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兄妹情
“珈婳，你在哪里呢？”甄鸾推开门，超里边喊了一声。 “哥哥，你今天回来的稍晚了一会儿咯www.shukeba.com。”珈婳从屋里出来，冲他笑笑，说道。 “呶，今天的糜子，还有十个大钱，”甄鸾将手里的糜子交给她，又从怀里掏出那十文五铢钱，神态有些骄傲。 “哥哥辛苦啦，那我赶紧去做饭，今天我去郊外挖了好多野菜，有苦菜，荠菜，蒲公英，还从崖边摘了一些秋葵，我见别人在从山谷地挖到了山药，我就也去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给挖到了一根，”兄妹两人说着，就往破旧的茅屋走去，一边走，珈婳把自己一天的收获说给哥哥听，声音里掩盖不住的骄傲和幸福，“一会儿给哥哥做大餐，山药糜子粥，清炒野秋葵，凉拌苦菜，蒲公英和荠菜咱们就先留着吧，万一明天下雨，也不至于没有菜吃，好不好？” “珈婳真是越来越能干啦！”甄鸾拉着她的手，一荡一荡的走着，突然说道，“珈婳，我记得咱们是不是还有两斤白米呢？” “何止两斤呢，你可不知道，我都悄悄的攒着呢，现在最少已经有三斤了，”珈婳说的时候笑了一下，特别可爱，说着，“怎么？哥哥想吃白米饭了吗？那也行，不过，要掺一些糜子，煮粥，好不好？咱们可得省着点吃呢，要知道你天忙死忙活的，才能赚到十个工钱，还有一小袋的粮食，着实不容易啊！” “看你那小抠门样！”甄鸾说着，用自己的手刮了一下珈婳的鼻子，话语中都是满满的宠爱，他又说，“今天咱们就奢侈一把吧，把三斤白米都做了，做成干饭，还有你挖的野菜都做了，山药也蒸好，待会你再拿二十文钱，去买半斤猪头rou回来。” “呀，哥哥这样可不行啊，太奢侈了，二十文钱，那可是咱们半个月的花销了，不行不行。”珈婳一听甄鸾说要花二十文钱卖rou，立马不答应。 “meimei呀，今天哥哥我要招待一位朋友，咱们哪能这么小气，请人吃尽吃野菜呢，羊rou咱们吃不起，就买半斤猪头rou。”甄鸾说着。 “哥哥什么时候认识朋友了？”珈婳问了一句，接着说，“好吧，咱们平时节俭一些倒还可以，招待朋友可不能小气了，哥哥先休息一会儿，我先把米饭做上。” “那我帮你择菜。” “不用，我都已经择好了，也洗好了，你都累了一天了，休息一会儿吧，你的朋友什么时候来呢？咱们这地方这么绕，这么偏，可不好找呢！”珈婳说着，就忙活起来。 珈婳如今只有九岁。 记得两年前，甄鸾也是九岁，他的父亲因参战被捕，又被抄家，他以为父亲早已经死了，自己太小，没被人注意，就从府中逃了出来。当时甄鸾在路边乞讨，发现她被人欺负，就帮她打跑了坏人，于是两人就在一起了，相依为命，谁能要到一口吃的，两人就一人一半。甄鸾为人比较机灵，有时候会带着珈婳到菜市口或者粮铺什么地方去乞讨，总能得到一些菜叶或者淘汰下来的不够饱满、带着石子儿的粮食，两人总是很知足。 有一次甄鸾看到账房用算筹算账，他看了一遍便学会了，之后他总是非常留心学习算法，他在九岁之前，父亲曾经派人教过他识字，他本来就比较聪明，虽然只学了四年，但已经背诵了很多典籍。当他明白自己在算法上很有天赋之后，就会利用一些闲暇的时候，到旧市上或者纸笔铺子去蹭书看，因为不能看的太久，他总是一目十行，尽可能的记住整本书的画面，等离开之后，再在脑子里回忆，没想到两年下来，他竟然锻炼出来过目不忘，过耳能诵的本领。 等他将算法自学精熟之后，就到粮铺去做人家的账房，说是账房，其实就是一个人形的算筹，帮人算账，一天的工钱就是十文钱，还有一小袋粮食。 不过，他现在还是挺知足的，他们在城南的破旧坊里找到一个特别小的被遗弃的房子，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现在自己又有能力去赚一些钱，虽然不多，但每天也都够两人吃的，珈婳也特别懂事，除了有时候跟哥哥学学写字，就跟着邻居的大妈一起到城郊或者山里，去挖芽菜。珈婳嘴巴甜，又很机灵，不贪占小便宜，所以很得邻居大妈的喜爱。因此两人算是过上了一种比较安稳的日子，再也不用过以前那种乞讨，还时常饿肚子的生活了。 两人的生活清苦，两人却觉得幸福，非常的珍惜每一天。 其实马浪尘早已经到了，他就躲在房顶上，将兄妹两人的话一句不差，都听见了，心里觉得很是心酸，又很是欣慰。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珈婳还真是能干，不一会儿炊烟袅袅，米饭的香味也飘到屋顶，珈婳已经出门，显然是去买猪头rou去了。 马浪尘从房顶飘落下来。 “哈哈，闻香而落，不请自来呀！”马浪尘笑了一下，说道。 “哈哈，我就知道大哥哥会来的。”甄鸾落落大方的说道。 马浪尘知道甄鸾在那家小粮铺，正是风潇潇告诉他的，论找人的功夫，这洛阳城他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也是当时他找到甄子云的时候，甄子云就告诉了他的要求，那时候就已经开始留心找了。 马浪尘找到甄鸾的时候，也没有急着就是做什么，而是先了解了解他的为人。 观其行而知其言，闻其言而知其心。 通过在小粮铺的言行举止，以及在这个小院里兄妹两人的对话，他已经对两人的过往，以及两人的品性有了大概的了解，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其实当马浪尘来到粮铺外边的时候，甄鸾就已经注意到他了，也许，那就是一种直觉，也许是因为马浪尘的一种气质，总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仅仅是亲和，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向往。 “你叫甄鸾，是不是？”马浪尘问道。 “我叫甄鸾，父亲曾经给过一个字，叫叔遵。”甄鸾说了自己的名，还有字。 “照此说来，你应该有哥哥才对。”马浪尘说道，一般字中有伯或者孟、仲、叔、季的字眼，都是排行。 “这个倒是从未听父亲讲起过，或许他们已经殁了。”甄鸾说道这些的时候，倒是没有流露出多少伤感，毕竟，他曾经伤感过很多次，可思念再多，也不能在他饿的时候送来一口饭吃。 亲人，在他的世界里，不是忘记了，而是，只能放在回忆里。 当下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大哥哥是哪里的人？”甄鸾问道。 “我是书院的人。” “书院是什么地方？” “书院，是学习本事的地方。” “在书院能学到什么本事？” “你想学到什么本事，就能学到什么办事。” “我想赚钱，给我meimei买一个大大的房子，不想让她一辈子都住在这半倒塌的房子里。” “可以。” “我想学算经，虽然我现在对此了解一些，但还有很多都不明白，我也请不起先生教我。” “可以。” “我想成为像大哥哥那样的人？” “什么样？” “就是，就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样，总之，就像，就像我父亲曾经说的那句话：昂昂然若野鹤之在鸡群。” “臭小子可学会了拍马屁呀！” “拍马屁也是一门学问呐，书院有没有？” “自然是有的，不过，不叫拍马屁，叫纵横捭阖之术。” “那我怎样才能进书院呢？” “拜我为师。” “那，那，大哥哥的束脩是多少呀，多了，我兄妹俩可是担负不起啊！” “白米饭，炒野菜，外加一碟猪头rou，算不算很多？” 马浪尘话音刚落，珈婳拿着一小包荷叶包着的熟猪头rou走了进来，看到马浪尘，也没有觉得惊讶，想必就是哥哥嘴里说的朋友。 “珈婳，你回来的正好，来来来，我们拜先生为师！”甄鸾不由分说就把珈婳拉了过来，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行了拜师礼。 马浪尘正襟危坐，坦然的受了两人的拜师礼。 “现在我身上也没有什么礼物，等回书院再说。”马浪尘说完，接着又道，“是不是该开饭了？” “开饭，开饭，先生稍坐片刻。”甄鸾说着，就去帮甄鸾端菜端饭。 长月当空，师徒三人在一座破落的小院子里，以青石为桌，以陶碗盛菜，简单的一顿晚饭，马浪尘还拿出了自己的酒葫芦，三个人都喝了一些。 席间，甄鸾和珈婳问了好多问题，马浪尘也都一一回答，最后两个人都喝醉了，马浪尘将两人放到屋内那张铺着稻草的小床上。 “meimei，我们要进书院了，以后，以后哥哥一定给你买一栋，一栋，大，大，大房子……”这是甄鸾在醉梦里的话。 “唉！” 有些东西，真的是触动了马浪尘内心的某处心弦。 第二天，三个人离开了这个小院，两个人依依不舍，尤其是珈婳，眼中含泪，还将这里又重新打扫了一边，临走的时候，又将那扇用木板拼凑起来的房门锁了起来，将钥匙挂在胸前。 虽然这个小院很破旧，但两个人在这里住了将近一年，他们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毕竟，这里是两人第一个家，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