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番外【立威】
安云桥强忍着惊惶,手抚在胸口颤声道:“皇上的意思是妾身冤枉她?”神色哀恸,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怎会!”轩辕晔说着将她揽入怀,抚着她微微起伏的秀背道:“只是我突然想到这一切会否是一场误会。我曾问过徐太医,他说人在极度害怕之下会短暂失去部分记忆。你应该就是这样,落水的恐惧令你记忆出现空白,恰好芮盈想来救你时被你拽了耳铛在手,所以你醒来后就想当然地以为是李芮盈推你下手,至于含香,她是在你落水后才到的,并不曾亲眼所见。” 这番话在安云桥心里掀起轩然大波,当年的真象是什么,轩辕晔不清楚她却知道,一切皆是她为了陷害李芮盈而演的一场戏;如果李芮盈真的疯了应该说实情才是,为何会说是自己失足落水呢?莫小看这几个字的区别,意思却是大相庭径。既规避了轩辕晔所犯下的错,又开脱自己的罪责,这绝不可能是一个疯子所能办到的事。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李芮盈根本就没疯!一切皆只是为了重回雍后宫所精心演绎的戏罢了!李芮盈……那种山穷水尽的境况下,竟也让她寻到了翻身的机会吗?又或者连那场火都是她自己放的,如此心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如此想着,心却是渐渐松驰了下来,只要轩辕晔不曾疑心她,一切便都不要紧,尽可往后再慢慢想办法对付。 她捺下心所思,愕然道:“竟还有这样的事吗?妾身一些也不知道,妾身只记得自己当时很乱很害怕,又看到那耳铛,所以下意识的以为……”说到这里她紧紧攥住轩辕晔湖蓝滚银边的衣角切切道:“对不起,皇上,是妾身害你误会了李jiejie,还连累她受这么多苦,对不起,可是妾身当真不是故意的。” “我明白。”轩辕晔安抚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往后谁都不要提了。” 安云桥收了泪小声问道:“既然事已经水落石出,而且李jiejie的病也已经好了,皇上准备什么时候让jiejie回宫?妾身听说别院那里破旧不堪,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jiejie在那里多住一日就是多受一日的苦。” 睇视着那张与桥雨儿近乎相同的脸,轩辕晔心一软,握了她的手道:“好,等我有空了便陪你去。” 安云桥连忙点头,在服侍轩辕晔用过晚膳后,她跪安退下,轩辕晔则继续埋守于堆积如山的公奏折。 “主子,这些东西当真能治皇上的咳嗽吗?”芮盈放入紫砂锅的东西墨竹都认识,可就因为认识所以知道这些东西再寻常不过,怎会有如此奇效。 “你瞧着就是。”芮盈也不解释,只笑着让墨竹将火生起来,恰好此时李卫也到了,便让他也帮着生火,芮盈自己则取过一把厨房用来扇火的 莆扇,掌握着火候。李卫原说有他们照看着就行了,然芮盈知晓这个偏方旁的不要紧,唯独一个火候是一定要掌握住的,以前父亲咳嗽不停时,母亲就是这样在厨房守上一上午,就为了煎这方子。· 李卫见劝不动芮盈,唯有让墨竹赶紧瞧瞧厨房有什么东西可用,做几样点心膳粥,省得饿着主子。自己则在旁边打下手,谁让此刻时辰尚早,厨房的人尚未来。 两人忙活一阵后,做了一道红豆膳粥配三色小点心以及一道新鲜炒起的山珍刺龙芽,倒也可口。待他们都吃的差不多后方见厨房的人先后到来,见到芮盈在均是愣了一下,随即过来行礼,随着叫了一声娘子。 尽管没有人跟他们说过芮盈的身份,但多少也打听到了一点,对这位以庶人之身独享别院的女子充满了好奇。 最后走进来的是这厨房的管事,三旬左右的年人,身材微福,长了一对小眼睛,唇上还蓄着八字胡,不时摸一下;身上则穿了一袭酱色长衫,走起路来一步三摇,这原本倒是没什么,无奈他双腿长短不一,这一摇更是明显,派头没见着,倒像是鸭子在学走路,难看至极。 他这样瞧得墨竹一阵好笑,拿手肘捅了捅旁边的李卫小声道:“咱们园子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 李卫还没来得及回答,那管事已看到了芮盈,眼睛微微一眯,如此一来原本就比绿豆大不了多少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了。 “奴才吴德给娘子请安。”吴德上来行了个礼,只是这身不躬腿不弯,怎么瞧着也不像个行礼的样子,不过是应付了事。 墨竹正瞧得皱眉时,李卫的声音适时传了过来,“他叫吴德,听说是安嫔家乡的远房亲戚,来投奔安嫔,恰好当时皇上赏了皇上这座园子,便安排他在这里做个管事。” “原来是安嫔的人,难怪怎么瞧怎么不顺眼。”墨竹恍然,看向吴德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厌恶。 换了以往芮盈也许不会去计较吴德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举止礼,但是现在……呵,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恶人始终还需要恶人来磨,何况李卫的话她亦有听入耳。 只听她和颜悦色地道:“以前不曾见过吴管事,可是刚入园子?” 见芮盈不敢对有所指责,吴德越发得意,“娘子说的是,奴才刚来不久,蒙安嫔关照在园子谋了个管事的差事。”言下之意就是告诉芮盈,他吴福是安云桥的人。 芮盈拨着耳下的米珠坠子微微一笑,“既是初来,难道吴管事你不懂规矩了。” “规矩?什么规矩?”吴德被她说的一愣,不解其意。 芮盈扬一扬脸,笑意渐渐冷了下来,“小卫子,教教吴管事见到主子时该怎么行礼。” 李卫答应一声,走过去在吴德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朝着他的膝弯子狠狠踢了一下。双膝最薄弱的地方被他这么一击,没有防备的吴德哪站得住,立时身不由主跪了下去,耳边是李卫闲闲的声音,“吴管事,记住了,这才是奴才该向主子行的礼,像您刚才那般,也就是主子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还特意教你怎么行礼,往后可是要记牢了,莫要再忘了,否则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便能了事的。” 莫明其妙被人踢跪在地,吴德气得脸颊上的肥rou不住抖动,自入这圆明园后一直仗着安云桥这棵大树作威作福,从未受过气,如今却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当即气唿唿地站起来冷笑道:“主子?她算是什么主子,不过是一个被废了的庶人罢了,别人不知道,我吴德心里一清二楚,叫声娘子已经是客气了,还摆什么主子的威风?!” “休得放肆!”李卫怒喝一声,竖眉道:“凭你一个奴才也敢如此对我家主子说话,活得不耐烦了吗?” “我有什么不敢。”吴德把头一抬大声道,打从心底里看不起李芮盈,一个废人有何资格嚣张,他身后的人可是如今雍后宫最得势的安嫔,得罪便得罪了,还能把他怎么着。 静静听了半晌,芮盈将用来拨柴火的木棒一扔,拍拍手站起来看着吴德淡然道:“你认为我没资格教训你?” “不敢,只是奴才是厨房的人,不劳娘子费心。”口里说不敢,言语却无丝毫敬意,他扫了尚炖在水的紫砂锅一眼道:“娘子若无事的话就请回吧,奴才们还得做事呢,可不像娘子那么闲悠。” 芮盈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正当吴德以为她害怕了的时候,耳边骤然传来冷凝到极点的声音,“来人,将这个以下犯上的奴才捆了!” 吴德一惊,忙喝道:“你敢!”话音刚落,脸上便重重挨了一下,正是李卫,他压根不理会气得大叫的吴德,转头对那个面面相觑的下人道:“你们还不动手,没听得娘子的话吗?” “奴才……奴才不敢……”在李卫的喝声下,其一个人小声地回了一句,吴德是怎么当上这个管事的他们都心里清楚,眼下若听凭芮盈吩咐去捉捆了他,无疑是得罪了吴德,难保他不会事后算帐。 见没人敢动手,先前心生惧意的吴德立时放下心来,总算这群东西还有些眼力劲,知道风吹哪边,否则定教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芮盈也不在意,漫步来到正嘟嘟不断冒着泡的铁锅前,用厚棉套裹了手将其从水取出,放入一早准备好的提盒,口道:“小卫子,去叫周庸过来,他若不在,便直接给我请元宝过来。他是皇上的贴身管事,好歹也算这园子的半个主子。”周庸原是一时与元福一道随在轩辕晔身边的,只是如今园子刚赐下来,再加上芮盈也在这里,有许多事要处理,所以便将周庸留了下来,名义上是这园子里的大管事。
芮盈的声音不带丝毫火气,仿佛在说无关要紧的事,然听在吴德耳却是一阵心惊rou跳,该死,他怎么把这两位给忘了。在其他下人面前他或许还可以逞逞威风,但周庸那是什么人,皇上的亲信,同是奴才,但也有高低贵贱之分,何况还有一个十三爷。 吴德越想心里越打鼓,不过这面上依旧不甘示弱,嘴皮子逞强道:“就算他们来了,我也没错,你一个废人无权处置我!” 芮盈笑笑就着墨竹端来的凳子坐了,什么也没说,然越是这样吴德心里越没底,眼睛不时瞟向门口,希望来的是周庸,这样他看在安嫔的面上兴许会帮着自己说话。 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道人影急急而来,其一个正是周庸,他走得比李卫还要快,刚一进来就朝坐在那里的芮盈打了个千儿,“奴才周庸给娘子请安,娘子吉祥。” 周庸可不是吴德那种不开眼的家伙,真正的风吹向哪里他看得比谁都清楚,从李芮盈踏进这座园子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知道这位曾经的被废之人将再次崛起,无人可以挡其脚步。何况昨夜元福还告诉他,皇许其随时出入畅春园并追封数年前死去的那个婴儿为和安云公主。 见到周庸这般恭敬有加的态度,原本还心存饶幸的吴德,顿时一阵傻眼,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周庸要对一个庶人如此客气,即便皇上将其接来园子里又如何,不是一直没复其位吗?由此可见李芮盈在皇上心里也不过尔尔。 “起来吧。”对他,芮盈自是客客气气,指一指吴德道:“这园子里的事是你在管,如今这个奴才出言不逊,口口声声指称我没资格管教他,我本想叫人将他捆了由你处置,但是无人动手,不得已之下只得让你来一趟。瞧瞧该怎么是好呢?” “这……”周庸面露为难之色,一个吴德自然算不得什么事,哪怕死了也只不过是丢到乱葬岗的小事,可是吴德身后的人却不得不令他重视。也许安云桥并不是太过在意吴德,但他若在此处置了吴德,那么就是与安云桥站在对立的方向,那可是宫最得宠的后妃啊! 此事……当真是棘手!而李芮盈摆明了是要看他的态度,否则也不会特特意把他叫过来。 周庸正想着该如何回话时,吴德却哭丧着脸道:“大管事,奴才冤枉啊,奴才什么也没说,是娘子不知是否瞧奴才不顺眼,奴才一来就说要教训奴才,刚才李卫还打了奴才一个耳刮子,您瞧这脸还肿着呢。” 见他在那里颠倒黑白,墨竹柳眉一抬刺言道:“吴管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颠倒黑白,我都替你燥得慌,事实根本就是你目无人,主子让李卫教你一个奴才该行的礼,你不虚心相受,反而出言顶撞,所以才会惹得主子动气。” 被她当面戳穿,吴德颇有些挂不住脸,反驳道:“娘子已经被废,无名无位,我都已经请过安了还待怎样?!” 听到这里周庸已经大致明白,必是那吴德对李芮盈不敬在先,所以引出这场风波来,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既已摆到台面上,必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想到这里他不着痕迹地瞧了面无表情的芮盈一眼,暗自揣测她将自己叫来的用意,与元福不同,他与李芮盈接触不多,不过也晓这位娘子以前在宫里时素来与人为善,即便有所不敬也一笑置之,并不曾有得势不饶人之时,怎得这回就揪住不放了呢?莫非……她想要借此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