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银镯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碧回也不在家,点心吃光了。 谢景迟躺在床上闲的发慌,于是又把清越给她的盒子摸了出来,拿出了里面的银镯子,上面凸出的花纹,在写实派的谢景迟看来实在是太过抽象,何况还是件旧物,有些许磨损,不过这样弯弯曲曲长长的东西,不是藤蔓就是龙吧? 送给一个小姑娘雕龙纹的镯子,这个人可能情商不是很高。谢景迟如此腹诽,手指头绕着镯子转了几圈,想着自己要不买一个玉镯子戴一戴,显得端庄。不过自己又不大懂得辨别玉器质地好坏,万一买到假货怎么办。 想着想着,谢景迟又想到自己再过段时间可能就要进王府住着了,于是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禁足,自己会不会被仇家找上门。想到将来在京城可能会过的日子,谢景迟忧心忡忡,长声叹息,食指动得愈发得快。 银镯子套在食指上转圈,也转得愈发的快,终于是在一个瞬间飞了出去,谢景迟一惊,慌忙翻身伸手想要去抓,结果整个人翻下了床,摔在床边。 谢景迟苦着一张脸揉了揉膝盖,站起身却见姬无涯缓缓走来,向自己伸出手,谢景迟气恼自己又出丑了,不肯理他,扶着床便起来了。姬无涯乐道:“在同谁生气?” “我跟自己生气不行吗!”说罢瞥了姬无涯一眼道,“你来干什么?” 说完,谢景迟突然想起自己飞出去的镯子,忙往前跑两步,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接着索性蹲了下来,继续搜索地面,还是没找到,谢景迟无奈的往前挪了挪,趴在地上去看柜子、床等家具的下面。 姬无涯看着觉得十分好玩,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谢景迟眼前。 谢景迟拍了拍他的腿,不耐烦道:“让让别挡路!” “是在找这个?”姬无涯俯身,在谢景迟眼前摊开手掌,一个银镯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谢景迟看到,瞪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把桌子夺了过来,然后才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问:“捡到我的东西怎么不给我?” “这镯子自己飞到本王的怀中,本王以为是阿迟送本王的礼物。”姬无涯没脸没皮地狡辩,听得谢景迟气地跺脚。 不过好在镯子没丢没坏,虽然和清越不熟,但毕竟是别人送出的心意,弄丢了多不好啊。谢景迟在身上擦了擦镯子,把镯子收进盒子里。 姬无涯上前拦住了她的动作,问:“回来时,清越送你的,便是这个镯子?” “是啊,怎么了?”谢景迟疑惑道。 “拿来让本王看一看。”姬无涯缓声道,“方才只顾着逗你玩,没有看清楚。” 谢景迟撇嘴道:“送我的东西,你看什么看啊。一个银镯子,你又不是没见过。”嘴上这么说着,谢景迟还是把镯子掏了出来,递给了他,见他拿过后仔细看了看银镯子上的花纹好奇问道:“这上面的是什么啊,我看不出来,你见多识广的,肯定知道吧?” 姬无涯的目光自银镯上移开,反问道:“你觉得这是什么?” “花枝藤蔓或者龙吧……”谢景迟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都不是。”姬无涯将银镯子还给了谢景迟,“这是七鳞缠竹蛟,裕王府的纹章,这镯子,想必是本王的三哥送予清越姑娘的,清越姑娘如今又转赠给了你,她把东西交给你的时候,有说些什么么?” 谢景迟惊讶地看着银镯子上那有些模糊的花纹,心想果真是亲兄弟,都已经磨损成这样了,还能认得出来。想着姬无涯的询问,谢景迟仔细回忆了一下清越把东西交到自己手中时说的话,因为事情刚过去没多久,因而记得颇为清楚。 谢景迟道:“她说镯子是贵人送她的,现在送给我,随我怎么发落,还说这个镯子在我手里会更有价值……” 姬无涯弯起嘴角,温声道:“阿迟,你又帮了本王一个大忙。” 谢景迟不明所以:“啊?你是说这个镯子?还是说清越啊?” “两者皆有。”姬无涯回答说,“这镯子你先保管着,之后本王或许会借来一用。” 这下谢景迟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清越特意将这个镯子给自已,又为什么说在自己手中会更有价值。清越原名沈倩,是前知府沈秀沈大人的女儿,手中有裕王送得银镯子,而且还是个有些年头的旧物。 想必沈秀和裕王相识多年,且关系不浅,谢景迟开口试探地问道:“沈大人的案子……和裕王有关?” “哦?难得聪明一次。”姬无涯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不过本王记得先前本王同你说过,莫管闲事,你算一算,这些日子你管了多少闲事了?” “也没有多少嘛……”谢景迟讪讪笑着,有些虚心地退了退,转身将镯子放进盒子里收好。 姬无涯摇了摇头,问:“过两天便会提审沈秀,你既然猜到了一点,想不想去听一听?” “不想!”谢景迟猛地摇了摇头,这么主动地邀请自己去旁听,肯定没什么好事,再者想必到时碧回肯定会心情不好,无论是带着她去旁听,还是丢她一人在家,终归都不大好,所以自己倒不如老老实实呆在这里,陪陪碧回。 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和碧回一起生活,肯定要对她好一点。 仔细想过之后,谢景迟确定了不去,虽然对于沈秀这个人有些好奇心,对古时的衙门审案也有些好奇,但好奇心哪里比得过日后舒坦过日子来得重要。 得了答案,姬无涯反而宽心了些许,刚刚只不过是随口一问,她能拒绝是最好不过,于是姬无涯颔首道:“既然不想,那便不去。宋姑娘你也见过了,一同下过棋,想必也算是有些交情。在安州还需呆上五日左右,这些日子你在这儿可能会有些无聊,本王会让宋姑娘带你四处玩一玩,打发时间。” 打发时间?谢景迟想到先前碧回说的,无奈道:“你是说带我喝茶赏花弹琴下棋吗?那还不如让我呆在屋子里睡觉,你给我几本小说,五天时间噌噌得就过去了。” “弹琴赏花也要懂得其中意趣才可。”姬无涯哑然失笑,“官家小姐虽不如寻常百姓家女儿的消遣多,但也是有不少打发时间的事做。” “你很懂啊,经常和姑娘们一起玩吗?”谢景迟说完就后悔了,有些心虚地四处乱瞟,好在姬无涯懒得于此事上同她计较,只又说:“现下时辰也不早了,本王遣人为你新制了几件衣裳,大约晚些时候便会送到,你挑一件换一换。” 谢景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不大合身的衣裳,还因为刚刚趴在地上找镯子沾了不少灰土,看起来有些狼狈。 “还有。”姬无涯似是突然想起,“这些日子,本王就和你同住在这里吧。” 片刻前还陷入衣着狼狈的尴尬中的谢景迟,当即叫出声:“什么?!为什么?你不是有地方住吗?为什么要住我这儿啊?” “为了本王的安全。”姬无涯微微叹息道,“本王最近愈发不安,总觉得刺客会突然出现,住在自己房中远不如你这里安全。过会儿本王遣几个小厮来,在房中加一方垂帘,里屋外室隔开来,也会吩咐下人不许嚼舌,不会影响你的名节。”
谢景迟艰难出声:“这不是名节的问题……” 姬无涯侧首问道:“那是什么问题?说出来,本王一应解决了。” 沉默了些许时候,谢景迟xiele气,摇了摇头说:“没有问题,你住吧。” 送走了姬无涯,谢景迟颓然地躺在床上,一条腿架在床边,悬空晃呀晃,几个丫鬟来送了衣裳,她没有起身,几个小厮来装帘子,她也没有起身,直到碧回带着笑意进了屋子,谢景迟才稍微动了动。 满腹无奈地向碧回诉了苦,碧回有些讶异,却还是以安抚谢景迟为主。 “对了,沈倩沈姑娘让我同你说一声对不起……”谢景迟絮絮叨叨了许久,才突然想起来这档子事,于是忙同碧回讲了将。 碧回愣在原地,神色登时冷了下来,哼了一声之后才嘀咕道:“谁要她的道歉。” 这是傲娇了,谢景迟心想。而后问:“刚刚几个送衣裳的小丫鬟,几个脑袋凑一块儿嘀嘀咕咕的,我听她们讲你今天一天不是在厨房忙活,就是往衙门跑,肯定累坏了吧,你今天就别管我了,早点去休息。” “姑娘……”碧回低了低头,走向一旁,看着桌上搁着的几件新衣裳,淡淡的熏香渐渐弥散开来,碧回识得,这些衣裳皆是檀香缎所裁,河池郡的檀香缎是皇家指定的贡缎,每年择了质量最优的数匹送往宫中,供公主娘娘们裁衣。 “姑娘挑件衣裳换上吧。”碧回道,“先前给姑娘拿了这些不合身的衣裳暂时穿着,一时也忘了准备新的,还是王爷体贴,这就将衣裳送来了。” 谢景迟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脸颊微红,慢慢蹭到了桌边,眼风一扫,指着水红的那件道:“这个怎么样,就换成这个吧。” 碧回拿出那件水红的衣裳,谢景迟跑前去关上了门,又拉上了新装的垂帘,进了里屋把身上的那件外衣脱下,碧回服侍着她将新衣换好。衣服很合身,谢景迟照了照镜子,心里有股难言的滋味。 当晚用完晚膳,姬无涯自然而然地跟着谢景迟回屋,还将棋盘、书册也搬了来,俨然一幅长住的模样,谢景迟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拉上帘子,和衣而睡。直到半夜,穿着衣服睡着着实不大舒服,便迷迷糊糊地给脱了。 第二天,碧回带着宋明漱的帖子,浅笑送别了姬无涯,撩开帘子发现谢景迟尚在熟睡,便将请帖放在了床边。 等到谢景迟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那些伺候洗漱的丫鬟也不见了。谢景迟翻了个身,发了会儿呆,这才打了个哈欠伸了懒腰坐起身,然后就看到了那一张请帖。几个清清丽丽的小字列在内页,反应了些许时候才想明白,这是要带自己出去玩了。 于是抖擞了精神,穿上昨天试的那件水红的衣裳,拉开了垂帘才发现,那些等着伺候自己洗漱的小丫鬟原来在外间等着。 有个面生的丫鬟待洗漱完毕,主动迎上前来,说是王爷让来给迟姑娘梳头的,谢景迟点了点头,就在梳妆台前坐好了。 等到收拾完,谢景迟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感觉和平时好像不太一样,但具体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同,用完早膳,涂了口脂,谢景迟便由小丫鬟一路引着,往小花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