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红月山
裕王是什么时候、怎么样拿走自己的图纸的?! 谢景迟突然之间想到了这个问题,而后又想起了前天晚上的时候,自己似乎在迷迷糊糊地看到有人进了自己的屋子。当时以为是在做梦,难道不是在做梦,真的是裕王走近了自己的屋子,而自己毫无反应?如果是真的…… 谢景迟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如果真的是他走进了自己的屋子,那是哪里出了问题?姬无涯临走之前肯定是吩咐过叠彩重章,让他们晚上守在自己屋子外的,那么裕王能进自己的屋子,是叠彩重章办事不利,还是…… 其余官员心里的处境也并不比谢景迟好了多少,裕王的行事作风,谢景迟了解的还是要比他们少的多。如今跪着的官员人人自危,只怕一个不慎就人头落地客死异乡。如今裕王是钦差大臣,手握生杀大权,若处死了哪个官员,三品以下可回朝再报,六品以下可不报。 就是这样的情形,他们在来到辽西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命随时有可能葬送在途中。 裕王见人都不言语,挑了挑眉毛问道:“怎么都不说话?是觉得本王说的对?还是说觉得本王说得不对,所以敢怒不敢言呐。” “王爷所言甚是,下官羞愧难当,无言以对。” 裕王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就把司思姑娘的图抄画几份,留几个人在这里把具体的预算和实施算一算、计划一下,其余的人,就跟着本王往红月镇去。”裕王拍了拍太师椅地扶手,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起身就要走。 上官笙却是慌忙拱手问道:“王爷说的可是红月山下的红月镇?” 裕王刚一起身,就听得上官笙的询问,因而又回身坐下,微笑颔首回答说:“记性不错,就是那儿。辽西的边镇以红月镇规模最大,自然也是我们重建计划中的重中之重,郡府已经定了计划,接下来就先去安排红月镇吧。” 经由上官笙一提醒,谢茗昀也是反应了过来,同样地拱手问道:“王爷,不若先将主要城池规划好,再说大镇的问题,毕竟红月镇是大镇的一大原因就是——红月山上的盗匪啊!” 谢景迟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谢茗昀,红月山上有盗匪,为何红月镇还能成为大镇?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有盗匪横行,山下人丁凋零,百姓背井离乡吗? 裕王道:“本王已是作了决定,有异议就自己憋着,这件事不会更改。” 说完便是起身离开了。官员们兢兢业业,上官笙低声叹了叹,率先上前找到谢景迟道:“司思姑娘,这画可否交给再下,让在下誊画几份,分发给留下的大人们?” “可以可以。”谢景迟忙把画卷了卷交给上官笙,好奇地问道,“上官大人,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上官笙接过画卷,低声又叹,回答说:“姑娘是想问红月山的事吧?红月山上有着不少落草为寇的盗匪,抢掠四周的集镇村庄,恶名远扬,却独独放过了红月镇这个山脚下的近水楼台,旁人都道兔子不吃窝边草,所以纷纷往红月镇定居,这也是红月镇渐渐成为郡中大镇的原因了。” 兔子不吃窝边草?谢景迟莫名地觉得有些有趣,又想到先前来时宿在府衙院子里的那些灾民,他们曾遭盗匪洗劫,更有人的儿女被强盗掳去,姬无涯说他答应了这些人,会尽力帮他们找回自己的女儿,清剿土匪。姬无涯和裕王是一起先一步到这边的,裕王应该也知道这些事。 谢景迟顿了顿后,有些不大确定地开口问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裕王才想要先建设红月镇?毕竟若是有灾民受盗匪所扰,盗匪又偏偏不去红月镇,早早修好红月镇,就能早点儿给那些流离失所整日惶惶不安的人们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上官笙听完谢景迟所言,愣了片刻,一旁谢茗昀也走了来,笑着说道:“姑娘所想,却是关怀苍生之念,修好红月镇倒也确实有这些好处,只是于利益一方面,却差了一些。不过——朝廷当以黎民百姓为重,裕王殿下此举,我等当鼎力支持,还要多谢司思姑娘为我等答疑解惑了。” 谢景迟微微笑了,忙说:“也没什么,就是旁观者清吧。因为我不在户部当差,不用替国家管银子,所以可以不用在意银子的事,谢大人想到这些,也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出于本分,所以没有想到这层罢了。” 说完,几人见了礼,道了别。 散开之后,谢景迟觉得自己有必要先搞清楚一个问题,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重章见谢景迟心事重重地离开了院子,忙问道:“主子,出了什么事?” 谢景迟看着重章的脸,自己到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是姬无涯,第二个人就是重章,相处的时间并不算短,这张脸也是十分熟悉,如果要怀疑他,那又能相信什么人?本着朋友之间要坦诚的原则,谢景迟盯着重章,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问道:“前两天晚上,我睡前似乎隐隐约约看到有人进了我的房间,先前以为是在做梦,梦与现实分不大清楚搞混了,可今天,我的图纸一开始是丢了的,后来被裕王带着到了院中交还给我,我怀疑——我睡前看到的人是真的,并不是在做梦。” “什么?!”重章惊讶地看着谢景迟,随后立刻跪在地上道,“主子恕罪,那日早晨,属下问询主子可有异样,是因为前一夜属下发觉有人妄图潜入主子房中,缠斗之间,一个不慎被人引开了一段时间,再回来时并未发觉有什么异样。可是属下放心不下,所以第二日便问了问,主子说没有什么异样,属下这才放下心来,实在是没有想到,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就被裕王闯入。” 谢景迟听了重章的话,说话间满满的自责和歉意,谢景迟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最坏的结果没有出现,谢景迟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重章说道:“不怪你,毕竟你一个人,他们那么多人,而我也没有出什么事,只是之后就不得不防了,这样的事能出一次两次,就一定会有第三次第四次——以后你和叠彩你们两个,不如在我屋子里打地铺吧。” “这——”重章更是惊恐,与谢景迟住在一间屋子里,被王爷知道,非剥了自己的皮不可!
“你放心,我会亲自跟姬无涯说这事的,他也会理解的,毕竟还是小命更重要,生死面前,其它的都不值一提。何况我们又不是睡一张床,我睡得时候把帐子放下来就好,我也相信你们不会有逾矩的行为的,你们跟了他那么多年,他也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人。”谢景迟笑着看了看重章,“对了,你们肯定有直接联系他的方法吧,我给他写个纸条,你帮我递过去就行,飞鸽传书之类的。” 重章还是在犹豫,谢景迟拍了拍他的肩膀,坚定地向前走去。 ··· 姬无涯刚刚解散了官兵,让他们自由休息,这几天来,救出了三十余名被压在废墟中的灾民,也大都安顿好了。城中的受伤群众多数得到救治,也有编排的六个队伍,带着物资和药草赶往其余的城池去了。 裴玉身亡的消息,姬无涯已经收到,饶是稍稍有些烦心,却也没有耽误正经事。只是不得不在闲暇时间,重新寻求对策,但唯一的对策,似乎就是找裕王要解药了。 就在这时,姬无涯又收到了一封传书,字条上丑的难以直视的字迹,让姬无涯愣了片刻,才想明白,这是谢景迟的笔迹,和先前在安州时见她写的“一塌糊涂”相似度十分的高。姬无涯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诗书才情忘得一干二净,一笔好字如今“一塌糊涂”,时常语出惊人,如今又在建筑规划之上颇露天分,若是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如何能将她和谢家千金联系起来? 若是说不怀疑她,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那个拥有着无比才名的谢家千金谢晚娘,而是去安州途中那个虽然有些古怪却十分灵动活泼的谢景迟,因而身份如何,才情如何,都不重要。 姬无涯仔细看了字条上所述,眉头略略一蹙,眸光晦暗让人无法分辨其中情绪。 随后,姬无涯找了个官兵说道:“烦劳你往郡守府跑一趟,告知本王的随侍重章或者叠彩,说事情本王知道了,可准。让他们小心行事,毕竟是天灾期间,危机四伏,多加留心。” 官兵笑着弯腰行礼道:“王爷放心,小的保证完成任务。王爷为了辽西百姓如此cao劳,连王爷的属下也是不顾自身安危,就这样一件传话的小事,小的肯定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姬无涯微笑颔首道:“麻烦了。” 那名官兵离去之后,姬无涯回到房中,写了个纸条重新绑在鸽子腿上,将鸽子放开之后,那鸽子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姬无涯看着飞远的鸽子,心中闪过一丝阴霾。红月镇平日里能逃过劫数,如今特殊时期,又怎能幸免。裕王此举,分明就是不安好心,修改图纸,也是铁了心要带谢景迟一同前往红月镇。身份既然已经暴露,就没有必要遮掩了,应当速速将话说明白了,然后把人带到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