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邀月同心（26）
整理完毕，青琦将手边哪一件披风披在洛鸢紫月的身后，扶着她来到桌边，小心地拧开食盒，将里面各种精心准备的食物一一摆在桌上，青琦回道，“奴婢让她们在外面做事了，也没安排什么具体的。” 虽然房中现在只有她们二人，可为了保险，还是换个称呼为好。 听过青琦的话，洛鸢紫月没有说什么。 她觉得青琦这样安排倒也很好，邀月宫外那么多的禁军把守她就已经够心烦的了，若是眼前儿再多两个人，她真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没多久，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女人的嚎叫声和哀求声。 蹙了眉头，洛鸢紫月放下瓷勺，便向外走去，青琦赶紧跟了上去。 “参见皇后娘娘！” 这是洛鸢紫月进宫以来第一次走出房门，虽然那面容上依旧有些憔悴，但并不妨碍那与生俱来的美意。 “娘娘可是有事？”离洛鸢紫月最近的那个禁军问道。 远远望去，洛鸢紫月依稀可以看到几个人影在四处乱窜，而那声音更加近了，她听那边哭喊声。 “不要！我还那么年轻！” “放开本宫，狗奴才，你们这是以下犯上！本宫要杀了你们！”一个绿衣裳却看不太清楚容貌的威胁架在自己两侧的人，她不停地挣扎，可一切都是那样的徒劳。 顺着洛鸢紫月的目光看去，那禁军识趣地说道，“卑职这就让他们远些！” “等等！”洛鸢紫月唤住那人的脚步，问道，“怎么回事？” “回娘娘，这是规矩，宫中凡无所出且膝下无子又无社稷有功的嫔妃都要殉葬。” 那禁军的话实在是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因为在他眼里，这是平常事，可却在洛鸢紫月的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皇宫果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那些女子有的看上去还是很年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如今便要去陪葬……她们也不过是为了那短短的荣华富贵而已！ “回去吧！”洛鸢紫月将手搭在青琦的臂上，将身子一半的重量压在了她的身上。 若是放在从前，洛鸢紫月或许会向钟离墨寻求个恩典，不要杀了她们，就算是去尼姑庵当个尼姑，积德行善也好。可经历了这么多，她现在自身都难保，怎么去管别人？ “洛鸢紫月，你个贱人！你们一家都死干净了还不放过我！” 这一声令洛鸢紫月抬起的步子一顿，她搭在青琦臂上的素手紧了紧，而后落下。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当日入宫的第一天，不就正是这出自洛府的惠妃前来寻自己的晦气，却自己惹了一身晦气吗？ 青琦随着洛鸢紫月的动作，放缓了脚步，陪着洛鸢紫月听听惠妃还要说些什么。 “你们放开！” “惠妃娘娘，您还当自己个儿是从前的一宫之主吗？别说是您了，就连菊清夫人不也得乖乖去陪先帝？咱家劝您啊，还是莫要挣扎，兴许还能少遭些罪。” 不用看，光听着那一来一往的对话，洛鸢紫月便能想出惠妃如今狼狈的样子，还有那个得了钟离墨寻命令的太监的嘴脸。 惠妃依旧挣扎着，右臂上的衣袖已经在拉扯的过程中被撕破了，露出半截洁白雪臂，她发髻凌乱，眼窝深陷，哪里有昔日那种趾高气昂的样子？ 突然，惠妃停止了挣扎，大笑道，“哈哈哈，洛家，洛鸢紫月，就算我入了阴曹地府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哈哈哈……” 那太监不耐烦地瞟了一眼几近癫狂的惠妃，手中拂尘一甩，捏了个兰花指，让人将惠妃带了下去。 那声音渐远，洛鸢紫月的步子也快了起来。 “奴婢将这些热热！” 青琦直接扶着洛鸢紫月到床边坐下为洛鸢紫月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桌上的东西重新收回到食盒中，拿着去了小厨房。 洛鸢紫月疲惫地闭上眼睛，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事惠妃刚刚的那些话…… 扪心自问，这么多年，自从自己下定决心要复仇的那一刻起，自己要杀的真的就只是老皇帝、明贵妃、李耀这些人吗？或许是的，可是，在这么多的事情中，又有多少人因为自己失去了性命？ 洛苍穹、凌婉、青汐、钟离墨白、那些被拉去殉葬的宫女嫔妃……还有……还有在蓝襄被钟离墨寻一声令下就失了性命的士兵……有她熟识的，也有与她没有丝毫牵扯的…… 这一路，与其说她有着云泽凤萧的帮助，但不如说她就是沐着血雨，踏着白骨走过的。 常言道，“一将成，万骨枯”，也不过是对那种残暴的一种美化罢了，千万将士的姓名只换一人名留青史，而他们却像是大漠中的一粒沙，风过便无。 蓦地睁开眸子，洛鸢紫月来到桌案旁边，自己研了墨，铺好纸，提笔写下：“一将成，万骨枯，谁人知，当年沙场狼烟起？” 还沾着少许墨汁的笔杆就那么停顿在半空之中，洛鸢紫月看着这十六个字微微出神，直到一滴浓墨落下，阴了一片。 洛鸢紫月放下手中的笔，将那一页纸轻轻拿起，待墨迹完全风干，她小心翼翼地叠起来后，洛鸢紫月重新躺下，不禁想起灵心的事情。 “灵心，当年为了心中的那一股怨气，搅乱了六界，如今静下心来，你与我的感觉是否相同？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要我不要忘了自己？”洛鸢紫月微微一叹，“只可惜，我再也回不去了……” *********************** 接下来的几日，一直到洛鸢紫月大病初愈，钟离墨寻都未曾出现在邀月宫中，传话的人只说新帝刚刚继位，国事繁多，但洛鸢紫月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钟离墨寻是绝对清楚的。 走在抄手回廊上，看着一宫之内的春色，洛鸢紫月弯唇而笑，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为之失色，远处的嫣雅与嫣慧看得都不禁有些痴了，但只有青琦明白，洛鸢紫月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