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找
谢茗昀看裕王似乎是在想心事,便知谢景迟离开的事多半已被发现。昨日哄骗谢景迟,让她等自己等到今日午时,为的只是让她一人先走,可自己是决计不能跟过去的。虽然谢景迟一人行走江湖太过危险,可若是自己也追了上去,两人太过惹眼,并会早早的引起裕王的注意。且这边的事自己脱不开身,走一个姬无涯,再走一个谢景迟,如果自己也一同离开,这边灾区重建的事的进度相比要比先前慢上许多。 门帘再次被撩开,这次来的是上官笙。 谢茗昀瞥了一眼上官笙,心道上官笙应该是已经拿到了谢景迟留给他的书信。谢景迟走前,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袖手放下重建的事情不管,上次郡府再建时的草图,一群工部的官员里,就数上官笙画的最好,所以想着给上官笙说说自己的想法,说不定将来重建的时候,也会有着自己的思路在里面。 果不其然,上官笙进门行了礼后,便是对裕王说道:“王爷……司思侍郎给下官留了封书信,讲述重建红月镇一事,下官看完之后茅塞顿开,只是细细一想觉得有些不对……” “她给你留信?”裕王冷眼看着上官笙,心中已是笃定谢景迟已然离开。 上官笙颔首说道:“是。” “拿来给本王看看。”裕王余光扫过谢茗昀,见他低头看着脚尖,无法分辨他的神情如何。 上官笙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封信拿了出来,双手奉上。谢茗昀看着上官笙递上了书信,心中有了些许对策,等裕王刚刚展开书信的时候,方才说道:“王爷……重建红月镇一事,本可以当面沟通,司思侍郎却是留信给上官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 裕王轻笑一声,抬眼看着谢茗昀的方向说道:“上官大人不清楚,谢大人想必比本王要清楚的多。不知谢大人可否认出,这是不是司思侍郎的笔迹?” 看到书信的瞬间,裕王才发觉,自己对谢景迟的字迹如何,竟是一无所知。眼下这封信,是用十分规整的宋体字来写的,笔力一般,没甚风骨韵味在里头。按理来说,像谢景迟这样的才女,不会写这样一笔只是堪堪入目的烂字。裕王自己认不出,但这里站着一个谢景迟的庶兄,做兄长的,对于谢景迟的笔迹定然是十分熟悉。 谢茗昀眼睛一转,含笑回答说:“下官略识一二。” 裕王伸手将那封信递了出去,谢茗昀恭恭敬敬地接过,而后仔细的看着信纸上的字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谢茗昀有些惊讶,这信纸上的笔迹太过陌生了,根本不是谢景迟的笔迹。谢景迟的字自小受谢太傅的熏陶,多有着文人傲骨,且有着女子的柔情。字迹清俊,第一眼看去全不似女子,只有细细窥探之下,才能看得出一点儿女儿情怀。 谢茗昀唯恐自己看错了,但再仔细一看,还是觉得这个笔迹太过清浅柔弱,毫无力度,根本不是谢景迟的风格。可是这封信,谢茗昀是知道出自谢景迟之手的。如果性格全然不似,可以说是因为受了惊吓,但是字迹也风格大变,就说不大过去了。 难道,那个谢景迟真的不是真正的谢景迟?可是裕王如此重视,姬无涯又那样的在意,人怎么可能是假的。 裕王见谢茗昀久不回话,觉察到一丝不对劲,问道:“怎么?谢大人可是看出了什么?” 谢茗昀怔了会儿,思绪猛然被裕王的声音拉了回来,拱手答道:“这……应当是司思侍郎今日画图习惯,故而一直用的宋体字,写信时也未曾更改过来吧。下官看笔迹不似是司思侍郎的笔迹,但用词与内容方面,却是和司思侍郎往日作风有些相像。” 裕王笑道:“原来如此,多谢谢大人指点了。” 上官笙有些疑惑地问道:“王爷……难道……难道司思侍郎真的是私自离开了?下官拿到信后,特意去过司思侍郎的帐子,结果未曾有人应答。联系到此信中内容,下官以为司思侍郎这封信更多的像是交代自己离开后的事的,下官不敢知而不报,只能前来讨教王爷该如何是好。” 裕王身子前倾了一些,手指叠在一起摩梭了片刻,又是看向了谢茗昀。谢茗昀迎上了裕王的目光,头又垂下,看着地面,揣摩着裕王的意图。在叫自己来这里的时候,裕王定然已经派人前去搜啥了。谢茗昀给谢景迟选的路,是最偏的一条,路上城镇稀少,人烟更少,也少见有上报匪患的折子,绝对要比其他的路安全许多,只是路上凄冷了些。 “王爷?”谢茗昀想清楚了之后,便是换了副神情,疑惑地对上了裕王愈显空无的目光。 裕王方才也是在思考谢景迟的去向问题,自己派出去察看谢景迟行踪的人此时还没有回答,裕王虽然已经笃定人已离开,但却不知她会去向何方。如果是去追赶姬无涯,那定然是去往京城的方向,可是要和姬无涯一同前去,为何要在姬无涯离开后自行追上呢? 如果不是去追姬无涯,又该是去哪个方向呢。 被谢茗昀一声惊醒之后,裕王仔细看了一眼谢茗昀,轻笑道:“谢大人,司思侍郎失踪一事,谢大人有什么看法。” 谢茗昀迟疑了片刻回答说:“虽然有了这样的书信,但也不能说明司思侍郎就真的失踪了。或许司思侍郎只是因为作图时断了思绪,所以到周围走一走散散心采采风,没准儿中午的时候就出现来吃饭了。” 裕王笑了两声,拍了拍衣袍,走到谢茗昀和上官笙两人中间,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低声说道:“你们回去吧,仔细工作去,红月镇的事情做完,还有六个大城池需要我们去看。荣王爷刚走不久,说不准过段时间本王也要离开,届时没人在这儿看管着你们,进程定然是要慢下来。” 话音落下后,裕王便是抬脚往账外走去,上官笙和谢茗昀两人拱手行了礼,目送裕王离开。 裕王刚刚走出帐子,黎桐便是跑了过来,跪下说道:“启禀王爷,属下们仔细搜索了方圆十里范围内的每一寸土地,没有发现王妃的踪迹。属下怀疑,王妃昨日便是失踪了。” “这么说来,昨天谢茗昀傍晚前去谢景迟的帐中,是为了给她的脱身打掩护?”裕王唇角一勾,低声笑了笑,而后说道,“吩咐下去,兵分七路,向七个方向追去,唯一不用去的,便是京城的方向。”
黎桐领了命令,立刻离开传令。裕王转身瞥了一眼身后大帐,轻声说道:“果真是兄妹情深呐,为了躲本王躲得远远儿的,竟是这样的花费心思。也罢,看在你是晚娘兄长的份儿上,本王可以姑且装作不知道你帮她逃跑的事情。只是这江湖之上多凶险,还是回来跟在本王身边的好。” ··· 惨白的太阳缓缓地爬上了天空正中,谢景迟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伸手遮了遮光,脸色越发的苦楚。谢茗昀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午时应该就是正午十二点,忽略什么偏角之类的东西,太阳在正头顶的地方怎么说也该十二点了。 等不来谢茗昀,难道自己要孤身一人上路了? 以及,谢茗昀到现在还没有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裕王那样一个心狠手辣肆意妄为的人,如果得知谢茗昀帮助自己逃跑,会不会动手去杀了谢茗昀?不,肯定不会,谢茗昀就算是庶子,也是谢太傅的儿子——可裕王连谢太傅的嫡女都可以杀,又怎么顾忌一个远离京城的庶子的身份。 想到这里,谢景迟有些慌张,如果谢茗昀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突然,谢景迟听到了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声音很大,由远及近,人数应该不少。谢景迟心头一惊,这么多人,肯定不会是谢茗昀,很有可能是裕王派来捉拿自己的人。谢景迟当即将包袱藏在岩石后,四下顾看一番,发现根本没有能藏身的地方。 马蹄声越来越响,谢景迟最后不得不把目光抛向了那一片湖泊,如果藏身湖水之中,或许不会被发现。谢景迟听着马上就要到耳边的马蹄声,咬牙做了决定,在地上捡了根树枝,飞速得把树皮揉搓了下来,算是一根吸管。谢景迟将吸管含在口中,回头一看,自己所来的方向黄土飞扬,只得速速地跑到了湖水边,刚伸进去一只脚,便觉得寒凉刺骨。 但是冷归冷,总比被捉回去了好。 谢景迟强忍着寒冷潜入水下,借着空心树皮呼吸着。 那些架马而来的人见有处湖泊,便是下来饮马,几人也是蹲在水边,撩水洗了把脸。有人叹道:“这水可真凉。” 另一人道:“是啊,不仅水凉,天也是冷,看着天色,明儿恐怕就要下雨了。” 又有人道:“天公下雨又算得了什么,很快,这朝廷也要刮风下雨咯。王爷等了那么多年,也不知怎就有那样的好脾气,容忍荣王这样的人活到现在。” 最初的那个人说道:“王爷的心思,岂是我们这样的人能揣摩的。喝点儿水,洗把脸,饮好马赶紧继续前走,虽然人往咱们这个方向上跑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要快点儿去查,否则王爷生气了,我们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谢景迟在水下待着,话听得虽然不大清楚,但还是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