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威胁
碧回有了身孕,孩子是裕王的。 谢景迟愣在了原处,仔细回想了一番,想起来之前的那档子事。算计不成反倒折了碧回,碧回遭到了裕王的欺凌,随后姬无涯允诺会把人救回来,可到底怎么样了,自己也是因为忙于灾区重建和赶赴十南城的事情给耽搁了,一直没有问。现在从月铭笙的口中听到了碧回的消息,却竟然是这样一条消息。 万千心绪此时顿时缠绕在了一处,纠结在一起,让谢景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样的焦虑落在月铭笙的眼里,却是以为谢景迟为了碧回有孕的事而伤心。 谢景迟诚然是伤心了,只是却和月铭笙期盼的伤心的原因大不相同。月铭笙因为这样的消息告知给谢景迟,谢景迟会恼怒裕王的招蜂引蝶,会恼怒为何一个婢女也能怀上姬无渊的孩子,而她只能千里迢迢孤身一人追赶到战场上。 褚盈之并没有同月铭笙细说谢景迟的事情,在月铭笙的眼中,自然而然的就以为,谢景迟这是千里寻夫来了,只是无奈这个丈夫眼里似乎根本没有她的位置,甚至在有正儿八经的王妃的情况下,让一个婢女怀上了他的血脉。月铭笙要的就是谢景迟的伤心,只有她伤心了,对姬无渊没有了念想,才能乖乖地呆在自己的身边,知道谁才是真正喜欢她的那一个。 月铭笙不由又想起了年幼的时候,谢景迟随谢云一同到了禺氏,呆了几天,那几天里,谢景迟陪着他斗茶斗诗斗棋斗琴斗嘴,看似规规矩矩一点儿不留人口实处事圆滑的谢景迟,其实也是一副小孩子脾气,明里暗里的嘲讽着月铭笙,有些话甚至让月铭笙记到了现在,且是很久后才明白,那些话中的意味。 那时的谢景迟,才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性,让月铭笙在无数个昼夜中细细揣摩。终究是越揣摩越沉沦,越沉沦越无法自拔,最后泥足深陷,爱上了这样一个本不该爱的人。 于是他有了越来越多关于谢景迟的消息,譬如花朝节上,谢景迟所书一张小笺,力压一众京都学子纨绔,那一段短诗更是在一时间内争相传颂;譬如和棋中圣手江不变下棋只输了半子,其棋力深厚令江不变也是大为赞赏;譬如谢景迟以十二种乐器演奏出了一首曲子,使得以曲乐闻名的薛辞公子也多加青睐;再譬如,皇上圣旨赐婚,谢景迟嫁与裕王姬无渊为妻,成为了当朝的裕王妃。 这些消息一点一点的传入月铭笙的耳中,最后一点消息,是赐婚的圣旨。 温良恭俭,德修涵敛,诸如此类的赞美之词堆砌在谢景迟的名字前面,最后是赐婚。月铭笙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那圣旨的誊抄本,觉得那些赞美的词语落在谢景迟身上一点儿也不为过,只是那姬无渊就有些碍眼了。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子,又如何是他一届普普通通的王爷能够相匹配的? 月铭笙一向是瞧不太上寰朝的亲王郡王的,除了庆亲王,他谁都瞧不上,包括太子。而庆亲王那样的年纪,也是配不上豆蔻年华的谢景迟的,故而在月铭笙的心里,能配得上谢景迟的人,只有他自己。在得知谢景迟的婚事之后,他盛怒之下,派遣褚盈之去了京城,借着送贺礼的名义,借机与文宗闲接洽商讨。 说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也罢,说是蓄谋已久也罢。月铭笙此番下战书,不无为了谢景迟的意思在里头。只是这些旁人都不知道,月铭笙也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谢景迟。 “怎么,听到一个婢女怀了姬无渊的骨血,觉得难以接受?”月铭笙松开了手,含笑望着发呆出神的谢景迟。 谢景迟猛然地回神,有些苦涩地开口问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谢景迟是担心碧回的情况,可落在月铭笙的耳中,却是以为谢景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受到了打击,效果很好的样子。故而,月铭笙笑着道:“前儿些日子得到的消息,正在裕亲王府养着胎呢。当家主母不在,王爷又率军打仗,虽然那个叫碧回的没什么名分,但到底怀着的是姬无渊的骨血,那些个丫鬟奴才也不敢怎样对她不敬。若是孩子丢了,等姬无渊回去,少不得是一番整顿。若是将来安安稳稳地生下个男胎,难保母凭子贵。” “那就好……”谢景迟总算是有些放心了,自己已经是很对不起碧回了,如今她能够安安稳稳的呆在一个地方,已经是最好的了,起码没有了危险,日子还能过得颇为顺畅,只是也不知她自己作何想法,这个孩子既然已经被查出来了,定然是没有打掉的可能了。那么生下孩子之后呢?给裕王做妾?还是如何?谢景迟仍旧是十分的烦躁。 月铭笙满意地看着谢景迟的反应,随后说道:“能够告诉你的,我已经全都告诉你了,接下来就静静地等着我驱退寰朝军队,扩大禺氏版图,登基称王,然后把你留在我的身边,这个世上,只有我配得上你,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我。” 谢景迟觉得眼前这个人说的话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太过自恋了。禺氏战书始末,谢景迟知道的不多,但凭她知道的那些来推断,也知道眼前的这个月铭笙,空有狼子野心,却是眼高手低,说白了就是不自量力,只会带着自己的国家走向灭亡,在谢景迟眼中,甚至不如那个让她厌恶到了极致的裕王,他又是如何有脸说出世上只有他配得上自己的话? 虽然对谢景迟的那些夸奖,让谢景迟很是受用,但谢景迟也明白,月铭笙夸赞的那个人其实是谢晚娘,而非自己,自己比之谢晚娘,却是差的远了。 谢景迟的默不作声,让月铭笙愈发满意,认为这是她的一种默认,接着说道:“知会姬无渊的信函已经送了出去,这里是禺氏的边界城池温胥城,城中一切都收整妥当,两军的战场也会在温胥城南十里外,如果你有兴趣,可以站在城楼上,能够听得到战场上的厮杀之声。” “我不感兴趣……”谢景迟目光躲闪了一下,寻思着月铭笙如此说了,那么姬无渊他们要等多久才能抵达这里把自己救出去? “那你在这院子里呆着就好,这座府邸里里外外不设禁,只要你不出府邸,随意想怎样都可以。”月铭笙起身,又是恢复了那副冷峻的模样,话音落下之后,便是转身离开了。谢景迟也没有出言挽留什么,因为她还在纠结着自己当人质的事情,哪里有空去理会月铭笙留下了还是离开了。
月铭笙所说的信函,也是被信使带到了寰军的帐中,林煜接过信函,问道:“四皇子遣了你来,只为送这一封信函?” “林大将军,咱们这仗,铁定是要打的,我家皇子除了送封信来给裕王爷,便是没有别的可说的了,毕竟我们没有谈和的意思,想必林大将军也不会想要和谈,不是吗?”那信使神情亦是倨傲,似乎已然胜券在握,此番来不过是来招降的。 林煜听着这信使的语气,看着他的神情态度,哼笑了一声,给一旁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那侍卫当即明了,手起刀出鞘,一道剑光闪过,那信使甚至来不及呼喊一声,便是倒在了血泊之中。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然而像禺氏这样的情况,来多少杀多少都不过分。 恰巧姬无涯与姬无渊二人一同到了主帅帐中,当即便是瞧见了地上的尸身。姬无涯道:“把尸体收拾了,丢后边的山林里吧,这样的天气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野兽出没了。” 姬无渊道:“狗都不会出来觅食了吧。” “两位王爷。”林煜行礼道。 姬无渊摆了摆手说:“免了,军在外,你是帅,我们是副将,按理来说,应当是我二人给林将军行礼才对。” “对了,林将军,这人来是做什么的?”姬无涯问道。 林煜犹豫了一番,随后拿出信函,递交给了姬无渊道:“这是禺氏四皇子月铭笙遣人送来的信函,指明要交给裕亲王亲阅。”林煜这话说得缓,姬无涯也是听得一清二楚,当即心下生了一丝疑惑。寰军的主帅是林煜,这事所有人都知道的,月铭笙若有事与寰军知会,也应当是送信函给林煜才是,给姬无渊送信,为的是什么?莫不是姬无渊当真与此事有关联? 也不应该啊,他不会是这种不知轻重的人。更何况,若是真有牵连,则更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递信了。 姬无渊接过信函,稍作停顿,便是当着姬无涯和林煜两人的面打开了信函,这是要给两人一个解释了。姬无渊展开信纸,当即惊讶地望向了姬无涯。 信纸上只有七个大字——“谢景迟在我手上”。 姬无渊是不知道谢景迟的行踪下落的,但是却是知道,姬无涯离开过驿馆一段时间,至于去了哪里,却是封了消息。 姬无涯皱了皱眉,道:“信上写的什么?” “月铭笙。”姬无渊深呼吸了一口,而后说道,“抓了晚娘。” 林煜在一旁,自然是看到了姬无渊的一系列神情变幻,眉头也是深深蹙起:“裕王妃……被月铭笙抓去了?这……怎么可能?裕王妃不是应该在京城吗……” 姬无渊将信纸展示在林煜面前,道:“看到这样的信,我是该信,还是该不信?” 姬无涯道:“这是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