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出嫁之日
正说着话,祺砚带着一位老妪在门外进来。 :“拜见琴仙亭公主。”老妪一身喜庆的螺纹宝蓝襦裙,行礼落落大方,慈眉善目。 杨毓略一扬手:“平身。” 老妪扬唇笑着道:“民妇为静墨女郎开脸梳头。” :“请。”杨毓抿唇笑着。 老妪也不再耽搁,取香粉敷上静墨的脸,用细线在静墨脸上刮了起来。 从静墨脸上的神情,杨毓已经能感受到这该有多痛,细看之下,只见那细线将她脸上细小的汗毛都带了起来,刮过的脸颊皮肤更加莹润。 开过脸,老妪取牛角梳,在静墨头上梳了起来,她的动作轻柔,语调慈祥,缓缓的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全福婆婆梳过,领了丰厚的赏钱,出了门。 此时太阳已经高升。 众人用过朝食,静墨端坐闺房,一侧的婢女上前为她盘上妆。 天色将暗之时,杨府众仆在寝门外的东边陈放三只鼎,面向北,以北为上。 鼎中所盛之物有:一头乳猪,除去蹄甲,合左右体盛于鼎中。 举肺脊、祭肺各一对,鱼十四尾,除去尾骨部分的干兔一对。 以上各物,皆为熟食。 鼎上设置抬扛和鼎盖。洗设置在阼阶的东南面。房中所设置的食物有,醯酱两豆、rou酱四豆,六豆共用一巾遮盖。黍稷四敦,敦上都有盖子。 煮rou汁炖在火上。酒尊设在室中北墙下,尊下有禁。玄酒置于酒尊的西面。用粗葛布为盖巾,酒尊上放置酒勺,勺柄都朝南。在堂上房门的东侧置酒一尊,不设玄酒。篚在酒尊南边,内装四只酒爵和合卺。 一切礼制,皆按照士昏礼进行。 淮水南岸,瞿巷。 杨固尘一身爵弁服,饰以黑色下缘的浅绛色裙。十几个随从皆身穿玄端,站在门外。 杨固尘脸上扬着略显得意的笑容,将这喜气演绎到了极致。 :“多谢诸位良朋前来帮忙,今日真是麻烦诸位了。”他拱着手,对众人行礼。 王靖之微微颔,他一袭一如往常的锦缎素袍,不需多言亦是清风朗月,他扬唇而笑,将花球递给杨固尘:“快去接你的新妇。” 众人簇拥之下,杨固尘登上了墨车。仆从分别上了左右两辆车子,下仆手执明亮的灯笼走在前头,迎亲的队伍,出了。 一行车马悠悠的到了北岸小巷正是黄昏之时。 杨固尘轻快的跳下马车,下仆送上活雁,他笑着执雁进门,到了二门处,却被挡在门外。 :“新郎应辞一,若是腹中并无佳句,便请回转。” 门内传来祺砚的声音。 杨固尘笑着的脸更加深远,这小姑子,竟还未消气。 他笑着吟道:“江南可采莲,荷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祺砚微微一怔,笑着道:“我改主意了,请郎君自作辞一,若是做不出,但请回转。” 杨固尘眉间微微一挑,朗声道:“月之出兮,心往之。邻家有女兮,若仙姑。见之不忘兮,夜思之。但求垂怜兮,结秦晋。” 他的声音朗朗,神色却有些焦急,若是错过了吉时,这可如何是好。 王靖之轻笑一声,走上前来,杨固尘侧开身子,期待着王靖之如何帮他。 只见王靖之在怀中摸了摸,那只白玉似的手自衣襟中在此拿出来。 一片红绸包着的利是自墙头扔了进去。 :“那是给我的!”只听祺砚娇声喊道。 院门无人把守,自然被撞开。 杨固尘不住的摇头:“郎君,真是,真是。”想了半天却道:“真是通透。” :“快去快去!” 后面的同僚催促着。 杨固尘灿然一笑,小姑子,看你还能如何。 进了二门,再往前去,经过种满木棉的庭院,王靖之止住了脚步,众人往前冲了过去,他则独立在花下。 想起那一日,杨毓曾与他说的,珍惜眼前。 这一眼,便成了永恒。 她曾说,她的一生已注定不能周全。 难道他就能周全? 王靖之低低的叹了一声,拾起一朵嫣红的木棉花,拈在手中。 :“岁月静好,年华当时,何必叹息?” 熟悉无比的声音,王靖之抬眼看去,只见杨毓一身青蓝,神情温婉的站在庭院不远处。 二人就那么深深的对望着。
久别重逢,物是人非。 谁也没有再说话,他的眸中,nongnong的苦涩伴随着令人望不到底的寂寞。 杨毓微微蹙眉,扬唇而笑。 :“风花雪月虽动人,此生再无牵绊,也是幸事。” 王靖之微微蹙眉,缓缓的扬起唇角,灿然而笑。 :“望卿觅得良人,一世平安顺遂。” 觅得良人?平安顺遂? 杨毓眸光微闪,一转身,进了庭院。 院外传来声声暮鼓,王靖之手中的花,翩然落地。 他一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脚步,前所未有的沉重。 晚风,拂过他洁白的衣袂,掀起片片绵长的前尘往事。 将静墨送出府去,杨毓才后知后觉的现,身边的人,又少了。 她忽然觉得,她所有的争与不争,都那么的可笑。 她长身立在窗前,月朗星稀,院外的淮水河畔,盏盏华灯,照不亮烟波十里,楼下一院红花,开的依旧娇艳。 眼泪,终是坠落。 新房中,静墨微微垂着头,杨固尘站在她面前,笑容更浓。 他一手拔下她上的簪子,手指略微颤抖的捧起她一缕丝,用剪子剪下。 又剪下自己的一缕青丝,亲手将两人的,结在一起。 红烛滴泪,浮光掠影。 房内烛火熄灭,缱绻缠绵。 一夜未眠的杨毓慵懒的换下衣衫,正要出门之时,楼下传来雌雄难辨的声音。 :“琴仙亭公主可归府了?” 祺砚垂头答道:“亭公主刚起身,奴这便去请。”她转身之际,杨毓已经自院中走了出来。 :“李中宦,许久不见,陛下可好?”杨毓笑着,两边分别行礼。 李石笑着道:“亭公主不必多礼,奴今日来,是将亭公主的冕服送来,请亭公主随奴进宫谢恩的。” 杨毓眉心微蹙,这司马安是派人守在门口?她自回金陵可是连大门也未出,他怎么知道? 却不知,昨日金陵渡口一见,这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城。 :“是。”她笑着道:“李中宦请带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