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圣殿【一】

    走得近了。

    渐渐看清楚，视野开阔起来。

    瞳孔长大，养下女子凌乱头发，惨白脸颊。她就这么坐在地上，周围满是造物残骸的高墙，【光十字】出现之后，这里应该欣赏到从残骸中投下剪影，横七竖八。

    头发上还有未干血迹。

    手背黏有干涸血块，红色一直蔓延到地上，乔治挥动胳臂上所剩无几的绷带，造出刚性手腕，在挥动中咆哮起来。

    .

    .

    【黑王】四肢扭曲，摁在墙上的金属五指紧密收缩，指缝间挤出血rou，模糊，模糊。她使用迷离的眼神扫视老人，觉得这样行不通，于是干脆闭上眼，选择等待。

    “我真想，试试撕碎造物者的感觉。”

    她未谢罪，他未生灰。

    “说个话！说个话？【黑王】！”

    洛兰可不是被白白吃掉的食物，它的味蕾一定无比肮脏，却也因此得到了净化。怪物诞生怪物，当初就应该诛杀【消物】，梦界已经失控很多次了。

    “是吧？是吧！”

    老头也咆哮道，周身推出的【场】按着众人向后前进。

    “你当然知道，你是知道的，清楚的。自指性造物一直是我们的约定之一，是禁忌。我解释得够清楚了，你也一定，一定想知道，跨过约定之后的效果。你会如愿以偿的，这是我们之间新的，新的，新的约定。”

    闭口，松手，退步。

    女子跌坐，不去看那接近中的囚笼，黝黑，凝固。

    棺木随吟唱喝出苦味酒，缓张嘴，开舌口。

    “回路指向极渊阁，在那里，梦界将会对她做出应有的审判。”年轻的属下轻声道。“在移交程序启动之前，造物者的大脑必须完整，上身保存完好，四肢随您处置。意识工程部需要目标的rou体与意志中枢作为提取介质。”

    “跟我说这些？”

    乔治很“乔治”。

    “只是为了帮你复仇。”

    属下看向地面，冷汗直流。

    “恩，毕竟黑塔从来不问过程，只求【基因】。这一次，我邀请你们...”重型棺木伸缩黑暗中。“参与一次“剥皮”的过程，如何？”

    烟斗喷出灼热气息，属下则认为他的眼睛在冒烟。

    .

    .

    重型棺木的子集，仰起脖子，外轮廓起伏中，吞下【黑王】。

    众人上前，清晰用眼睛触到颤抖的刚性手腕上，留下的汗液与毛细血管。不久之后，失去臂膀的乔治，将付诸自己疯狂的想法。而仅剩一点理智，压在心头，真难受。

    是露儿。

    是露儿！

    .

    .

    棺木也闭口，矗立众人之中，宛如墓碑的沉重。上方，巨响不断，是取时挣脱。看那空中，落着火，透过清澈的【天洋】，少女孤单的潜行在碧波之中，手中是伸长的三叉戟，固态的冰冷杀器。

    人们走向杀戮边缘。

    高站在天年船头，船舵在缝目鸟的手中穿梭。海水撞击空气的声音悦耳，音符仿佛是从鼻腔深处共鸣而拉起的大旗，视觉神经受到挑战。人们意识到，【天洋】海水成分中隐含着一些特殊的东西。下意识的，她缠上口鼻的纱布绷紧，带上鸟嘴面具，吸入大量空气。

    鸟嘴面具最初的用途，源自现实界黑死病流行时候医生们抗争病毒的简陋方法。缝目鸟依旧记得很清楚，在自己狼王与梦界与现实界的那些岁月，无数的人因此丧命。这场病，源自于一种当时还未破解的病毒，鼠疫感染菌。中世纪的岁月里，病毒成为前往另一个世界的象征，这是过于浪漫的说法，因为走上天堂之路的人们，经受着rou体的痛楚，磨灭最后的精神与意志，无声倒下。

    .

    女孩曾自问：还缺什么。

    女孩曾自答：自我情感。【上一章索引，注意翻阅】

    .

    “失控的造物，已经感染。”

    折过手臂，天年猛地向左平移五米，弦炮包围了龙身一角。

    另一处，与此呈四十五度角的侧面，俗称左翼，其它还未沉没的帆船炮火舔向巨兽獠牙，震碎它的喉咙，流出汁液，竟是诡异亮蓝色。

    一艘船蹿出水面，一身黑衣拉着栓绳，遮掩面目，驶上巨兽的脊梁！

    侧弦是没有炮口的铁甲覆盖，反而布满了直径骇人的钢爪，抓入骨髓一般，流淌出火花。

    旋转90度，钻入，瞬间。

    龙鳞刺穿，百分之五十。

    船体破壳，从中钻出巨大【铁索虫】，甩着脑袋丢着魂，大口舒张喷吐露白，身形袅袅。

    机械啮齿啃咬，崩了牙门，再次长好，使用中。

    巨兽惊恐，跌落进海水，在水面翻滚起来，无法蒸腾而出。

    .

    “乔治？！”

    .

    老人上身只有雄浑的肌rou，血色齿轮的纹身赫然在目，宛如黑红色浮世绘，于天空。

    巨兽抬头，隔空震出电弧状流云，刺穿虚空。

    .

    “别让它跑了！”

    .

    缝目鸟抬头。

    啊，真是让人意外，黑佛什么时候跑到前方去了。

    天年夹在两者中央，船身前方下方，重达24吨的刃甲跳出，控制人则是意志沉默的【辑态】。它用空间思考，鲜血才能喂饱。

    维持黑佛形态的人，自然便是形物鸟。

    .

    巨兽后方，三叉戟隆起洋面，女孩绽出白光一片，船员们高呼。

    【小海神】，来自年轻力量，全身无遮掩的少女挥舞杀器，线形文字从背后扎入脚踝，两臂伸张，十字符号。

    .

    “围困，完成。”

    .

    巨兽因此焦急，挥洒海水入高空，迎面而去的还有被高度活性剂激活的气味。

    形物鸟闻出这种味道，命令黑佛双手合十，用【善恶眼】判断起来，扫视对方手脚动作无数次，却无法捕捉存在于世间的行动预兆。

    .

    .

    一点都不明智的举动，形物鸟，你这老东西，竟然还用对待人类的做法对待造物。造物缺少自我反观的意识，几乎不会意识到自己作为被造物所应该拥有的意义！

    【善恶眼】没有看向巨兽双眼。

    它是自指性造物，制造它的人我已经捉拿，审问还没有开始。上界会对此认真拷问她，不能失去【王】，这是当下任务。

    【铁索虫】上的老家伙拽着绳索，昂头对向黑佛肩上的人们。正当时，身下铁索弓腰，掐死巨兽腰身第一处【咬合点】，行动封锁开始。

    正因为自指性造物自己掌握人言，七把锁焊上身躯之时，【活坟】曾经的痛苦才能降临。它是你的上一任宿主，是我们联合造出的另一只“巨兽”，并以时间段上的斐波那契数列为点出现。

    顺势拉起，【铁索虫】开始自我增值，两者被巨兽带着，高速向东边挪移，距离海水边界仅剩三公里。

    .

    漫长的三公里。

    .

    它杀了洛兰，我亲眼见到。

    .

    小海神和衣而立，吃惊不少，两行泪。

    一直，冲到黑佛跟前时，形物鸟嘘声一叹，那怪物身上已掐死了五把大锁，相互敲打龙鳞的声音从低到高，一丝爱智者的气息。一般的造物已经无法承受无法再造的痛苦，除非它能与【活坟】相提并论。而它，现在的取时，有这种威能。造物扭动的姿态堪比维纳斯。不是因为缺失的手臂，而是自己将手臂卸下时还能面带微笑，或者生灵涂炭的狰狞嘴脸。

    他开始在脑海中思索当年【活坟】的样子，不论在黑塔，还是白塔，这都是出了名的悲剧。在【活坟】自己眼里，它更像是这个时代所能创造出的悲哀总和。隐隐的，【王】，仿佛是另一种“失控”，但人们对于她，态度迥然不同。

    小海神登上天年，加入观看的行列。就算冲出【天洋】，也无法存活。乔治在造物界算得上一名暴君。

    因为，七把锁，七宗罪，七个轮回。

    .

    .

    “七次锁物，这是第七次，希望，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