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史家老屋并不像预想中那样古老荒凉，不算太新也不算太旧的农家小院儿其实跟莫末家差不了多少，只不过都是清一色的青砖大瓦房，不像莫末家那样盖了二层小楼。 “你家院子真大！”莫末感叹道，从院门走到堂屋门口儿都要好一会儿，比她家大多了。 “盖了房子的前院是我大伯的宅基地，这儿是后院，是我爸分到的宅基地，两块儿宅基地并在一块儿了，能不大吗？”史逸辰温声解释着，等莫爸将车子停到牛棚改建的停车棚里，帮忙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一边介绍，一边带着父女俩向前院走去。 “亲家来了！”史妈笑着迎了上来。两家早就熟得不需要做任何表面功夫了。只是，家里还有其他亲戚，她知道亲家不在乎这些虚礼，可也得做做样子给那些亲戚们看，让他们知道自家对准儿媳一家的态度。 没一会儿，史家老爷子老太太也笑呵呵地迎出了门。两位长辈都亲自出门相迎了，其他人自然不好坐着不动。于是，等莫末跟爸爸走到堂屋门口的时候，门前乌压压站了一二十个人，场面颇为壮观。 双方寒暄了一番后，莫家父女俩被迎进了屋。 堂屋里开着柜机空调，本来就又闷又热的，还有不少人叼着烟吞云吐雾。烟味儿混杂着说不出的闷热，那滋味儿别提多酸爽了。 莫末正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嫌恶不适的神色，就被拉进了东屋。 东屋是爷爷奶奶的卧室，不过农村人不太在意什么卧室不卧室的，老两口屋里安了空调，大冬天的比较暖和，来客中男的集中在堂屋，女人和小孩子一般都在东屋坐着闲聊。 爸爸和史逸辰都被人“扣”在了堂屋，见东屋里都是陌生人，莫末顿时有点儿慌。不过，很快奶奶就进了屋，亲昵地拉着她坐在床边，还很贴心地帮忙介绍着。“这是你姑婆，这是你婶娘，…你二表姐…小婶婶……” 晕头转向地认了一圈儿人，莫末顿时不羡慕人家亲戚多了。姑婆看上去比小婶婶还年轻，表姐一头花白的头发实力抢镜，这让人怎么记得住！好在，大家都看着挺和善，聊的话题也都是些琐碎家常，要不就是问问“今年多大了？”“哪个大学的？毕业了没？学啥的？”“家哪儿的？”之类，莫末应对起来还算轻松。 “莫末，听说你跟我堂弟婚房都买好了？京都房价那么高，你还没毕业，我堂弟他压力不小吧？”问话的女孩儿画着精致的妆容，头发挑染成深褐色，烫成大波浪卷披散着，这么冷的天，竟然穿着单薄的毛呢大衣，看着倒是挺时尚靓丽，不过眉宇间的目中无人给她减分不少。这姑娘如此与众不同，莫末自然对她印象比较深，结合刚刚奶奶的介绍和史逸辰之前的“通风报信”，她猜这姑娘应该就是史逸辰小叔的女儿，不过比他大两岁，莫末应该管她叫“堂姐”。 “还好吧，伯伯伯娘把县城的房子卖了凑了些钱，大伯大伯娘拿了一部分，我爸爸出了一半，房子全款买下了，我们不用还贷，没啥负担。”莫末一脸天真地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理直气壮地啃老”。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假象，她心里正暗暗感叹史逸辰那家伙贼精，没想到以防万一对好的口供居然真用上了。 “哎呀！二哥二嫂也太冲动了吧？竟然把房子卖了，以后住哪儿啊？”小婶婶捂着她那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嘴惊呼道。 “当然是跟我们一起住啦，”莫末似乎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莫名其妙地看了那神色浮夸的母女俩一眼，才理所当然地说：“还有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以后都跟我们住，我们家房子大着呢！” “哎呦，我这孙媳妇儿孝顺，当初看房的时候就念叨着要买大的，到时候我们老两口和老大老二夫妻都过去，说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热闹，小丫头最喜欢热热闹闹的了……”从堂姐开口面色就开始不好的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儿，很是得意地跟亲戚们炫耀：“我乖孙买那房子可大，有二百多平，大城市房子就是贵，老二家老房子卖了都凑不够一半儿，咱们老史家不是那得寸进尺的人，不能看亲家大方就占人家便宜，人家一个闺女嫁到咱们家，总不能婚房都让人家出大头。好在老大家这些年也存了些钱，二话不说就垫上了。咱们辰辰是个孝顺孩子，这丫头也纯善，磨着愣是让老大两口子一起过去住……” 老太太一口一个“孝顺”“纯善”，小婶婶母女俩听了心里不舒坦，脸上的假笑都险些维持不住。老太太虽然没指名带姓地说他们不孝顺，可谁也不是傻的，史家小叔作为家里最有出息的，全家人省吃俭用供上了大学，几乎掏空家底帮忙找关系弄进了工务系统，可人站稳了脚跟之后，直接拍拍屁股成了人家的上门女婿，别说回报父母和两个哥哥了，连赡养老人的话都不提，甚至接连好几年没回过这个小村子。 亲戚们谁不知道史家的情况？看向那衣着光鲜的母女俩的眼神都带着刺儿。老大家的不能生，可人家孝顺啊，把公公婆婆伺候得舒舒坦坦，待侄儿跟亲生儿子似的，说是掏心掏肺也不为过，那孩子要敢跟他小叔似的没良心，村里人非得戳断他脊梁骨不可。 “可不是，辰辰打小儿就跟他大伯大伯娘亲，那孩子仁义、重情，老大两口子哪用愁养老？” “我就说嘛，辰辰那孩子自小聪明，人长得俊，有本事，脑瓜儿也好使，你们就等着享福吧……” 听着亲戚们若有所指的恭维，小婶婶母女俩更是讪讪的，恨不得直接摔门离开。只是，她们也知道人言可畏，要是真敢这么走，以后就别想再回来了。 她们是不稀罕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可也不敢把人得罪死了，要不然以后撑腰做主都找不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