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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游戏樗蒲亦占卜

    樗蒲是魏晋南北朝时期上至皇宫贵族,下至黔首百姓最最喜爱的一种娱乐活动,或者说博博彩游戏。据说当年的晋武帝司马炎跟妃子掷樗蒲,发生争执,妃子竟然大打出手,弄伤了皇帝的手,可见大家是多么的疯狂。而街头游戏的孩童都三五聚众掷樗蒲。

    樗蒲由“秤、杯、马、木、筹、矢”组成,“秤”是棋盘,其上有三关、三坑、三堑等不同标志,是行棋的障碍;“杯”类似于掷骰子的竹筒;“马”和“矢”是棋盘上两种不同的棋子;“木”即五木,也就是樗蒲,形状两头圆锐、中间平广的木制品,皆一面涂白、一面涂黑,共有五个,故称五木。五木其中的两根其黑面上刻上“犊”字,其白面上刻上“雉”字;“筹”即彩头。

    掷樗蒲就是把五木放进杯中,投掷五木,看掷出来的“黑白犊雉”四种花色组成的排列组合,共有十二种,“黑黑黑犊犊”为卢采,“黑黑黑犊雉”为塞采,“黑黑犊犊白”为秃采,“黑黑黑雉雉”为雉采,“黑黑犊雉白”和“黑犊犊白白”为枭采,“黑黑雉雉白”和“黑犊雉白白”为撅采,“犊犊白白白”犊采,“黑雉雉白白”为塔采,“犊雉白白白”为开采,“雉雉白白白”为白采。其中卢采最贵,又称“王采”,雉采次之,卢、雉、犊、白为贵采,其余成为杂采。然后根据投掷出来的采数,行棋走马进矢。贵采打马行棋,杂采只能行矢。如卢采能行十六步,雉采能行十四步等等不一。若是马入了关、坑、堑等标志,非掷出贵采而不能动。谁的马棋先走到终点,嬴。

    “老子这把一定要掷个卢,哼,卢,卢,卢……”鹤几觞的马棋已经在坑里呆了三次了,眼看马浪尘就要赢,鹤几觞像赌徒一样,吼叫着,可惜又是个杂采。“不算,不算,重来,重来。”说着,又掷了一把,“哈哈,雉采,不错,不错。”

    “怎么一点高人的范儿都没有?”马浪尘腹诽着,“连着五次眼看都已经输了,又不算重来,这个老头儿真是师父口中所说的当世高人之一?”也罢,马浪尘也不执著于此,想起当年师父没少教他各种玩樗蒲的手法。

    “爷爷,您老手太臭,连我都赢不了。”鹤盼儿放下手中的装满了酒菜的托盘,笑盈盈地说。

    “您老不仅手气臭,就连赌品还奇差无比,我都不屑于跟您老玩儿。”鹤盼儿在这里拆鹤几觞的台,对马浪尘说:“破尘哥哥,爷爷他老人家是不是很有‘高人’风范的悔了几步,不掷出王采就不算数呢?”

    马浪尘“嘿嘿”不语评说。

    “你这死丫头,你懂个屁。”

    “鹤前辈,晚辈马浪尘,家师是百里不凡……”马浪尘见缝插针,赶紧一揖,正要说来意。

    “老头子我都知道,”鹤几觞打断他,指着桌上的酒菜,说:“边吃边聊。”接着道:“百里老头这个老不修,几年都没有音信了,上次竟然动用大魏一等飞马传驿,说自己找了个好徒弟,得意洋洋,哼!不过,看你这小子根器还不错,怎么说起话来婆婆mama的,是不是让百里老头给灌了儒法了?这厮一项最讨厌儒家,怎么会干这等蠢事?”

    马浪尘嘿嘿傻笑,说道:“您老是长辈,小子自然要敬着,哪怕尊老爱幼,也是一种品德不是?”

    鹤几觞“哈哈”一笑,说:“算你小子有心。别一口一个前辈的,喊一声爷爷,也不辱没你小子。”

    “鹤爷爷,小子敬您老一杯。”马浪尘先干为敬,品着这酒着实不错,嘴上却问道:“刚才盼儿meimei说,鹤爷爷您老早都知道小子要来?”

    鹤几觞摸着被酒沾湿的胡子,拿起刚才的樗蒲把玩了一下,说:“你可知这樗蒲是谁发明的?”

    马浪尘说:“传闻当年老子造六博棋,广为流传,现在还非常流行。后来老子西出函谷关,来到胡地,老子化胡,依据六博棋制造了樗蒲。汉末樗蒲传入中原,很快为中原人所喜好,到了现在达到了空前的盛况。”

    “嗯嗯,肚子里还算有点料儿。”鹤几觞点点头,道:“中原人性好贪玩,把樗蒲变成了娱乐游戏。”鹤几觞说着,手里的黑白樗蒲瞬间连掷十次,每一次都是王采“卢”。

    鹤盼儿看得甚是惊讶,说:“爷爷,您老这十把的运气怎么这么好?从未见您老能够连着掷出三次‘卢采’的?莫不是您老作弊了?”

    鹤几觞也不生气,捻着胡子说:“我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不给你小丫头一般见识,就给你们上一课,讲一讲人生的妙义。”

    鹤盼儿很不面子地说:“您老的人生宝典里,除了喝酒,偷懒,耍赖皮,还能有什么妙义?”

    鹤几觞白了她一眼,说:“世人皆以为掷樗蒲手法重于运气,殊不知到了老头子我们这般层次,谁还屑于用手法控制樗蒲?博彩,玩的就是心跳,博的是对未来的不可预知,这才够刺激。完全掌控?那还有什么意思。哼哼!”

    鹤盼儿白了一眼鹤几觞,鄙夷的说:“您老还层次,您老有什么层次?还不是个好吃懒做的老酒鬼?”

    鹤几觞气得胡子都在颤抖,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你这个小女子,我,我我我老头子不给你一般见识,哼!”

    马浪尘赶紧打岔,道:“鹤爷爷说得很有道理。不过,这跟您老知道我要来,有什么关系?”

    鹤几觞说:“老子制造樗蒲,最早是为了占卜而用。”

    马浪尘反问道:“占卜?”

    鹤几觞喝一口酒,说:“不错。老子大才,知天识地,怎么可能费力造出一种丧志的玩物?六博戏也是一种锻炼智力的游戏。樗蒲也算一种古老的占卜之物了。今晨,老头子我连占九把,都有故旧来访的卦辞。百里老头儿才懒得动弹,不是你小子,还能是谁?”

    马浪尘伸出大拇指,拍马屁道:“鹤爷爷真是高明呐!”

    鹤盼儿不屑道:“切,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想想不对,对马浪尘吐吐舌头,道:“破尘哥哥当然不是死耗子。”

    马浪尘“呵呵”一笑。

    鹤几觞说:“小子,我老头子我看你顺眼,就把这把樗蒲作为见面礼送你了。”说罢,把樗蒲递给了马浪尘。马浪尘赶紧接过来,拜谢。

    鹤盼儿满脸蔑视,说:“爷爷,几个虱子大小的破木头,您老还作为见面礼,也不嫌寒酸。”

    鹤几觞再次气的不轻,说:“你个死丫头懂个屁!你可知老头子我这把樗蒲是怎么来的?想当年,老头子我还不是老头子的时候,漫游天下名山大川,阅历无数,老头子我见过山和大海,也曾穿过人山人海。曾经穿越西北大漠,无意间发现的一种东西,似木非木,似金非金,一面洁白如玉,一面漆黑如墨,老头子我细钢砂琢磨了许久,才做成了这五个樗蒲。而上面的‘犊’和‘雉’,老头子我花了旬日才雕琢上去的,百里老头羡慕了好久,偷了八次没都没能得手。你个死丫头有眼不识金镶玉,哼,这等奇珍异宝怎么可能是破木烂柴?”

    鹤盼儿暗暗对马浪尘眨眨眼,对鹤几觞说:“嘁,说到底,不还是不知道什么东西,说不定就是一块晒干的骆驼粪呢!”

    鹤几觞气得只想吐血,指着鹤盼儿,道:“你,你,你个死丫头!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老头子我不跟你说话,不跟你说话,喝酒,喝酒,哼哼!”脸涨得通红,“哼!”喝了一口闷酒。

    马浪尘看着爷孙俩人斗嘴,也乐了。不过,赶紧转移话题,说:“鹤爷爷,您老这里,这,这酒……”

    鹤几觞“哈哈”大笑道:“百里老头有三大恶习,你可知道?”

    马浪尘说:“难道您老说的是师父他老人家常常挂在嘴边上的三大爱好?”

    鹤几觞白了他一眼,说:“屁个爱好,就是恶习。”

    鹤盼儿问道:“什么三大爱好?”

    马浪尘站起来,模仿师父的模样,装模作样一捋不存在的胡子说:“老夫平生三大爱好——喝酒,骂儒,瞎折腾,若有美酒故,后者皆可抛。”

    鹤盼儿“咯咯咯”笑了起来。

    鹤几觞道:“看来百里老头还是恶习难改,迟早要醉死在酒缸里。”

    马浪尘说:“师父他老人家说,如果哪一天醉死了,就把他埋在酒坊出酒的酒缸前,最好能够嘴巴对着酒缸。”

    鹤盼儿“咯咯咯”一笑,说:“百里老前辈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师父是个老酒囊,那破尘哥哥你岂不是个小酒囊?咯咯咯……”

    马浪尘摸摸笔挺的鼻子,陪着“呵呵”一笑,说:“师父他老人家天天念叨,说鹤爷爷酿酒有奇术,尤其是鹤觞酒,是天下一绝,师父他老人家每次说起,都禁不住口水直流三千尺。不过,师父他老人家有个小小酒葫芦,每每念叨鹤觞酒的时候,就会拿出来闻闻,好生得意。不久前,小子我,实在是好奇,就,就,嘿嘿,就把师父他老人家的酒葫芦偷了,里边的酒,啧啧……”

    “哈哈哈哈,”鹤几觞笑道:“看来你小子已经深得百里老头的精髓了,不过这手法显然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想当年,百里老头屡屡偷酒,屡屡被抓,没少被俺老头子嘲讽,你倒是手脚利落。盼儿,去拎两坛出来。”

    “哼!老酒鬼加小酒鬼,那边还有一匹老酒马,一身的酒臭味,真是臭味相投。”鹤盼儿一拧鼻子,走了。不多时,抱着两坛酒过来。

    马浪尘迫不及待拍开泥封,只觉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马浪尘一脸迷醉,甚至连发梢头微微飘荡,似醉了一般。忽然,马浪尘觉得脸上一阵黏黏的、湿湿的,便从迷醉中醒来,睁眼便看见一张丑陋的马脸,老马的舌头伸得老长老长,正在添他的脸。马浪尘赶紧双手护住怀里的酒,对这老马说:“去去去,这是我的,刚才你不是才喝了一坛吗?”

    老马根本不听他的,勾着头就往酒坛里扎。马浪尘左手护酒,右手推马脸,脚下也不停歇,双腿连环,倒飞出去。

    别看老马平时蔫蔫的,瘦的跟条野驴似的,然而这会儿,竟然跟鬼影似的,马嘴不离酒坛三寸。

    马浪尘右手一抓,抓住马嘴,腰下一扭,倏忽就骑在马背上,二话不说,捧起酒坛就往嘴里灌。老马的脖子竟然如无骨般转到身后,马头一顶坛底,这一顶之力竟然奇大无比,酒坛从马浪尘双手间飞出。

    马浪尘双脚轻点马背,弹出三丈,出手去抓飞在空中的酒坛。老马前腿蹬地,两后腿猛然弹出,堪堪踢在马浪尘的双脚上。

    在受力之下,马浪尘瞬间被迫加速,却超过了酒坛的位置,高过七丈。趁着这个时间,老马转头,马头轻顶接住酒坛,又一轻弹,酒坛稳稳落在地上。抬头看看空中的马浪尘,目含鄙视,又扭头看看惊愕的鹤几觞和鹤盼儿,点点头,貌似在微笑,然后,回过头来,叼住酒坛,走了。

    马浪尘落地后,朝着老马潇洒的背影,狠狠地说:“老子迟早要宰了你吃rou,哼哼!”看着鹤几觞两人的嘲笑,自己又无奈有尴尬地说:“这货,这货……”说不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鹤几觞两人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