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长坑擒贼
马浪尘单人轻骑，很快追上宇文泰的大军，来到侯莫陈崇的身边。 “尚乐，你好像不开心呐？”马浪尘策马狂奔，扭头看着侯莫陈崇那张绷着的脸。 “没有www.shukeba.com。”侯莫陈崇冷冰冰的脸，其实饱含着委屈。 “哈哈，尚乐，你这养气功夫差劲的狠，脑门上分明写着五个大字：老子不开心。”马浪尘调笑他。 “没有。”侯莫陈崇还是绷着。 “行啦，看来我上次给你说的话，你是记住了，就是心里还是有疙瘩，对不对？”马浪尘戳穿他不高兴的原因，是马浪尘把万俟丑奴的太傅萧宝夤交给了赵贵，“区区一个萧宝夤，别太放在心上。” “大哥，你别说了，我知道轻重。”侯莫陈崇赌气道。 “你呀你，还是一股子孩子气。”马浪尘笑了笑。 万俟丑奴的前军。 “陛下，步军在后，还是会拖累陛下的行军进程的。”万俟丑奴的大军已经奔袭了两个时辰，终于停下来暂做修整。万俟仵看着万俟丑奴的满脸风尘，幽幽地说着。 “嗯！”万俟丑奴回头看了一眼后军，队伍拉的很长，“破六韩拔骨，五千步军交给你了，务必挡住追兵的步伐。” 那头雄狮使劲摆了摆自己的鬣毛，又抖了抖浑身的沙土，张嘴吼了一声，抬头看了看万俟丑奴，又低下头去。 “属下遵命！”破六韩拔骨接令，策马奔向后军，聚合步兵，排兵布阵，准备阻击宇文泰的追兵。 “令，骑兵抛去不必要的装备，轻装奔袭，尽快赶回高平城。”万俟丑奴下令。 五千骑兵修整一刻钟，抛去重装备，轻装上马，继续往高平城回撤。 后方是一片平整之地，想要做个埋伏都做不到，一览无余。 破六韩拔骨令五千步兵列成一个雁型阵，两翼各安置一千步兵，中军三千，五百盾牌兵在前，五百长枪兵在后，五百弓箭手次后，其余步兵皆列阵在后，严阵以待，等待宇文泰的追兵。 雁型阵刚刚布置完毕，宇文泰的大军就已经赶到，五百米外，站定。 “雁型阵，嘁！” “雁型阵，哈！” 马浪尘和于谨两人同时突出四个字，“嘁！”和“哈！”虽然发音不同，但同时表达了对这个阵法的鄙视。 也不是此阵不好，而是摆此阵法的人，没有吃透吃阵法的精髓要义。 雁型阵，以中军为辅，以两翼为主，中军要强，而两翼要速。重要是以中军缠斗敌军，两翼快速包抄敌人，从后往前突破敌军。 破六韩拔骨本就只有五千步兵，奔袭两个时辰，已经是疲兵，他们的任务仅仅是阻挡宇文泰的追兵，为万俟丑奴争取更多的时间。他却摆下这个形似而神不似的雁型阵。以机动性并不强的两千步兵为两翼，想去包抄宇文泰的三千精锐轻骑？这不是蚍蜉撼树是什么？这不是螳臂当车是什么？ “怎么破？”宇文泰问。 “快速强攻。” “马踏中军。” “哈哈哈……”马浪尘和于谨又同时说出了战策。 “尚乐，敢为前锋否？” “将军请令！” “令，荡寇营为前锋，马踏中军，冲！” “战！” 侯莫陈崇举起荡寇锏，仰头大吼一声，他那匹紫眼骏马，大眼一睁，漏出微微紫光，犹如紫电蒸腾，四蹄用力，飞速而出。侯莫陈崇一马当先，开始冲锋。 五百荡寇营铁刀高举，紧随其后。 马速太快，箭不过两轮，侯莫陈崇便奔至阵前，紫眼马一个人立踏向前军盾牌，其后长枪猛然刺出，侯莫陈崇荡寇锏砸下，无数长枪被砸断，无数铁盾被砸开，长驱直入。 荡寇营奔驰而至，沿着缺口，挥刀砍杀，往里突击。缺口越来越大，敌军死伤越来越多。 雁型阵的侧翼开始包抄，可惜两条腿的步兵，哪有可能比四条腿的健马跑的更快，等两翼包抄合围的时候宇文泰的大军已经破了破六韩拔骨的中军。 “给我顶住，顶住！” 破六韩拔骨高举长枪，怒吼指挥，可惜兵败如山倒，被砍杀的溃不成军。 侯莫陈崇看到破六韩拔骨骑在马上，挥枪指挥，他调转马头，猛冲过去，荡寇锏挥起，砸下，只一锏，就将破六韩拔骨的长枪砸断，砸在他的肩颈处，叫都来不及叫一声，便已经惨死当场。 侯莫陈崇拔出腰刀，将破六韩拔骨的头颅割下，绑在马脖子处，策马狂奔，扬鞭而去。 整个战斗连一刻钟都不到，就已经胜利，这场阻击战，实在是胜的太过轻描淡写，不值一哂。 宇文泰轻骑扬尘消失的时候，此处空余千百尸体，和四散逃窜的敌兵。不多时，便会有乌鸦飞落，啄食死尸。 长坑，据说当年曹cao平定凉州之后，命令大将夏侯渊继续西征，夏侯渊灭兴国氐王阿贵，灭百项氐王杨千万，然后再此地挖长形方坑，坑杀俘虏三万，故此，此地名曰长坑。 万俟丑奴的大军正是行至长坑，停了下来。 “陛下，为何要停下来。”万俟仵问。 “红卿，回想朕这几年，攻城拔寨，无有不下，战阵厮杀，无有不破。哪怕当年小城寨一战，朕身边只剩下十人，依旧没有退却一步，硬生生扛到大军来援，战而胜之；哪怕当年雍州城一战，围城三月，攻城五十次，大军死伤多少，最后还不是踏着战友的尸体，登上城头，将我万俟丑奴大大旗，插在了雍州城最高的的城楼上？朕何曾有过，被人追击如丧家之犬的时候？”万俟丑奴现在回忆起往昔岁月，依旧意气风发，浑身散发着当年的血腥霸气和傲寒得意。 万俟仵又怎么不知？当年小城寨之战，万俟仵初识万俟丑奴，他将他从血流成河的死人堆里拉出来，擦掉他脸上的血污，以为他是一个女人，而当夜的大帐中，他才明白了他，而他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直到如今。 雍州城之战，万俟丑奴亲自帅军攻城十次，有一次被刺使高之朗的箭阵射的满身是箭，浑若刺猬，他吓得半死，以为他死了。谁知道，这一身的箭全部都嵌在锁子甲的甲胄上，他一支一支将长箭拔下，整整两壶羽箭。而他的身上坑坑点点的箭伤，共有三十六处…… “红卿，朕，不能再逃了，朕要面对敌人，朕要为之一战，哪怕不为我自己，也为了你，为了朕的尊严，要为了身边的人，宁死也要一战。”万俟丑奴坚定地看着万俟仵，而万俟仵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柔情。 “陛下，红卿永远站在陛下身旁。红卿也要为陛下拔剑。”万俟仵白皙的脸颊红润了，这一场，不是羞红，而是热血红潮。 万俟丑奴笑了。 “传朕令，大军停止前军，在此布阵，迎战敌军！”万俟丑奴下令，前一刻，他还如丧家犬般颓弱，后一刻，他便又以九五之尊的气势，号令全军。 自信，才是一个男人从内而外的魅力。 万俟丑奴五千骑兵，列成一个方阵，他本人手执天子剑，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立在军前。左边是仆射万俟仵，右边是那头威武霸气的雄狮，亦是他的吉祥神兽。 侯莫陈崇一人一马疯狂的狂奔，马浪尘刚刚与之并驾齐驱，两人已经距离最近的荡寇营相差两里有余。 “尚乐，孤军深入，行军之大忌。”马浪尘劝慰，但不阻止。 “嗯！”侯莫陈崇应声，而不勒马。 侯莫陈崇心里憋着一口气，马浪尘的计谋是成功的，三天砸城，一朝攻城。在四面攻城中，己方是死伤人数最少的，却是最先攻上城头的。将士拼命三个时辰，死伤近千，眼看就要胜利了，没想到那守城的太傅萧宝夤竟然被赵贵那厮夺了便宜。侯莫陈崇心里不怨恨马浪尘将此军功让给了赵贵，毕竟，赵贵是寇洛的副将，寇洛又跟宇文泰关系密切。这军功，也是送人情。侯莫陈崇已经想明白了马浪尘所说那三句话：不与上级争锋，不与同级争宠，不与下级争功。可他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气，一股不愿服输的不平之气。马浪尘说的对，区区一个萧宝夤算不了什么，只要抓到万俟丑奴，就能抚平他心里的那股不平之气。 万俟丑奴的大军就等在那里，等候跟宇文泰决一死战。 这是，看见两人两骑闪电般奔来。 任谁，都不会、不能、不敢想象，两人两马竟然敢之闯五千的军阵。 当大军醒悟过来的时候，侯莫陈崇和马浪尘已经奔至万俟丑奴的面前。侯莫陈崇不管三七二十一，荡寇锏入从天而降般，一锏击碎了万俟丑奴头上的蓝天玉冠，铁锏就那样放在他的头顶，一丝一毫，不在前进。 五千大军，全部惊呆。只有…… 那头狮子前腿扑地，准备一跃而起，去撕咬侯莫陈崇的时候，马浪尘的坐骑老马轻吼一声，那头狮子顿时偃旗息鼓，不再理会侯莫陈崇。 而万俟仵长剑出鞘，尚未达到侯莫陈崇的身前，已经被侯莫陈崇一锏砸断，砸碎裂他的胸腔。 这是万俟仵第一次拔剑，第一次拔剑对敌，也是他最后一次。不过，他不后悔，因为他是为他拔剑。 “红卿……”万俟丑奴跳下马，抱着死去的万俟仵，长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