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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巷子深里演神通

    “哈哈哈哈,好小子,你们俩不错,知道学而为民所用的道理,来来来,老头子我敬你们俩一杯。”在鹤几觞家的小院里,鹤几觞听闻两个人的义举,很是欣慰。

    “我们两个小辈,哪敢让鹤爷爷敬酒,折寿呢。”马浪尘赶紧推辞。

    “鹤爷爷,我先干为敬!”王乐天但是爽快。

    “你还不如这小子痛快。哈哈……”鹤几觞一饮而尽,“盼儿,你那大菜怎么还不上,难不成要饿死老头子吗?”

    “哼,您老只可能一天不喝酒被馋死,也不可能被饿死。”鹤盼儿说了一句,“老马,咱们走,不要听这几个大小酒鬼说酒话。”

    距离洛阳城还有三里的时候,老马就很不义气地抛下马浪尘两人,迫不及待地跑到鹤几觞家里投奔鹤盼儿来了,其目标自然是鹤觞酒。

    老马这两天真是大快朵颐,好好地痛饮一番,解了了酒瘾,这会儿看马浪尘也顺眼了。

    鹤盼儿把做好的菜端上来之后,就带着老马出去了,她想去看看被洛阳城传疯的水车是什么样子的,出门的时候,还在想,要不要做一个更厉害的水车鄙视一下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鹤爷爷,这次我们来洛阳,主要是来看望您老人家。山上苦寒,小子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就给您老做个小小的礼物,不成敬意。”说完,马浪尘看了看王乐天,王乐天点了点头。

    两个人走到院子里的劈柴处,开始忙活。

    马浪尘抽出横刀,一刀刀如闪电般劈砍,长的,短的,直的,弯的,厚的,薄的木块,木条,木片等等被一一劈砍出来,飞起来,落在一边,不同类型,码成一堆堆。

    比马浪尘慢半拍的王乐天,打开自己腰间的工具带,一件件不同的工具飞出,而他的手动的更快,比挥出的刀芒还要快,似乎可以看见有十双手在同时工作,这边的双手拿起那块,用凿子打眼儿,那边的双手正在削边,有的在刨光,甚至有的在削楔子,有的在雕花……

    如果细看,就会发现每个零部件都有或榫或卯的结构。

    榫卯结构,中国建筑、家具机器精巧的发明,称之为国粹。榫者,凸也;卯者,凹也。榫卯结合,凹凸咬合,完美一致。中国古代建筑,多属于木式结构,因为从五行考虑,木主生发之意,与人而言,木盛,则人长得风姿秀美,为人,则有博爱恻隐之心,慈祥恺悌之意,清高慷慨,质朴无伪。

    古代的榫卯结构应用于建筑,虽然每个构件比较单薄,但是各部分结构相互结合,相互作用,相互支撑,整体承受力巨大,乃至抗击地震的作用也十分巨大。技术高超者,整栋房子不见一颗钉子,却能使用百年甚至千年,是中国建筑史上的奇迹。榫卯结构在家具上的运用,在明代达到鼎盛。

    王乐天和马浪尘正是从二夫子的《天工术》种收到启发,经过多次试验,才把榫卯结构从房屋构建上作用于家具上,无忧椅是他们的第一个尝试。第一个成功的尝试。

    马浪尘的刀停止,一共大大小小三百个被劈砍出来。王乐天的手已经将所有的零部件全部加工一遍。

    然后,王乐天才把那个木匣打开,里边也是不同榫卯结构的零部件,大小长短共有六十五件,这不过,这些部件都是比较重要的部位,用一般的木头影响了接下来要做的东西的质量和承受力,并且,这六十五零部件花的时间要多得多得多。

    王乐天掏出这六十五个零部件之后,接下来就完全是他个人的演出了。只见这瞬间,他双手翻飞,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每一个零部件应该在哪里,每一个榫卯应该怎样拼接,如果拼接的更加牢固,根本就不用眼睛看,完全印在心里。庖丁解牛,是目无全牛,心有全牛。王乐天也是深得其精髓。只不过,一个人在于拆卸,一个人在于组装。

    根本不待人看清楚,一部无忧椅诞生在眼前。

    马浪尘和王乐天抬着这个亮白如雪的无忧椅来到鹤几觞面前,放了下来。

    “鹤爷爷,这叫无忧椅,是二夫子和七夫子一起发明出来的。”马浪尘介绍道,“鹤爷爷可以坐在这里,跟胡椅一样。也可以从这里拉出来,在放下,这样就可以仰面躺着,这里有个小机关,打开之后,无忧椅就可以前前后后轻轻地摇摆了。什么烦心事,躺在上面摇一摇,晃一晃,就全部忘光啦!故名:无忧椅。您老试试。”

    “好小子,这礼物不错,老头子我很喜欢。”鹤几觞躺在无忧椅上,悠然自得地说,“这几个小夫子都还不错,倒是教了你们一些真本事。这小子练的是补天手吧,这门功夫已经失传已久了。姬不败可是传你了解兵手?”

    “姬不败是谁?”马浪尘问。

    “还不是你们嘴里的大夫子。哼,老头子非得给孙子起了老夫子这样一个难听的名字,这小子倒好,做了院长,都改名称呼为夫子,真是奇葩又恶俗。”鹤几觞不爽快地说。

    “大夫子原来叫姬不败,这可是第一次听说。您老说的老头子是谁?我听大夫子的意思,他认识您和我师父,不过都称之为老头儿,鹤老头儿,百里老头儿,还有一个那老头儿。”马浪尘趁机问出心里的疑问。

    “老头子我今天心情不错,就告诉你们吧。”鹤几觞躺在无忧椅上,饮干了杯酒,“书院的上一任院长叫老头子,姓老,名头,字头子,哎,真不知道他爹怎么给取的名字,老头子说,作为书院的教习,一直都有改名字的传统,前几任都称之为‘师范’‘教师’‘教授’‘学究’‘先生’等等,咱们不妨来点特别的吧,称之为老头儿,老者,尊称也,头者,领也。你们觉得怎么样?当真是恶趣味,屁个好听!”

    鹤几觞说了这几句,马浪尘心里里明白了,原来都是统一称谓的。

    鹤几觞继续道:“老夫子是老头子的孙子,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天才,我们所有人的本事,他三个月就能学通,并且举一反三,融会贯通。他还懂得‘五通之法’,能够双手同时练两种不同的武术,同时写两种不同的书体,不同的文字,与此同时,双目能视,双耳能闻,口能诵读,过后,过目不忘,过耳能诵,口里所读的内容也铭记于心,是个奇才,也是个极才。后来,他又漫游天下,遍访名师,学遍经史子集,天文历法,奇门遁甲,机关消息,星相堪舆,医术经商,武功博弈,琴棋书画,诗酒茶花等等,没有他不懂,不会,不通,不精的。然后就从爷爷手里,接下了书院。”

    马浪尘和王乐天都没有想到,原来老夫子这么传奇,听鹤几觞继续说:“老夫子还继承了他爷爷的恶趣味,都改名为夫子了。你们所说的大夫子俗名叫姬不败,二夫子叫公输一般,三夫子,嘿嘿,姓第一,名美姬,第一美姬,但也名副其实。六夫子,桑弘羊羊,七夫子叫宇文小野,八夫子叫张桑鹊。四夫子,五夫子,九夫子这三个人来书院的时候,我们都已经离开书院了,我就不知道了。”

    两人听着书院夫子们奇奇怪怪的名字,头上的汗直流,突然很赞同老夫子的提议:还是叫夫子好听一些。

    “你说的那老头儿,”鹤几觞停了下来,似乎在回忆什么,一阵痛苦的神色后,恢复平静,“罢了,这麽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可恨不可恨的呢。”

    “那老头儿原名叫那悠游,他擅长锻造兵器。”不知道为什么,鹤几觞说到那老头儿,神色还是黯然。

    “鹤爷爷,您老怎么不让盼儿妹子进书院呢?”王乐天问到。

    “哈哈,老头子我也曾是书院的老头儿,跟着我还怕学不到东西吗?”鹤几觞恢复几分豪迈,说,“不要以为老头子我只懂造酒之术,小子们,你们这见面礼老头子很喜欢,我也不会吝啬,就随便教你们两手。”

    “王乐天,你过来。”鹤几觞对王乐天招招手,说,“小子,作为一个器械师,最可怕的就是层出不穷的器械攻击,一定要善于利用自己的长处。如果有一天,你身边无械可用的时候,遭遇群攻,你就危险了。传你一手对付群攻的功夫:攀花折柳手。”

    鹤几觞站了起来,气质顿时一变,若渊停岳峙般,不可一世。

    鹤几觞动的是他的手,出手很快很快。可奇怪的是,马浪尘和王乐天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每一只手。

    每一只手?难道人有很多只手?

    不错,至少鹤几觞有很多手,很多很多手。如果你曾看过寺庙里的千手千眼观音,你就知道可以有多少手。

    鹤几觞的手就像千手千眼观音的手一样多,不一样的是每只手所表达的气质。观音的手是救众生出水火的手,教众生离苦得乐的手,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手。鹤几觞的手,每一只手都表达不一样的情绪,不一样的动作,或愤怒,或温柔,或喜悦,或狠辣,有弹,有掐,有指,有点,等等等等。所有的情绪和动作的对象只有一个,就是后院里的那棵槐树,的树叶。

    洛阳城好植槐,“门闾修整,阊阖填列,青槐荫陌,绿树垂庭”,春天,槐花淡白清香,悬之若铃,可赏之,亦可以食用。夏天,可避暑纳凉。槐叶很小,椭圆形,跟五铢钱大小差不多。所以非常密集。

    一出手就让人看见所有的手弹、掐、指、点、抽、砍、拈、揉、握、抚遍所有的槐树叶,那是多么快的速度,多么犀利的眼神,多么敏捷的反应力?

    鹤几觞又躺在了无忧椅上,留下两个瞠目结舌,傻愣愣的马浪尘和王乐天,口水都出来了,丢人呐!

    “鹤爷爷,这这这,这也太牛了吧!我也要学。”马浪尘擦了下口水,说。

    “百里老头儿是武学大家,是当年书院的武术教授,你小子还会看得上我这点儿三脚猫功夫?”鹤几觞调笑道。

    “鹤爷爷,这要是三脚猫功夫,一万这样的三脚猫就可以横扫一个帝国啦!”马浪尘说。

    “嘿嘿,”鹤几觞笑了笑,泯了一口酒,“不是老头子我藏拙,你小子的功夫是器,都在刀上,实在不适合。”

    “多谢鹤爷爷!”王乐天嘿嘿傻笑着,听到马浪尘不适合这门功夫的时候,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马浪尘。

    “我给你准备的是阵法,我的阵法有两种,一种是军阵,名曰:御天八阵,可用来行军布阵,战场杀敌;也可像当年诸葛武侯的石头大阵,用来防守,阻敌。”鹤几觞缓缓道,“另一种是刻阵,名曰:纹心雕龙。就像你的刀和葫芦上的刻阵一样,增强某种能力。本来琢磨这如何能够用来定位的,可惜没有成功。”

    “定位?这怎么用?”鹤几觞问到。

    “大哥,你可曾记得当年公输般的飞天竹鸢?飞天三天,不知归路,被天雷劈毁。如果有了这等定位的刻阵,嘿嘿……”王乐天开心的笑了。

    “还是乐天这小子有悟性,”鹤几觞赞赏地看了看王乐天,继续说,“你们要记住,这世上没有无用的技术,只有不会用技术的人。”

    “鹤爷爷教诲的是。”马浪尘也聪慧之辈,一点就通。

    “好了,你们就先在这里住上几天,我把通关要领,心法口诀都交给你们。练功容易,大成困难。任何一种功夫练到了极致,达到由术入道的地步,都是不可思议的。”鹤几觞说,“这就是为什么老夫子能够成为书院的院长,因为他的各种术,均已入道。”

    七天之后,鹤几觞把所要讲述的东西,均已讲述清楚,两人也不愧惊才绝艳之辈,阵法和武术都以了熟于心,缺的就是水磨功夫的熟练和运用了。

    “我知道你们还要去那老头儿那里,那老头儿的锻造术确实是天下无双。”鹤几觞拿起一大翁鹤觞酒,递给马浪尘,“尘儿,你到时候把这坛酒给他,跟他说:人生不满百,倏忽已暮年。就让往事都随风,一切都过去了吧!有时间的话,到我老头子这里赌两手樗蒲。”

    “是。”马浪尘虽不知道两位老人有什么不愉快的过往,看样子也是要化解了。

    “盼儿,你也跟随两位哥哥一起去,那老头儿也是你的爷爷。”鹤几觞有对鹤盼儿说。

    “是,爷爷。”

    “好了,你们走吧。”

    尚铸坊位于城南,有伊水穿坊而过。各个打铁铺、铸造铺、铁铺、刀铺等等都沿河而建,便于用水。

    那老头儿的铁匠铺并不伊水河畔,在尚铸坊最靠边的位置,毗邻洛阳南市的六畜街。

    马浪尘、王乐天、鹤盼儿还有老马,三人一马一边游玩一边走,老马在鹤盼儿身边显得极其温顺,乖巧,让马浪尘有一种看着五十岁的老男人在一个小姑娘身边撒娇、邀宠的感觉。马浪尘几次表现出要作呕的动作,都被老马给无视了。

    一行人马嘻嘻哈哈,一直到下午才到铁匠铺门前。

    铁匠铺就叫铁匠铺,平凡到让人不经意就忽视的地步。

    铁匠铺很小,只有其他铁铺的一半左右,除了门口摆放的火炉、鼓风、铁砧、黑炭等等东西,跟其他铁铺有两个明显的不同。一是,不想其他铁铺那样,挂满了各种镰刀、铁犁等各类农具,菜刀、铁勺等各类厨具,铁刀、箭簇等各类军器。而是什么都没有挂起,显得十分寒酸。二是,铁砧旁放着两个大大的铁桶,不像他说铁铺那样装着淬火用的水,而是一桶看着黄黄的,散发着刺鼻的尿sao味,似乎是牲畜的尿,另一桶白白的似凝脂,似乎被用过多次,掺杂了许多黑色的碎渣渣、黑点点。

    有个小徒弟叮叮咣咣在敲打一块烧红的铁块。铁块在铁砧上,小徒弟连着捶打八次,铁块中的渣子被震出,第九下,用一个巧劲儿,铁块被一个力带起,翻到另一面,又是叮叮叮八次,反复者三,这时候铁块已经凉了,扔进火盆继续煅烧。

    马浪尘认得出,这是“十八飞砧法”,是锻打百炼钢十分高明的锤法之一,马浪尘在学锻造术的第三年,师父才教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