垂头丧气，他们与吴洛甫实力之间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他们觉得自己的球队已经触摸到了失败和死亡。 只有一个人除外。 他就是江宇峰。 不对，除了江宇峰，还有奇白石和萧隶。 “这个扣篮，太有挑衅意味了。”萧隶知道，照江城理工大学这个领先的态势，只要稳扎稳打，胜利就会收入囊中。可是吴洛甫凭白无故地在比赛最平淡的时节来一记石破天惊的扣篮，那不是为了给自己的球队鼓舞士气，而是明显在挑衅整个江城大学。 “昨天晚上你的刺激起作用了。”萧隶笑道。他佩服奇白石昨天电光火石般的思维转换，并且巧妙地抓住了吴洛甫的求战欲望。只是现在挑衅已经出来了，怎么样才能让江宇峰出场呢？ 奇白石笑道：“这个扣篮不错。我开始对吴洛甫刮目相看了。这小子，不是个孬种！” “篮球第一人，不战胜千百对手，怎么能够让人心服口服。”萧隶说道：“只是现在，江宇峰如何出场呢？” 奇白石手一指，说道：“吴洛甫已经开始做了。” 萧隶向下一看，吴洛甫在完成扣篮之后向自己半场跑去，只是经过江城大学替补席的时候，他站在他们面前，伸出右手食指，指了一下江宇峰，然后向自己怀里勾了勾。 江宇峰“蹭”地一下从替补席上蹦了起来。他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上场跟吴洛甫杀个你死我活。 观众开始议论纷纷了。 “你看到刚才吴洛甫嚣张地指向江城大学的替补席吗？” “他也太嚣张了吧？” “他是觉得江城大学的主力不够劲，想将替补席上的球员喊起来，然后一一打败他们吗？” “他好像只是指了一个人。” “那个球员好像从来没有出过场，他为什么会指他？” “出过场好吧。都是垃圾时间。” “那就更没有理由指他了。你肯定看错了，他一定是想挑战江城大学整个篮球队。” “他难道想一挑十二，一人一拳也把他揍死在篮球馆了。” “反正，太嚣张了。要我是江城大学篮球队的教练，我也会受不了跳起来的。” “可是，江城大学的篮球教练好像稳坐钓鱼台，没有当回事。” “人家是老资格，你吴洛甫小屁孩子怎么能够激怒他。” “如果江城大学不回应，那就太怂了。” 吴洛甫接到了球，这次从左路的底线杀了进去，对方中锋这次没敢轻易起跳，而是伸直双臂，挡在了吴洛甫前进的道路上。吴洛甫一声冷笑，脚刚踩进三秒区，就向空中腾了起来，他在空中滑翔，从篮筐的左边飞到了右边，滑过了站在三秒区的对方中锋，然后右手轻轻一勾，球从篮筐的右边轻轻擦了一下篮板，钻进了网中。 “******，这球太漂亮了。”萧隶不禁赞道。 “我也可以。”奇白石故意不服气道。 吴洛甫投完球，又走到了江城大学的替补席前面，朝着江宇峰又伸出了右手食指，对他勾了勾。 江宇峰一下子成为了焦点。 “这次看清楚了，吴洛甫果然是对江城大学的这个替补感兴趣。他想让这个小子上场！” “这小子会打篮球吗？长得这么瘦，像电线杆似的。上场难道不是被虐的？” “他应该是替补中的替补。” “太瘦了，根本抗不住人啊，防守肯定很差，所以教练才不喜欢他。” “瘦倒不是问题，就是不知道技术怎么样。” “这下子有趣了，吴洛甫向江城大学替补中的替补挑战，这不是打了主力的脸吗？” “看他们教练有什么反应吗？” “没有，好像还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这下子有趣了，篮球第一人吴洛甫主动挑逗江城大学替补中的替补，明天的新闻都会这样写的。” “时无英雄，让竖子成名。哈哈！” 江宇峰走到教练的身前，他低下头来说道：“教练，我想会会他！” 这个退伍的部队球员眉头一皱。他打第一眼看到江宇峰的时候，就将他排除在主力阵容以外，虽然后来训练的时候，看出他有超强的耐力和弹跳，而且技术也比较扎实，只是他从来不相信他的防守。在他的心中，篮球应该是高大强壮的球员占据主流，成为主力，这样在篮球场狭小的空间里，才能用自己的力量挤出空间，为自己球队创造机会。快速，当然也应该具备，但是如果在两者选其一的话，教练一定会先选择力量。 江宇峰看见教练眉头紧锁，他不禁紧张起来，像这样主动要求上场的事情，在球队中属于是犯上的行为。 过了好一会，教练才开口道：“这个球员你认识吗？” 江宇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回道：“这个人是大学生球员中的第一人，叫做吴洛甫。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教练眉头一挑，问道：“你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刺激你？” 江宇峰不敢如实相告，他知道一定是奇白石昨天的奇谈怪论起了作用，才让吴洛甫不顾赛场礼仪和君子之风，一味地刺激自己出战。再说，就算是将昨天晚上奇白石说的话告诉了教练，按照教练这样的性格，他一定不会相信还有这样的事情，而且，他一定会记住奇白石这个人的。 江宇峰不回答教练的问题，他只是求情道：“教练，让我上场吧，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防好他的。” “你？”教练看着场地上疲于奔命的本队正印小前锋，心里不禁满是疑惑：“他都不行，你可以？” 江宇峰看到教练脸上犹豫不绝的神色，他知道关键时刻到了，现在不加把劲，这场比赛一结束，以后别成为校队主力了，就算是想进校队，可能都难了。 “我一定可以的。” “你给我回去，坐下。我是教练还是你是教练。” 江宇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心中怒火渐盛。这个教练从他入队开始，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无论是队内的分队比赛还是校外比赛，他江宇峰都是替补中的替补，比赛只有到了无关紧要的时候，才轮得到他江宇峰出场。他恨不得冲上去照着教练的脸上来一拳，然后从此离开校篮球队。 教练沈国富见江宇峰咬紧牙关，满脸怒色。然而过了一会，他竟然将自己的怒气压了下去，脸上恢复了平静，而且露出了从来没有见过的高傲神色，嘴角上扬，露出了一种轻蔑的神态。 江宇峰冷笑道：“教练，你难道，没有年轻过吗？或者，你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怂吗？” 沈国富“叭”地一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站在江宇峰面前，脸气得发紫。退役多年，他仍然保持着军人的作风，每天坚持锻炼，身材并未走样，站在江宇峰的对面威风凛凛。虽然早生华发，却仍然像当年一样火爆脾气。这少年不顾死活，竟然触动他的神经。 “江城大学的教练好像要揍自己的队员了” 观众席上一阵sao动。 沈国富目光凌厉地盯着江宇峰，这个小子平时挺低调，遵守校队纪律，每天早到打扫卫生，训练结束之后也主动将篮球收起来，典型的一个好好学生，然而今天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那眼神中透露着傲气和冷笑，也透露着自嘲和冷笑。沈国富到今天才发现，这小子站在那里，双手握拳，嘴唇紧咬，就像是等待敌人冲锋的战士一样，坚毅而又刚强。“这小子长得挺高，跟场地上那个嚣张的吴洛甫差不多吧？”一瞬间，沈国富有一些走神。 “回去给我坐着！”他以不容质疑的口气对江宇峰说道。 江宇峰抿抿嘴，转身回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靠在椅背上，脑袋抬得老高，看着场地上面无所不能的吴洛甫，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表情。 奇白石看到眼前这一切，他心道：“吴洛甫，再来一次！” 吴洛甫也发现了江宇峰和教练之间的对抗，他就像是计算好了似的，完成了一次投篮之后，他再一次走到江城大学替补席面前，这一次，他更加大胆地走近了江宇峰，迎着他嘲弄的眼神和冷笑，再一次用手指指向他，并朝自己怀里勾了勾；他还不过瘾，走过沈国富的时候，他又伸出右手食指对着他摇了摇。 全场都哄了起来。这意思太明显不过了：你们不行！ 沈国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大学球员，对球员挑衅也就算了，竟然直接走到自己的前面贬低自己的队伍！他耐不住火气，朝江城理工大学的替补席看过去，那里坐着江城理工大学的校队教练鲁自才。只见他也微张着嘴巴看着吴洛甫做着这一切，他带吴洛甫四年，在吴洛甫大学毕业之后，又鼓励他继续读研究生，顺利将他留在了江城理工大学，他知道吴洛甫一贯嚣张，可是这个逸才今天明显是有些过分了。 “他跟江城大学的那个小子有仇吗？”他看向江城大学的替补席，迎上了沈国富的目光，见到沈国富愤怒的表情。他心里犹豫道：“要不要暂停提醒一下吴洛甫要尊重一下对手。可是，他的挑衅让自己球队的士气很高，如果压了下去，被江城大学翻了身，那怎么办？”他犹豫不决了许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如果吴洛甫再做一次挑衅的动作，就将他换下来。虽然是球赛，可是得罪一个学校，那可担当不起。 连做三次挑衅，江城大学现场看球的学生看不下去了。他们纷纷吼道：“妈的！吴洛甫，你去死！” “干掉吴洛甫！” “打败江城理工！赶出江城！” 萧隶有些吃惊，他暗暗说道：“局面好像有些失控！吴洛甫这一下子可是成为江城大学的敌人了，这个范畴已经超越了篮球了，搞不好，两个学校以后都会成为敌人。” 奇白石说道：“这场比赛之后，我要跟吴洛甫做个朋友！” “为什么？” “这小子，今天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了。如果他们赢，他从此以后就不能再进这个校园了。如果他们输，他从此以后，可就真的成为江城大学的仇人了。” “你原来有没有想到这个局面？”萧隶觉得奇白石太可怕了，几句话，就让篮球第一人动起了性子。 奇白石笑道：“要是我，见一个高手坐在场下，我也会心痒的。” 萧隶笑道：“是的。我也是。” 奇白石搂住萧隶的肩膀，说道：“我也会跟他做一样的事情。吴洛甫这人，是跟我们俩一样的。” 萧隶笑道：“不对，除了对篮球的执着以外，其他的都不像。至少我们的脖子没有他的长。” “哈哈哈哈！” 奇白石问道：“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萧隶沉默了一会，看着场上打球的十个球员，虽然篮球是团队合作的运动，可是在球场上，在这场比赛最精彩的部分，他们的华彩全部被吴洛甫遮盖住了。 萧隶笑了笑，说道：“我想，我也会做的。” “为什么？” “嗯，这种一意孤行，与全世界为敌的感觉，实在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