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侯伏侯伏诛
“全军分为四队,第一队割麦;第二队就地做麦场,等待脱粒;三队暂且一分为二,协助第一队、第二队,等小麦一旦脱粒,立刻由第三队运往安定城。剩余一千人,巡逻警戒www.shukeba.com。”侯伏侯元进一到百里细川,就发号施令。 大军动作迅速,分为四队,前三队各三千人,一千人巡逻警戒。 握惯了长枪和刀柄的士兵,对于镰刀还是天然的喜爱。他们卖力的开始收割。收割小队分为两组,轮换收割,保持最佳的体力,也得到充分的休息。第二队对士兵,分出一部分将收割好的小麦运往麦场,通过木棍捶打、石磙碾压、木掀扬场等办法,进行脱粒。再由第三队装袋,装上独轮车,运往安定城。 一切都有条不紊,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因为在入军之前,他们都是家中最好的农人。 也许,战争前的幸福时间,总是短暂的。也是,是因为这种时光是短暂,所以才觉得幸福。 总之,太阳在中天偏西一点点的时候,也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突然从麦地的西部,南部,烧起了大火,而他们的来路北方,则出现了大量骑兵。 毫不迟疑的,除了一千巡逻兵迎向了冲来的骑兵,其他所有人开始往东跑,东边没活,东边有一条河——泾水。 小麦已经在田地里焦透了,这是为何他们能够一边收割一边脱粒的原因,这也是一旦火起,则绵延百里的原因。 根本无需有风,火舌边飞速的蔓延而去。 一千巡逻兵已经被消灭殆尽。 六千手里只有镰刀、木棍、麦秆甚至空手的士兵,被逼至泾水,没错马浪尘的目的就是要把他们逼至泾水,因为泾水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就像一个天然的网兜一样,当所有人都进来的时候,从两边冒出大量的士兵,引弓而射。 这就是王乐天提醒马浪尘的地方,赶尽杀绝,无处逃出生天的地方。 “将士们,他们人少,我们一起冲出去。”关键时候,大将的作用就显示出来了,侯伏侯元进大叫一声,带领或者的将士,开始冲阵。 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 宇文泰的士兵本来就跟侯伏侯元进的大体相当,又分出三千去狙杀运粮的三千人,分出两千去灭杀巡游的士兵,这里也就五千多人,之所以这么一点兵力就能围住敌人,正是利用了泾水弯的地形优势。 侯伏侯元进大军开始冲阵,就不得不开始厮杀。 与其说是厮杀,不如说是屠杀。 一方手里有长枪,有木盾,有铁刀,一方手里则有镰刀,有木棍,甚至空手。 侯莫陈崇毫不犹豫就对上侯伏侯元进。 侯伏侯元进手里是一根丈二长枪,枪头暗红,已经不知饮血几多。 侯莫陈崇韩勇无匹,两根四棱九节的荡寇锏就砸在了侯伏侯元进的长枪之上,“咔!”这一击之力不知重有几许,一击便把侯伏侯元进的长枪前段一尺,生生砸断。侯伏侯元进手持一根枪杆,依旧勇敢无畏,继续戳杀侯莫陈崇。 侯莫陈崇左手锏“刷”的飞出,这是“荡寇锏”中的“飞锏式”,侯伏侯元进眼疾反应快,赶紧低头躲避,侯莫陈崇趁机一把抓住长枪的枪杆,使劲一拽,生生地把侯伏侯元进从马上拖拽下来,趁着还未落地的时候,右手一锏,砸在他的脑袋上。侯伏侯元进当场毙命。 “将军,将军……”百夫长扑过身来,抱着已经死去的侯伏侯元进。 侯莫陈崇准备一锏结束了百夫长的姓名,马浪尘挥刀架住了侯莫陈崇的锏。侯莫陈崇扭头看是马浪尘,便不再纠缠,调转马头,杀敌而去。 “你可还认得我?”马浪尘问百夫长。 百夫长抬眼,冷冷地看着马浪尘。 “王老五,等等我,水,给老子喝一口,”马浪尘说了一句当时追王乐天的话,又说了一句,“芦苇荡虽然密集,但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出,哪里被折断了一根。” 这句话是在提醒他,当时他潜入水中,用一根芦苇伸出水面呼吸的时候,马浪尘是知道。 这时候,百夫长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人家计划好的,自己还傻乎乎的,以为获得了重要军情,先是牺牲了三百兄弟,接着牺牲了将军,之后,也许还有搭上皇帝陛下吧。 “你可愿归顺与我?”马浪尘着实觉得,此人是个可造之材,担任斥候,绝对是一员最优秀的斥候。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百夫长笑道,“是我害死了兄弟们,是我害死了大将军啊,中了你的圈套,我还傻乎乎的劝所有人上套。” 马浪尘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 “我是一名小兵,但是,我也是一个有血有rou有情有义的小兵,”百夫长握住长刀,抹向自己的脖子,断气前,说了五个字,“我叫张甲兵。” 马浪尘本可以拦下他,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张某兵,一个小兵,一个有血有rou有情义的小兵。 另一边,以李弼、王罴、蔡佑、贺兰祥等猛将为首,带兵三千,狙杀了三千运粮兵换上他们的血衣,拉上一半的粮食,往定亭“逃”去。 到了贺拔岳的封锁线,双方互换了一些紧要信息,李弼带兵叩营门。 “打开栅门,打开栅门,快点,给老子打开!”李弼吼着,骂骂咧咧。 “你是谁?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栅门小校隔门对话。 “瞎了狗眼,没看到老子遇袭了?千夫长大人死了,提拔我任新的千夫长,哼!”李弼一副小人得志,颐指气使的表情。 小人刚得志,颐指又气使。这类人最是记仇,爱报复,得罪不起。 栅门小校也是迎来送往,见过百般面孔的机灵人,明白得罪这种人的后果,便赶紧下令打开营栅大门,让李弼的运粮兵进入。 众人悬着的心放下,轻舒一口气:若是进不来,便要强攻,强攻就意味着死更多的人。 你死,总好过我死。 李弼众人押着粮车,跟随着一支十人小队,往营栅里边深入。 李弼对王罴、蔡佑、贺兰祥点头示意,他们分别悄悄地望向四周,默记周围的兵力、布防以及通往各处的路径和距离。 已经深入三层营栅,左拐不远处,即为麦场,随时小麦已经在麦地里熟透了,麦秆也已经干透,可毕竟是刚刚脱粒,而且是粗粗糙糙的脱粒,还是有些湿,需要晒干,并且把多余的麦壳、麦秆甚至是尘土,都清理干净,放入入库、储藏、保存,而不会霉变。
“动手!”李弼大呼一声,前边引路的十人小队,瞬间被杀死。 李弼、王罴、蔡佑、贺兰祥四人各自带领部下,推着粮车分向四个方向,冲击而去,他们的目标是粮仓、帐篷等易燃的军备。粮车的粮食事先掺杂了很多麦秆等易燃的东西,推向四面八方的粮车也被点燃,冲入各处不同的易燃区。 火起的同时,开始冲杀,以冲破营栅为主。 再坚固的堡垒,从内部攻破,总是轻而易举的。 贺拔岳部看到定亭有烟冒气,大军开始强攻营栅。 弓箭轮番射击,长枪手隔着栅栏刺杀敌人,有徒手攀营栅的,有用刀猛砍营栅的,有用飞绳套住栅栏往上攀爬的,有用火烧营栅的,花样百出…… 有人被箭射死…… 有人被刺死…… 有人被砍死…… 有人被烧死…… 但无一例外,勇往直前,拼死冲杀。 萧宝夤的安亭军帐内,萧宝夤一个人坐在军案前,同时执黑白子,自己给自己下棋。 “报……”传令兵前来,“定亭被袭,请求支援。”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萧宝夤放下棋子,轻叹一口气,说,“传令所以将官驰马前来幕府军帐,商讨紧急军情。” “报……”那名传令兵刚接到命令,还没来得及去传令,又一名传令兵飞速前来,“我军营栅遭受强攻。” “谁的兵马?” “看旗号,是尔朱天光。” “报……”又进来一名传令兵,“平亭传来紧急军情,平亭遭受强攻,若不支援,支撑不了一个时辰。” 片刻,众将驰马前来萧宝夤的幕府军帐。 萧宝夤也不啰嗦,简明扼要阐明军情,开始下令他也是当世名将,跟叛军打,跟南梁打,战北征西,平东定南,久经沙场,胜多败少,战功赫赫,既然大战开启,也决然不怵。 “传令,三千营兵支援定亭,三千营兵支援平亭。” “传令,我大军分成三批,层层递进,固守营栅。” “传令,前往安定城请求陛下支援。” “诺!” 一条条军令,有条不紊。 一声声将诺,铿然有声。 本来,万俟丑奴的十里营栅,兵力众多,营栅坚固,又处于守势,尚且败多胜少,只不过尔朱天光的大军不愿用过多的伤亡换取胜利,才无可奈何。此时,坚守营栅的兵力不足之前的一半,胜负,不言自明。 太阳落山的时候,马浪尘随着宇文泰大军,来到了定亭。战火已经尘埃落定,贺拔岳的大军正在善后,处理战场,硝烟依旧弥漫,哀嚎依旧遍野。 战果为,十里营栅被毁灭殆尽,大将侯恩兵败被豆卢宁一箭射杀,太傅萧宝夤在最后一刻退入安定城。 侯莫陈崇挂在马身上的那颗侯伏侯元进的头颅,血rou模糊,到双目圆睁,睁睁地看着这个战场,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