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被揭开的过往
在坠落的过程中，附着在小七背后的鬼面挣脱出来，乘着一缕黑烟急速奔往天际。舞司顾不得其他，张开双臂搂住小七的腰，在俩人即将触底的瞬间，脚踝上的符纸亮起一圈光，舞司悬浮在地面上。 他抱着小七，脚踩到地面。怀中的人已经陷入昏迷，秀眉紧皱，眼角还缀着泪珠。舞司抬头望了望楼上，俊逸的眉宇有所深思。 脖颈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红色小纸人从舞司衣领后面转出来，小手拍了拍他的脸庞。 “去吧。”舞司低声说了一声。红色小纸人便点了下头，蹦跳着从他肩头跳下，飞跃到旁边的银杏树上，拽着片扇形叶飞向天边。 他则转身抱着小七上楼。 一进家门，燕和铃就急急地迎了过来。她看着舞司怀里的小七，反而一时不知该怎么问。倒是舞司明白她心情，先说道：“没有生命危险，附身降头跑了。她需要驱邪，不过那之前要先好好休息。” 听到自己小姐妹没大碍了，燕和铃吊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人被安置在燕和铃卧室里，她这一番折腾耗损了不精神气血，恐怕要好好睡一场才能缓过来点。 “给你。”舞司将那块玉递给燕和铃。 一见玉塞，燕和铃思绪百转，顺藤摸瓜地想起一件事。 “舞哥你怎么会这些？”这可不是手持菜刀去跟人打架，基本不怕犯法，四肢健全的人都能干。而且他还叫了自己老哥“师兄”。当时事态紧急她顾不上，现在情况稳定下来，她可全都想起来了。 舞司轻轻一笑，抬手拍了拍燕和铃的肩：“还是等师兄回来，你亲自问他吧。” 毕竟还跟他不熟，燕和铃不好意思缠着不放，暗暗决定等老哥回来一定好好“拷问”他。出了卧室之后。她又去客房看重璃。小七一坠落，王俊也跟着跑了，按黑骷髅的说法就是附在小七身上的降头鬼逃回主人身边去了，王俊身为走狗的狗腿，自然也只能跑路回去。 黑骷髅跟巴岱都不善追踪，而官奴首要关注已经在重璃身上。王俊也算是走****运，逃过一劫。 燕和铃对他如何被附身不感兴趣，人各有命，她没那个胸怀一一关心。 床上的重璃像是熟睡的孩子，静谧苍白的脸庞隐在纷纷扰扰的黑发中，浓密的睫毛镀上淡淡的光。官奴站在旁边，细心地掖好被角。 燕和铃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床边看着重璃。其实她现在手都在微微颤抖，如果不是灵光乍现想起那块玉，抱着孤注一掷的念头试一试。恐怕现在，她真的要在俩人当中选一个。无论最后决定是什么，她都会痛苦万分的。 “主人回来了。”官奴突然开口。他满是刺青符纹的脸上露出喜不自禁地笑容。他盯着空中某处移动目光，燕和铃也顺势去瞧，却只感觉到一阵清爽温和的风擦过脸庞。 接着重璃轻轻呓语，眉头一皱，缓缓睁开了眼。 “主人！” “重璃！” 官奴扶着大巫师慢慢坐起来，后者靠着床，抬头看见燕和铃满脸担心。他想笑一下安慰，却最终只是微微地扬了下唇角。 “我回来了。”他声音黯哑，有种说不出的沮丧。 燕和铃感觉到了，她还想多问几句。重璃已经面露倦色，说道：“你哥精力耗损很大，去看看吧。” 燕和铃一听老哥有事，顿时坐不住了。她叮嘱重璃好好休息后赶紧出了房门，一进客厅就听见燕和弦跟舞司在说话。 “师兄你好点吗？”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而已。”燕和弦接过舞司递来的热水，问道：“玲子他们都没事吧？” “放心吧，和铃她挺好的。只不过……”舞司吞吞吐吐。 “怎么？”师弟这幅神情让刚刚放松下来的燕和弦又紧张起来。舞司笑得诡异：“不过师兄你就要有事了。”说着抬手指了指他身后。 燕和弦一愣，转头就见自家老妹双手抱肩，笑得一脸灿烂。 “哥亲~~你回来啦~” “舞司，我突然有点头晕，你扶我……” “哥！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想瞒我！”燕和铃气鼓鼓地过来，往沙发扶手上一坐，抬手捧住燕和弦的脸就不停挼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最起码你让我多知道点我也心里有点数，刚才我都快吓死了，小七她被附身，还有重璃……哥你就是个大混蛋！” 越说越委屈，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她哇地一声扑到老哥怀里痛哭流涕。燕和弦知道让她担惊受怕了，搂着她轻声安慰。舞司见状绞了条热毛巾拿过来。 燕和弦接过来逗meimei：“你是要哥哥帮你擦啊，还是自己动手啊？” “讨厌！”燕和铃嘟囔一声，她毕竟已经这么大人了，再让老哥帮忙擦脸实在太难为情。她接过毛巾使劲地抹了两下，眼圈红彤彤的，不过人倒是很精神。这让那燕和弦放心多了。 “玲子啊，以前哥不告诉你是觉得你跟这些没啥关联，我也不想你搀和到这些危险事中来。你毕竟是我唯一的妹子。不过我知道，你已经大了，有些事如果不告诉你，反而让你更忧心。” 燕和弦斟酌着字句，缓缓说道：“其实咱俩原本是双胞胎的。只是你一出生就被停止了时间，就像进入长期冬眠一样。只有存活迹象却不会发育生长。” “为，为什么？” “我们的父母原本是道宗门派中的一员，确切的说，是某门派之下的分属。当初你我的出生是设计好的，动用了各种天材地宝，八卦奇阵，在特定的日子里结合，为的就是诞下拥有龙肝凤髓的孩子。我想龙肝凤髓的事，重璃已经跟你说过了吧。” “嗯，我知道这很传奇，很与众不同，但为什么……” “长生不老是人永生追求的梦境，父母所在的门派分属是专门研究用道法来达成此目的的。而龙肝凤髓也是研究对象之一。这是场试验，包括父母在内还有另外两百多选出的男女进行。但在父母之前，他们都失败了。我们的父母是最后一对进行试验的，距离最初发起时间已经过了一百年。” 燕和铃一惊：“哥你的意思是，那两百多的实验者在长达百年的时间里，陆续都失败了？” 燕和弦点点头：“没错，因为特定的日子不是年年都有，而孕育这种事，也不一定每次都能成功。而那些因试验诞生的孩子，大多数都被处理掉了。” “那……”燕和铃想问那我们为什么还活着，却发觉老哥眉宇间渐渐聚拢的忧愤与怀念。 “我们父母最初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压根没考虑过会成功。但是没想到，居然真的就诞生了龙肝凤髓。但这是人为造就的上古遗脉，是天地不容的。所以一出生，玲子你就出了问题，遭到邪灵恶果侵蚀。当时来不及做祓楔，只得先封闭你身上的时间，也因此，你跟我才有了这么大分别。” 娓娓道来的陈年往事让燕和铃眼睛圆瞪，半天合不拢嘴。燕家老哥沉默了下，继续说：“随着时间流逝，父母不愿我们成为没有自由的小白鼠，他们逃出了门派。但这过程中，玲子你被妖鬼掠走，父母当时为了照顾我而没办法直接去追寻。这是他们心中一辈子的痛，直到死前都叮嘱我一定要将你找回来。” “这之后我想尽办法找寻你，遇上了师父跟舞司，学习了一身本领。最后终于在一家孤儿院找到了你。那妖鬼虽然对你有些影响，但因你是上古遗脉，寻常小妖动不了你。”燕和弦说着无比认真地看着自己meimei：“你能原谅我吗？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在外颠簸。” “老哥你说什么傻话！”燕和铃抬手一拍自家老哥脑门：“我啊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我从来没觉得失去父母是多么痛苦的事，因为我知道我有个疼我爱我的老哥。现在，我又知道父母其实是很疼爱我们的，那我就更满足了。” 她说着捏了捏老哥的脸：“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听重璃说你精力耗损不小，这回可要好好休息，我可不想一天到晚的担心个没完了。” 听她这么一说，燕和弦眉头微微一动，看着小妹问：“重璃是这么说的？” “是啊，怎么了？”燕和铃有点不解。 燕和弦稍稍沉思，随即展颜一笑：“没什么。”他正说着，衣领后面探出个纸人头来。燕和铃眼尖，指着纸人说：“那是什么？” “哦，是舞司的纸人。” “嗯，方才我担心师兄他们，就让纸人飞过去查看情况。”舞司笑着一招手，红色小纸人就蹦蹦哒哒地跳过来，胖墩墩的身形显得笨得可爱。这一下就吸引了燕和铃的注意，蹭过去要舞司多变几个出来玩。 燕和弦瞧着妹子欢笑的身影，笑了笑。随即目光转向客房，嘴角的笑也渐渐淡下来。 客房内，重璃斜靠在床，他微弓着背，双手捂脸。官奴就半跪在床畔，不敢离开也不敢出声。 “他，都知道了。”许久，重璃才慢慢放下手。至黑的眼眸埋葬着哀恸的波纹，不能化成泪的痛都与那微颤的声音一点点倾泻。 “主人，你是说……”官奴欲言又止。 “他都知道了。他都知道了……”重璃反复念叨，气息一急开始猛咳起来。官奴连忙起身上前搂住重璃，抚着他的背劝道：“主人你别急！那时也是迫不得已啊！” 虚靠在官奴怀里的大巫师摇着头，垂发间他痛苦地闭上眼。 “我特意说了儿时的过往分他的神，若不拖延时间，燕和弦也可能回不来，但是我应该认罪的……” “官奴，他没说错，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