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嵩山脚下嵩阳寺

    嵩阳寺，即后世的嵩阳书院，建立于北魏太和八年，位于嵩山脚下的崇高县，崇高县后来隋炀帝杨广改命为嵩阳县，武则天改名位登封县。嵩阳寺建立之初，专供僧人活动，故此命名为寺。此时的嵩阳寺，有僧有儒，在中原地带非常有名。

    马浪尘、慕容容若等九人再加上华君儒的弟子阿史那土门骑着马，缓缓而行，往嵩阳书院的路上。

    “马浪尘，嵩阳寺本是佛家寺院，什么时候有了儒门弟子？”书院中，也只有谢庭才会直呼马浪尘、王乐天等人的名字。

    “相传十年之前，南朝前齐皇族竟陵王萧子显不愿苟活在南梁统治之下，北上洛阳，来到崇高县，觉此地人杰地灵，物华天宝，尤其是游览嵩阳寺之后，更是发觉，此乃杏坛广植之佳所，便于当时的县令沈文约赌。沈文嗜棋成痴，声言如果萧子显能够胜他三局，便允他五百亩治学之所。萧子显乃皇室后裔，琴棋书画诗酒茶花无有不通，无有不精，两人公开斗棋三天三夜，沈文彻底拜服。”马浪尘讲述陈年旧事。

    “当时萧子显提出要嵩阳寺三百亩之园用以治学，沈文却说，寺院是主事大和尚的私产，他无权干预。不过，沈文看在这三天下棋，也让他受益匪浅的份上，他愿意协调一下，看能否玉成此事。当时嵩阳寺的主事大和尚释道心，道法精深，通事明理，不但精通佛法，还通擅儒学、道学、刑名之学、史学，愿跟萧子显谈一下。两人密室详谈七昼夜，之后，释道心把臂萧子显，愿意将嵩阳寺近三分之一的地方划分给萧子显。萧子显在嵩阳寺的另一面，开了大门，书写门额：嵩阳书院。”华君儒策马在旁，接了马浪尘的话茬，接着讲述了这段旧闻。

    “嵩阳书院成立之后，入学的多有寒门苦学弟子，就连担任教习也都大大有名，比如：江淹、吴均、沈约、陆倕。后来连一些世家的子弟也被送入嵩阳书院学习。”马浪尘接着说。

    “大哥，听闻嵩阳书院有三百苦学士，咱们这次是十对三百。何苦来哉？”刘轻语问。

    “老四对此事挺上心，他的理由是什么呢？”马浪尘扭头看张道孙。

    张道孙骑着千里駃騠，手不释卷，拿着本《穆天子传》在读。

    “四哥，骑在马上你都不肯消停一会儿，读书不辍，没人跟你抢书。”刘轻语大声对张道孙说。

    张道孙闻言，抬起头说：“冬日在山上读书，听闻大哥有句妙语，曰：读书有三余：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闻之甚是感慨。私下里思忖，觉得自己没有大哥聪慧，大哥尚能利用‘三余’读书，我应该更进一步，不仅要利用‘三余’读书，还要利用‘三上’读书。”

    “哪三上？”马浪尘问。

    “马上、枕上、厕上。”张道孙这三上是说，要把骑马走路的时间，上床未睡前的时间和上厕所的时间，都利用起来，好好读书。

    “还厕上，你不怕蹲久了，有痔疮？”刘轻语嬉笑道。

    “老六，老四这种勤学不勉的精神是值得我们大家学习的。”马浪尘说：“你可知道，历史上有三个蹲厕蹲出来的大家吗？”

    “蹲厕蹲成了大家？”刘轻语反问。

    “李斯蹲厕，有感于厕鼠与硕鼠的不同，顿悟屁股决定脑袋这样的至理。前朝大文豪左思，如何能写出《三都赋》这样的绝世好文？就是他连蹲坑、睡觉都在思考如何写文章。而前朝书法家钟繇，书法名满天下，也在于他蹲坑、睡觉都手不停笔。”马浪尘举了三个蹲坑也不消停的前朝大家。

    “大哥，能不能不聊蹲坑之事，有，有师妹在呢！”赵雷歌憋出一句话。

    “《三都赋·序》曰：玉卮无当，虽宝非用；侈言无验，虽丽非经。言语不在于如何华丽，只要有道理就当遵循。老四这‘三上之论’说的很好！”马浪尘说：“老四，嵩阳书院有什么令你神往的？”

    “据说嵩阳书院有一尊高达三丈的巨碑。”张道孙只说这一句话，就知道他的本意，仅仅在去临摹碑铭，学习书法而已。

    “四哥，为了你这一己私利，咱们来了十个人。”刘轻语说。

    “也不能这样说话，咱们已经在书院学习近一年时间，也该见识一下天下俊杰，见贤思齐焉！”马浪尘说，“走吧，咱们加快速度！”

    在距离嵩阳书院还有三百步的时候，马浪尘带头下马，步行前进。老马也不管马儿，残荷精舍的马儿在老马的调教下，都以老马马首是瞻，尤其是惊帆马，不仅跟老马学会了喝酒吃rou等坏习惯，还学会了它的痞性。经由之前战场的洗礼，以及这几个月的放养，惊帆马基本成年，这次是充当了阿史那土门的坐骑。

    一行人来到嵩阳书院的门口，有七个人在此等候迎接。

    领头一人十七岁左右，器宇轩昂，剑眉星目，一副飘然潇洒之气。此人名叫庾信，出身于南阳新野庾氏宗族，南阳百年望族，素有“七世举秀才”，“五代有文集”之称，他对身边白衣男子说道:“孝穆，之前听先生言，说这拙耕园不同于其他书院，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千百年来，你可曾听闻有女子入书院的？”

    孝穆是徐陵的字，东海郯城人，此子也是天才，传闻八岁能文，十二岁通《老子》、《庄子》，他跟庾信关系很好，回应庾信道：“子山所言甚是。曹大家，蔡文姬，卓文君等才女，也不过是家学。”曹大家，即班超的meimei，班昭，因其丈夫为曹世叔，故被后世称之为曹大家，念做：曹大姑。是古代对女子的一种尊称，好比民国时期，称呼某些女家为先生。

    待马浪尘等人前来，庾信拱手行礼道:“阁下可是拙耕园的诸位学兄？在下新野庾信，小字子山，前来迎候！”

    马浪尘回礼道:“有劳诸位相候，在下马浪尘，字破尘。”

    接下来双方互相介绍自己。马浪尘得知庾信是嵩阳书院公选出来的诸生之长，在心里暗暗留意，其余几人，一个是河东解州柳恽，字文畅；东海郯城徐陵，字孝穆；洛阳拓跋善见；高平人檀超，字悦祖；曲阳人魏收，字伯起。

    直到最后一人，姓王名旺，字蜚声，身材颀长，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长得一副好相貌，却不像庾信那般彬彬有礼，反而吊眉斜目，傲慢地说道:“难不成你们拙耕园没人了吗？来了十个，有三个女子，一个书童。就你们几个能赢我书院三百高士？还是你们故意看不起我嵩阳书院，心存藐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