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同骑
原本小心翼翼给姬无涯上药的谢景迟,一听姬无涯蕴着恼意的声音,一阵心慌,手一抖,那药瓶中的药粉倾洒出来大半,尽数落在姬无涯的胳膊上,那些原本完好的皮肤迅速的泛红。 谢景迟慌忙伸手去拂那些药粉,却被眼疾手快的姬无涯抓住了手腕。 “你手不想要了!”姬无涯皱紧了眉头,显然是很不好受,“隔着布料先把药粉弄开。” 看着姬无涯泛红的皮肤,谢景迟的手不停地颤抖,从前在小说电视剧里看到各种各样的毒药,如今亲眼看见后被吓得不轻。惊吓归惊吓,谢景迟还是迅速地按照姬无涯所说,将那些药粉拂去,为了去的更彻底,谢景迟轻轻地吹了吹姬无涯的胳膊,将那残留的药粉吹开。 那道长长地伤口不住地渗出血,看得谢景迟头皮发麻,伤口周围原本完好地皮肤也是出现大块大块的红痕,有些许地方更是破了皮,让谢景迟心一揪。 “去把包袱拿过来。”姬无涯的脸上已是没了血色,谢景迟看着他煞白的脸,一刻也不敢停地跑去将包袱拿了来。 姬无涯拿出两个瓶子,交给谢景迟道:“先用红瓶子的,再用玉色瓶子的。” 谢景迟点了点头,接过瓶子,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小心翼翼地上药,先是将红瓶子里的药粉撒在伤口处,姬无涯的声音再次响起:“泛红的地方也要撒。”谢景迟听话的给他敷好药粉,听到撕裂布料的声音。 那自姬无涯衣裳上撕扯下来的布条落在谢景迟眼前,谢景迟了然的拿着布条准备包扎,摸着那样的料子却有些许犹豫,然后在姬无涯疑惑的目光中从自已的衣袖上咬了条布下来,随后怯怯地说:“用我这个吧……我这个软一点,还透气……” 姬无涯点了点头,谢景迟便开始着手包扎,屋子里又多次响起了裂帛声,在谢景迟撕了半个袖子之后,才将姬无涯的伤口包扎好,末了的地方还打了个蝴蝶结,伤口包扎好了,谢景迟的心理负担便是小了许多,还很有心思的把蝴蝶结扯对称。 “你没事了吧?”谢景迟小心翼翼地问,“我看着感觉好疼啊……” “原本只是一道小伤,让你折腾过后就不一定了。”姬无涯看着谢景迟冷笑了一声。 谢景迟抿起嘴唇委屈地说:“我又不认识什么是玉色,我也不知道你包里还有那样奇怪的药粉……那是什么药啊?差点儿就把皮儿蜇破了。” “蚀骨粉。”姬无涯道,“骨头都能化去的东西,烂点儿皮rou又有何难。” “卧槽,这么变态?”谢景迟目瞪口呆的看着桌子上只剩下小半瓶的药瓶,“你怎么随身携带这么危险的东西!” 姬无涯略有兴趣的看着身边的女人,道:“害怕?” 谢景迟的目光在药瓶、伤口和姬无涯的脸上来回切换,然后恍然大悟道:“我懂了!你是大侠,刚刚的人是你的仇家,你随身携带这些药粉是以备不时之需。哎呦,原来我是穿到了武侠片儿里啊!” “我没什么仇家,刚刚的人估计是找错人了。”姬无涯淡淡道,“你如果害怕的话——” “不怕!”谢景迟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姬无涯的话,她晓得姬无涯下一句就该说让自己留在这里了,一觉醒来到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好容易碰到个人一起,谢景迟可不敢放他走了。 还不等姬无涯开口,谢景迟忙道:“你有没有什么活血化瘀的药啊?我刚刚撞到腰了,好疼,感觉肯定青了一大块。” 于是在姬无涯满是疑问的目光中,谢景迟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将后腰撞到的地方露出来对着姬无涯,“你帮我看看是不是青了,我看不到。” 那一块肌肤暴露在姬无涯的眼前,姬无涯措不及防地,只能将头歪到一边道:“我给你拿面镜子吧……” “你看一眼就行了拿什么镜子啊。”谢景迟撇了撇嘴,“你别怕啊,你给我看看是不是撞青了,我不会哭着缠着让你负责让你娶我的,放心放心。” 无奈之下,姬无涯快速瞥了一眼,道:“确实青了一块,没什么大碍。” 谢景迟叹了口气把衣裳放下来,看着神色不太自然的姬无涯道:“你的伤就这样包一下么?要不要给你抓药?说起来活血化瘀的药水没有么?那我去诊所买点儿,顺便给你也买点儿药?” 姬无涯深呼吸了一下,平静地说道:“你去吧。” “哦。” ··· 谢景迟离开一段时间后,突然一抹暗影翻窗跃入屋中,跪在帘缦旁,开口便是请罪之词:“王爷,属下未能及时护驾,请王爷责罚。” 姬无涯挥了挥手道:“罢了,逃走的人呢?” “属下追了一路,刺客见逃脱不得,便是自尽了。” 姬无涯若有所思的看着搁在一旁的包袱,尽是谢景迟今日购来的东西:“想来是本王那三嫂典当的物什被人识了出来,因而惹了灾祸。过不在你,不过既然来了一次没有成功,想必还会有下一次,叠彩。” “王爷请吩咐。” “将留在王府的重章也调出来,跟着谢景迟。”姬无涯笑了笑,“本王可不想,被人烦了许久,结果什么都没捞着。” “是!” “这些药,对应解药全都在吧?”姬无涯问道。 叠彩愣了一下,回答说:“是。” “那就好,你下去吧,让重章动作快一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姬无涯又补了一句,“你先去看着谢景迟,等她回到客栈了,再去找重章。” 叠彩回说:“是!属下告退——王爷,您的伤?” “不碍事,去吧。”姬无涯看着翻起的帘缦,叠彩已经跃窗离开。如若先前的刺客的目标是谢景迟,那么必然是裕王府的人马,如果再有来刺杀的人,活口是不能留了。 想到这儿,姬无涯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那个对称的蝴蝶结落在姬无涯眼中,略显滑稽,姬无涯默默的将蝴蝶结压进绷带里。 没过多久,谢景迟拎着药回了客栈,气喘吁吁地坐下,猛饮了两杯水才开口道:“你是不知道,这镇子里的路有多难走,弯弯绕绕,我自己一个人绕来绕去差点儿绕不回来了。药我买好了,这些是外敷的,内服的我已经让店家在煎了——你那些药粉还是不要用了,万一再用错个什么鹤顶红、断肠散,后果不堪设想,还是用这些吧。” 瞧着那些药材,姬无涯哑然失笑道:“你倒是聪明。” “那当然。”谢景迟骄傲地扬了扬下巴,那些原本被领子遮住的青紫指印又显露出来一些,姬无涯皱了皱眉头,寻思了片刻道:“我们明天动身继续走,离下一个落脚点略远,所以要骑马前行——你会不会?” 谢景迟诚实地摇了摇头,但有些许兴奋:“我们要策马走江湖吗?虽然我不会,但我可以学呀!” “……”姬无涯起身,“你在屋子里呆着,我出去有些事情。你——换件衣服。” 先前谢景迟出门买药的时候,未曾来得及换衣服,衣袖撕烂了一半,半截藕臂暴露在外,白花花的十分惹眼,谢景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这才明白为何路上有那样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原本以为是长得太好看了所以回头率超高,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谢景迟失落地垂下脑袋,然后打开包袱拿了件新的衣裳换上,浅青色的衣裙,显得清婉动人了许多。
谢景迟照了照镜子,凑近时才发现自己脖子上的淤青,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谢景迟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比对了一下,果然是手指的形状,这样青得发紫的痕迹,让谢景迟不寒而栗——这得多大的劲儿才能掐成这样? 这么大的劲儿掐在脖子上,难道我是被掐死的?回想起自己在乱葬岗醒来的事情,谢景迟打了个冷颤。 姬无涯推开门就发现呆愣地坐在镜子前的谢景迟,谢景迟听到开门声转过头,脸色不大好地看着姬无涯,登时哭出了声:“原来我是被掐死的,那该有多疼啊,什么人啊!” 看着谢景迟那雪白的脖颈上的青紫痕迹,姬无涯道:“什么掐死的,你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你看。”谢景迟哭丧着脸指着自己的脖子,“这么大块的青紫,得多狠心才能下得去手啊,我这么好看,哪个变态这么狠心……” 姬无涯听着谢景迟唠唠叨叨,只得安抚道:“没死就是万幸,你福大命大逃过一劫,那些有的没的就不要再想了,好好活着才是正道。别哭了,你不是买了活血化瘀的药,擦一擦吧。” 好在谢景迟也没有在此事上再过多纠缠,第二天一大早,姬无涯便叫醒了尚在梦中的谢景迟,让她快些洗漱收拾,准备出发。睡眼惺忪的谢景迟收拾完下了楼,在客栈门口见到一匹纯白色的骏马,当即就清醒了过来,大胆的上前去摸了摸马肚子,姬无涯瞥了两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跃上马之后,对着站在一旁的谢景迟伸出了手。 天刚刚亮,街道上并无行人,清晨的雾气扑在人身上有些寒凉,谢景迟哆嗦了一下,看着伸来的手,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了拉,然后就猝不及防地被姬无涯拉上了马。 “啊?我们两个骑一匹马么……”谢景迟有些小小的失落。 姬无涯点头道:“这样快一些,不然等你学会骑马,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说罢,便是扬起鞭子,朝那马身上抽去,谢景迟还未坐稳,那雪白的马儿便是向前跑了起来。谢景迟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姬无涯的手腕,却仍是受不住马上颠簸,姬无涯听着谢景迟慌乱之音,有些无奈,不得不伸手拦了其腰肢,轻声道:“得罪了。” 腰身被扣,谢景迟的身子稳了许多,却在稍时后感到了姬无涯胸膛的温度,脊背紧紧贴在姬无涯的胸口,谢景迟坐稳了许多,才长舒了一口气道:“谢谢啦,原来骑马是这样的感觉啊。” “什么样的感觉?”姬无涯无聊,随口问了句。 谢景迟饶有兴致地说道:“咳咳,虽然一开始坐不稳,但坐稳之后就有很不一样的感受了。你看周围掠去的景色,你听耳边擦过的风声,还有扑鼻而来的自然的气息。原本以为骑马和骑摩托单车是差不多的,现在看真的差好多啊。虽然一不留神就会摔下去,可就是喜欢在马背上的那种感觉,感觉整个人,都融进了自然里,像是我自己也变成了一匹马,在林间穿梭。” 说完谢景迟细细的一想,觉得自己文艺了许多,很是满意地回头去看姬无涯,可回头之后才发现,自己看不到姬无涯的脸,眼前的只是姬无涯的脖颈,还有胸膛。 “变成一匹马?”姬无涯轻声笑道,“有意思,原以为你总是胡言乱语,没想到想法也是如此奇特,莫非在你看来,做马比做人好?” “那肯定不是。”谢景迟悻悻地看着前面的路,“只是偶尔会觉得,做一匹自由自在的马,要比整日里被工作捆着的人,好得多。当然,只是偶尔。” “坐稳了,要快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