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秦夫人 （下）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陈慕接到一份宴会的邀请，本来他是不想去的，可恰巧那天雷斯去逛酒吧寻求人生或生人的伴侣，罗洛去赌场要为自己拼出一个千万身家，两人都不再，陈慕的时间突然空了下来，没办法，陈慕只好穿上礼服，打上领带，去看看所谓的社会名流的宴会是幅什么德行。

    到了宴会会场后，等着他的不仅仅是或艳丽，或清纯的贵族名暖，同时还有他根本不认识的，却又一个个装得对他熟悉无比，说什么久仰久仰的大尾巴狼，然后说着说着，就开始跟他谈起一些投资的事。陈慕虽然没什么商业头脑，但是看人他还是会的，就像他之后能一眼看出尹离和尹瑶她们是好人一样，他也一眼看出那帮人是当他钱多人傻，想来骗钱而已，对于这种人，他早见得多了，要是这么容易被骗的话，那他早就被别人啃得连骨头也不剩了。

    就在他避开那些大尾巴狼打算回家时，秦夫人如同宴会的主角一般，施施然登场了。

    虽然已年近八十，但秦夫人的皮肤保养得很好，虽然没有自欺欺人地把所有的的皱纹鱼尾纹给去掉，但依旧透着红光，尤其是她的那股子神秘迷人的气质，更不是那些扶手弄姿的交际花能比拟的。当然，气质好是气质好，毕竟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自然不会有人这么重口味去向她献殷勤了。不过，没有男人献殷勤，并不就等于没人找茬，秦夫人一出现就吸引了全场所有女性的瞩目，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因为秦夫人脖子上那根精美绝伦，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了绚丽光芒的钻石项链！

    你们可以想象当时的秦夫人是在什么样的目光中走进会场的，女人的魅力除了脸蛋和身材外，还能够给自己加分的不外乎气质和打扮，而秦夫人很明显把这两样都给占了，这让那些靠脸蛋和身材吸引人注目的交际花相当不爽，尤其是那串可以让任何一个正常女人为之心肌梗塞的钻石项链居然戴在一个已经可以去预定棺材的老太婆身上，世间还有比这更暴殄天物的是吗！

    所以，秦夫人自入场后就成为那些自认为更有资格佩戴那条项链的女人窃窃私语的对象，其中更有几个一看就知道在家中是娇娇女、小公主的刻薄女人由原先的窃窃私语上升为正常谈话，最后似乎还特地在几个关键词上加大了音量，诸如“老太婆”、“不自量力”“装什么装”之类的，眼睛也时不时地瞟向秦夫人。

    看那些女人越来越放肆，其他人虽然也有点不高兴，但是同在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实在没必要为一个不认识的老太婆去得罪自己未来可能的合作伙伴。而这时，自认还是个敬老爱幼的好人的陈慕就想上去教训教训那些女人，反正陈慕也不打算在跟这个无聊的交际圈扯上什么关系了。岂料，陈慕刚上前没几步，秦夫人就径自向那几个女人走去，步子不快，但不知为何，却给人带来一种难以理解的压力。

    走到那几个娇娇女前，秦夫人却没有立刻发难，而是很亲切地道：“感谢一下时间吧，是她磨平了我的脾气，让你们的脸不用在今天变成大花猫的，哦，对不起，原谅我用大花猫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来这么没教养的孩子！”

    “你……”虽然意思不是很清楚，但那几个娇娇女很明确地从秦夫人的话中感受到了轻蔑，其中一个娇娇女怒气上涌，伸出手指指着秦夫人，刚想破口大骂……

    “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那个娇娇女的脸上，会场的气氛一下子冷场了下来，原先的窃窃私语一下子消失不见，针可落地闻声的安静弥漫了整个会场。

    “你的父母没有告诉过你用手指指着老人是一件很没礼貌的事情吗？”秦夫人掏出手绢擦了擦刚才用来打人的手，缓缓道，“真是的，现在的小丫头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脸上擦那么多粉，可弄脏了我老太婆的手……”

    “你……你……”娇娇女左手捂着被扇了一耳光的左脸，右手没去捂着由脸，而是继续指着秦夫人，可惜身体因气愤而不住颤抖，连手指也跟着颤抖，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威势。

    “唉~~~”秦夫人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抚上娇娇女那只捂着脸的手，然后轻轻地移开它，依旧用哪种亲切的语气道，“小丫头，脸有两用途，一个，是用来让人看的，不管多丑，都不能遮起来……”

    “啪啪！”又是两个响亮的耳光，娇娇女整个人都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跌坐在了地毯上。这下整个会场的人都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那两个耳光力度，同时也隐隐觉得自己的脸也被人抽了一耳刮子。

    “……另一个，就是用来让人抽的，你把脸遮上，让老太婆我怎么抽你啊？所以，记着，以后一定不能把脸捂着哦！”秦夫人笑吟吟地低下头，对跌坐在地上的娇娇女道，“对了，代为向你父母道歉，我刚刚还以为是他们没管教好你，现在看来，纯粹是你自己记性不好，我刚说过不能用手指着老人家，你怎么又犯了啊？下次真的不好这样了哦！”

    “你……你……呜啊~~~mama！爸爸！”娇娇女又想伸出手指，可想到秦夫人的四个耳光，又不由缩回了手，该捂脸上，然后身子一颤，又放下了手，完全不知所措，把脸埋在腿上，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小姑娘，大庭广众下，这么哭哭啼啼的，可是很没有礼教的哦！”秦夫人又笑着道，好似真心在教导自己的晚辈的长者。娇娇女立马停下了哭声，转而抽泣起来，旁边的同伴想帮她，但在秦夫人锐利的眼神下，却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时，宴会的主办人，一个穿着华贵衣服的中年人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对着秦夫人道：“这位老夫人，你这样过了，给我个面子，就不要再为难她们了！”

    “这位先生，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这哪是在为难她们，我这是在替他们父母管教她们。”秦夫人无辜地道，然后推了一下眼镜，语气转为冰冷，“倒是你，请问你是什么东西，我老太婆一声给过无数人面子，但是，他们都是配我给面子的人，而你，一个新城的暴发户贵族，连给那些人提鞋也不配的杂碎，也需要我来给你面子，你还真是看得起你自己啊？”

    “你……你……”中年人摆出了跟刚才的娇娇女一样的姿势，用手指着秦夫人怒不可遏地道。秦夫人的话戳到了中年人的痛处，他的确是在十几年前因立下战功而被封赐的贵族，也就是被那些老牌贵族一直嘲讽的暴发户贵族，只因为忍受不了帝都中那些豪门贵族的排挤和讽刺，才跑新城这块处女地。在苦心经营了十来年后，终于在新城站稳了脚步，在这个还没有被真正的贵族投入太多精力的新城成为了上流社会的名士。可是，在中年人心里，依旧觉得自己还不够上流。所以，他才多次召开这种宴会，为的就是彰显自己的身份，同时打造属于他的关系网现在被秦夫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奚落，中年人如何能忍啊。

    “我说，你是不是那个小丫头的亲戚呀，怎么跟她一个德行啊？”即便面对这个地方的主人，秦夫人依旧是这幅不咸不淡地样子。

    “来人，把这个老……老夫人给我请出去！”中年人毕竟不是刚刚出来混的初生牛犊，对于秦夫人的有恃无恐他不可能认为这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所以，即便被这样嘲讽，中年人依旧不打算对她动粗。

    几个身穿白衣的侍者疾步走了上来，恭敬地对中年人行礼，然后又左右为秦夫人开路，做了个请离开的手势。

    “哼哼，赶我老太婆走是不是，告诉你，除非是老太婆我自己想走，不然没有人能赶我，也没有人敢赶我走，不过今天算你走运，这个破地方我老太婆是一刻也不想待了，所以，你可以回去好好庆祝一下了，我老太婆可不是每次都那么好心的！”秦夫人冷笑几声，就给了他一个背影，自己走出了会场。

    陈慕没帮上忙，但却看了一场好戏，也不想待在这里了，对中年人道了一句告辞，也不来会中年人发青的脸色，就跟在秦夫人身后走了。

    而后，秦夫人看到陈慕也跟了出来，说很高兴有人跟她一样对对这种宴会厌乏，于是请他去咖啡厅喝了一杯咖啡，也留给了他一张印有奇星服装店地址的名片，让他有空去她那玩，不过陈慕去了一次之后，就被秦夫人的恶趣味给打败了，再也不想去了要不是看到尹离的刺绣上有鸳鸯，他也不想秦夫人那儿。

    “那么说，就是一个很有个性的老太太喽！”听完陈慕说的秦夫人的光辉事迹，雷斯摸了摸下巴，总结了一句道。

    “岂止有个性，简直就是威武霸气好吗！那个被打的女人是谁我不知道，但那个慕子说中年人应该就是弗朗林·特姆斯，新城联合商会的幕后人，在马卡战役中立下大功，被赐封为子爵，在新城可以算是个重量级人物，她倒是真敢骂他啊！”罗洛摇头叹息。

    “我说，要是那个弗朗林骂你，你会骂回去吗？”陈慕打趣道。

    “废话！老子是那么好脾气的人吗！”罗洛态度坚定地道，一脸你侮辱我的样子。

    “呵呵……”众人一齐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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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尹离等人有说有笑的时候，秦夫人坐在柜台里，手捧那件“鸳鸯戏水”的刺绣，嘴角含着微笑，轻轻地自言自语道：“小苑，二十几年不见，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想来，你这几年过得也很自在吧，让我猜猜，你的丈夫是谁，是你的那个玄大哥吧，那孩子跟他倒是有几分相似。……那孩子也是跟你一样，出来历游的吗？那他是不是也是跟你一样，三年后就要回去啊……我是不是该让他跟……算了，不说了，人老了就是爱胡思乱想，年轻人的事，就让他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