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章 我懂
老彪是唯三一个留下来的,还有一个,就是玄素提了。他本来想跟着小九一起进去,但想了想,到底留了下来。越人歌看了他一眼,就没再理会他了。 等门口的迎客铃响起叮当的声音,老彪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这位就是现今最强除妖师,越人楚嘛.......风姿,灵力,都堪称强大。 “您好,本店今天已经歇业了。”虽然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了,但老彪还是要意思意思说一声。 越人楚面容温和,却看起来更加觉得冰冷,仿佛他就是一个假人,完全不开口。越白容在他身后,微微笑着说,“彪叔,这是我大师兄,小叔叔在吗?”老彪哦了声,“在的,你们等等啊......”说完把手里的账簿交给玄素提,煞有其事的说了几个账目问题,然后才不紧不慢的上楼去请越人歌。 蔑视的态度做的十足十。 越白容早就见惯了这幅态度,已经麻木了。而越人楚也是神色丝毫不变,如果越人歌热情的欢迎他,那才是天方夜谭了。依照越人歌的性子,只是这么怠慢,也是难为他了....... 毕竟,懦弱无能的人,不好装吧......... 越人歌慢悠悠的下来了,不耐烦的扫了眼越人楚,就别开了视线,“找我干嘛?”他居然真的来了。越人歌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双手,不然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出手,看下越人楚的脑袋........ 越人楚也不看越人歌,转而打量铺子,货架上各种商品琳琅满目的,越人楚看的很认真。看到感兴趣的,还探身仔细看看。 他不说话,越白容对着越人歌,也不敢说话。越人歌似乎也没想得到什么回应,自顾的坐下。给自己沏茶喝,一个小茶壶一个小茶杯。玄素提和老彪坐在他身后的柜台里,面前摊着账簿,眼睛。却都看着越人楚。 打破沉默的,是越人楚。 “你小时候最不喜欢这种东西......”越人楚看着玻璃柜里的各种精致的古董瓷器,“你打破了门派里那么多珍贵的瓷器,被罚了无数次,现在。你却靠着它们盈利了........” 越人歌的手,不可抑制的抖动了一下,捏着茶杯的手指,已经发白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自己的手,让它把茶杯安稳的放回桌上,然后收回来,用另外一只手牢牢的,紧紧的,握住了它——不这样的话,他真的要拧下越人楚的脑袋了。 “是嘛。我记得了......”越人歌迟疑着,轻轻回应。好像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越人楚依旧看着那些瓷器,“不记得最好。”说完这句话,越人楚转过身,进门这么久之后,第一次正式看向越人歌。 岁月没有骗人。小时候就特别好看的孩子,长大了,依旧很好看。与越人筹有七分相似,同样的眼睛不同的眼神。无论他在如何隐藏假装,这双眼睛。却无法欺骗任何人——越人歌从来就不是一个懦弱无能的孩子。 越人楚对于越人歌的记忆,就算和他分开了长达二十四年的时间,那短短五年的记忆,也依旧鲜活无比。因为。那是一个给他带来惊奇和无数个第一次的孩子。他曾经视他如亲子。在他还没有成为父亲的二十五岁的年纪里,就把一腔父爱,都给了他。 越人筹是个好哥哥,虽然也努力尽着父母的责任,可他是天之骄子,身上背着沉重的包袱。忙碌的任务,让他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照顾好越人歌。 而他作为越人筹的弟子,又是血缘上的大哥,就接下了这个照顾幼弟的责任。 越人楚对自己的事,反而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他年少时,似乎是个寡言又温吞的孩子,默默无闻,灵力不低却天赋不高,拜入门派的时候很晚,因此没有刚上成为越派六百七十三代的弟子,而是六百七十四代的大师兄。如果不是看在他祖父越无梦是掌门的份上,他连大师兄都是没戏的。也正是因为祖父是掌门,因为他能力低,才很晚入门。 现在想来,天意弄人,不知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二十四年前,琼山之战,越派三代弟子倾巢而出,从六百七十一代到六百七十三代,由越人筹统帅。他们是越派,是除妖门派最成熟的最强大的战斗力。那场战斗,足足持续了十天。十天之后,以越人筹自绝收场,但越派三代弟子,近千人,无一生还。 越人筹还记得,他站在屋顶,遥遥看着乘风而去壮志成成的前辈们。心里是酸涩难过的。明明那里面,有很多和他同辈的人,甚至还有比他小的,他们都去光荣参战,只有他,因为是六百七十四代的弟子,是不成熟的战斗力,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不允许参战。 他到现在,依旧是后悔,为什么年少时不努力,不然就可以参加琼山之战了。 可惜,这话,或许没有人会相信的。无数的人都以为,他因为入门晚,逃过一劫,应该是十分庆幸的。 可没有人会知道,在越人筹自绝的那天,战争结束,越派的弟子却没有一个人归来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越人楚脑海中的无数记忆,都在翻腾着,可他面容神色依旧。岁月没有欺骗他,却杀了他。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有三件。第一件,是四十年前,不努力,荒废时光。第二件,是二十四年前,因为自怨自艾,忽视了你。第三件,是十九年前,放你离开。”越人楚看着越人歌,眼神深邃而压抑。 越人歌垂下眼,舌尖上尝到了血的甜腥味道之后,才微微松开牙关,吐出一句话,“那家精神病医院,在我走后的第二个月,就倒闭了。你想关我一辈子,也是不可能的了。哦,对了。你可以为了关住我,再开一家。反正你也是个精神病患者,对开精神病医院,十分熟悉。” 越白容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他听见了什么!!!! 越人楚垂下眼睫,沉默无言。 老彪跟在越人歌身边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到越人歌这么浓烈的杀意,他知道越人歌在控制自己,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杀意。可他还是心惊r跳的,特别害怕。因为越人歌真的不是个耐性很好的人啊......... 玄素提只在想,越人歌对人类妖怪仙人都十分厌恶,与他哥哥的死,脱不了干系。琼山之战,也是很有名的。越人筹自绝之后,尸体被群妖撕成了碎片,死的很凄惨。这件事,仙界也有很多说法,但几乎没谁会提起的。玄素提仔细想来。这里面,似乎也是有什么内幕的。万年前的事,谁都不敢提,可为什么一个爆发在人界的除妖师和妖怪的战争,也是谁也不提的? 按照仙界和妖界的仇恨,这件事很容易就会被提起啊。除妖师虽然死的很多,但妖怪死的更多啊......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说法,越人筹应该被仙界当成习惯用语来提起啊....... 而且,越人歌的灵力,是人类最强的。而他小时候的灵力。和现在也应该是一样的。那么,那个时候的人君,灵力是有多强啊,才能超越越人歌并超越越人筹这位第一除妖师啊.......话说。上届人君是谁?把越人歌扔进精神病医院关住的这个越人楚,也是很强啊....... “你现在,过的很好。灵力全无,还有了女儿。”越人楚走近几步,“你杀了我十三位师弟,其中有两人。是越人筹的嫡系弟子,其中一个,是我的亲弟弟。你被妖怪俯身,灵力流失又失控,心智迷失,比普通人的精神病更严重无数倍。掌门救下你,留你一条活命,已经是对得起你了,只把你送去精神病医院,已经对得起死去的越人筹了。” 这下连老彪的眼睛都瞪圆了。我擦!!!!这是真的假的!!!! 越人歌终于抬头,看向了越人楚,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不语。 两人目光交汇,一个麻木压抑,一个讥讽仇恨。对方的心思,本人都看的很明白。
这些话,就算说上无数遍,事实的真相,你我也是心知肚明的。 越白容愕然惊悚的目光之中,带着数不清的疑惑,但是,他也没有错过越人歌的眼神。琼山之战,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十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越白容不相信大师兄的话,但是,他对大师兄说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这个认知听起来是矛盾的,但它的真实意思,越白容心中十分清楚明白。 越人楚又走近几步,“把那个妖怪交给我。不然,你知道我的手段。” 越人歌端起茶杯,“什么妖怪?你知道我的灵力。” 越人楚一挥手,一道掌风就劈开了失物招领铺的大门,然后一抬手,一道黑影就飞了出去。 越人歌心中一突,式妖!!越人楚居然有了式妖......... 与此同时,长街上空的空气,瞬间就变了。花娘子和红姑同时现身,两道法印打出,一道打在了黑影身上,一道打在了躲在古大爷布庄的古灵身上,随着两声惨叫,黑影和古灵同时被驱逐出了长街的法力范围。 花娘子和红姑随后也消失了。这俩心里现在都是愤怒而郁闷的。小越,你在搞什么!!! 越人歌心里也是郁闷的,卧槽,越人楚怎么就有了式妖了呢?他肯定看过了大哥的书稿!! 越人楚这时,身体晃了晃,吐了一口血,被越白容扶住之后,面容不变的自己擦擦嘴角。果然,长街这里,是至圣之地。他不知道把他的式妖赶出去的,到底是仙还是妖,但他敢肯定,绝对不是人。那么长街的种种不寻常之处,也就说得清了。 心中思绪万千,越人楚的脸上却越发的平静了。他微微扭头看向了越人歌,眼皮半垂,谁也看不到他此刻的眼神到底是什么。 “妖孽已除,越人歌,你记住,小九身边,一个妖怪都不能有。”越人楚推开越白容,转过身,示意越白容先离开。越白容担心越人楚的身体,却不敢违命,对着越人歌点头之后,就纵身离开了。 这时,越人楚转过身,逆着光,开口,“你现在,身边就很干净。你记住,小九身边,一个妖怪,都绝对不能有。越人筹的惨剧,有过一次,就可以了。你的心思,你的事,我都不管,因为我相信你。相信每年都去给越人筹祭祀的你。” 只要你丝毫忘不掉越人筹的死,那么,我就绝对不会担心,你会不如他的后尘。 越人筹走了。留下脸色奇差的越人歌,啪的一下,捏碎了茶杯,看着自己指尖被划破而留下的血痕,越人歌静了几秒,然后忽然暴起,一脚踢翻了茶几,然后就开始疯狂的打砸铺子里的商品。 老彪犹豫着想阻止,却被玄素提拉了出来。关上了大门,让越人歌独自一个,尽情在里面发泄。 门外,古大爷脸色很不好,花娘子红姑孟霄几个也是神色凝重。却谁都没开口,更不敢去打扰这时的越人歌。 距离上次越人歌打砸东西,已经过了十六年。那时,是在他埋葬了越人筹的遗骸之后。 老彪脸色也是很难看,走到古大爷身边,“古灵再也回不来了,她伤的重不重?” 古大爷没说话。花娘子说,“她身上带着小九给的药丸,伤势应该不是问题。”问题是,“小越既然明知道她被盯上了,为什么不想办法把她送走?现在让她这么离开了,长街的法印生效了,排除危害分子,她将永远都不可能踏进长街一步了,也不能靠近小九.......” 古灵身上,当初被打进去的法印,现在生效了。那个法印可以保护古灵不在长街受到伤害,但同时,也在防止她对长街造成伤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