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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情伤难治

    “轰隆隆!”

    沉闷的天空之中阵阵阴霾再度缓缓凝聚,乌云之中雷声阵阵隐隐作响,金陵中的大街小巷之中再度扬起一阵狂风。

    “大雨又要来了!赶快躲起来避雨啊……”

    “快跑啊,赶紧回家!”

    在忙忙碌碌的金陵大街上,过往的人们纷纷举起衣袖遮住狂风之中夹杂的零星雨滴,一路小跑地朝着各自的家中跑去,四处奔跑的人们不时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惊呼,而就在这样一个熙攘的街上,却唯独有一群人步伐缓慢地始终朝着一个方向缓慢前行着,他们既没有着急避雨,也没有大呼小叫,每个人都是沉静地走着,看向前方的目光之中还带着一丝苦涩与无措。

    而就在这群人的前方不足十米之外,正孤零零地游荡着一个人,之所以说此人是游荡,是因为他走起路来步伐晃荡、身形摇摆,总有一股要栽倒在地的感觉,而在此人的右手之中还赫然提着一大坛烈酒,他就这样一边摇摇晃晃地向前游荡着,一边喝着酒,时不时地还停下脚步仰天大笑几声,但更多的却是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他正是刚刚从圣东王府出来的陆一凡,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一群人便是柳三刀、纪原、谢云等人。

    “又下雨了,公子他这样一直在外边走下去会生病的!”阿长一脸担忧地轻声说道,她似乎想要得到其他人的认同,继而好一起去劝说陆一凡回家。

    但阿长的话并没有收到其他人的回应,只不过是给这群人平添了几分悲情而已。

    “如果不让他走下去,一凡定会生不如死!”纪原神色凝重地说道,“他已经生病了,而且患的还是不治之症!”

    “心病还须心药医!”谢云一字一顿地说道,仿佛此刻陆一凡的样子令他回忆起了曾经的自己,“一凡受的是情伤,情伤之痛不在于身,而在于心,而能治疗情伤之痛的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女人,另一个则是时间,而这个时间没有人知道究竟会持续多久!因为真正的情伤,只能暂时忘却,但其实根本就没有完全治愈的可能!”

    “真没想到那个韩灵儿会这么绝情!”刘猛之前并没有见过韩灵儿,因此在经历了今日的一番之后,对于韩灵儿更是没有任何好印象,“为了这种女人,值得吗?”

    “嘘!”不等刘猛的话说完,纪原和谢云便是同时回过头去急忙对刘猛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胡说。

    “灵儿之前不是这样的,她绝对不是这样的!”陆俊眉头紧锁地连连摇头道,“这不是我认识的韩灵儿!”

    “我也不信!”陆文才煞有其事的重重地点了点头,“韩灵儿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她还能有什么苦衷?”殷喜嘴巴一撇,气哼哼地说道,“如今韩家满门被斩,这天地之间她已然是无亲无故,现在除了她自己的这条命之外,她什么都不必担心。刚才那种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她若想离开圣东王府,那陆大人带着我们就算是拼了命也会将她救出来的,可她的选择却是要嫁给炎泽!现在能解释这一切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韩灵儿已经变了,变得自私自利,学会为自己日后的荣华富贵而着想了!”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能怪她!”阿长紧咬着下唇,眼神急迫地替韩灵儿说起了好话,“韩姑娘只是一个弱女子,她被领皇杀了全家本来就已经够惨了,后来又被炎泽逼婚,她一个女人在这种九死一生的困境之中难道还能有什么选择?就算是她为了自保,改变一些也是人之常情,你们又岂能因此而将罪过推卸到她的身上?明明就是韩姑娘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是为了自保,那也不能出卖自己的灵魂啊?”

    “她怎么出卖自己灵魂了?这一切都是无奈之举好吗?”

    ……

    说着说着,刘猛和殷喜竟是和阿长激烈地争吵起来,双方各执一词一时之间竟是谁也不肯退让半分,惹得纪原等人一阵心烦意乱,陆文才更是急忙插在中间做起了和事老。

    值得一提的是,从始至终走在这群人最前边的柳三刀却是一直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他一直静静地跟在陆一凡的身后,双目一刻不停地紧盯着陆一凡的背影,陆一凡走一步他就走一步,陆一凡停下他就停下,从没有一丝迟疑,也没有因为身后众人的争吵而有丝毫的反应。

    “柳兄,你……”心思缜密的纪原最先意识到柳三刀的反常,要知道平日里柳三刀的话可是最多的,而依照他的脾气,看到陆一凡如此心伤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在圣东王府大闹一番,而今日他却一反常态地选择了沉默,即便是在刚刚陆一凡转身离去的时候,他竟是也没有一丝一毫要替陆一凡教训炎泽的意思。

    柳三刀没有理会纪原的呼唤,依旧自顾自地向前走着,而在他的那双虎目之中却是在隐隐地向外反射着一抹彻骨的寒光。柳三刀虽然平日嚣张戏谑,但这种凝重而阴森的目光,纪原却是极少看到,因此也被柳三刀给吓了一跳。

    “柳兄!”纪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或许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因此他猛地加快了脚步,一下子便绕道柳三刀的面前,横身拦住了柳三刀的去路。

    “柳兄,你到底在想什么?”纪原眉头紧锁地问道,语气郑重之极。

    “我想什么?”柳三刀终于微垂了一下自己的眼帘,轻轻瞥了一眼纪原,继而不紧不慢地淡淡地说道,“我想杀人!”

    “你想杀谁?炎泽还是炎敕?”纪原继续追问道,“或者是……韩灵儿?”

    “哼!”柳三刀冷哼一声,不过他没有直接回答纪原的话,而是侧身快步绕了过去。

    望着柳三刀的背影,纪原的脸色陡然一变,心中不禁暗叫一声:“果然!”继而再度抬脚追了上去,一边跟在柳三刀的身后边朗声呼喊,“你不能杀韩灵儿!绝对不能!”

    “这天底下还没有我柳三刀不能做的事情!”柳三刀头也不回地冷声说道,“我先杀了韩灵儿,再血洗了圣东王府,最后再杀上皇城,亲手宰了那个乱点鸳鸯谱的老糊涂领皇!”

    “不可,万万不可!”纪原连连劝阻道,“柳兄你切不可鲁莽行事,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应该从长计议!”

    “明天就是初八,还怎么从长计议?”柳三刀冷笑着反驳道,“韩灵儿薄情寡义,我必要杀她!”

    “不行!一凡不会同意的!”

    “大不了我一命赔一命!”

    “难道你想让陆一凡死吗?”纪原情急之下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也正是这一句话,也一下子将态度强硬的柳三刀给彻底愣住了。

    “一凡对韩灵儿的爱你不是不知道?若是你杀了韩灵儿,你以为陆一凡会好过吗?而你是一凡的生死兄弟,你以为自己一命抵一命,一凡就会好过?就会不伤心了吗?你这只是在给他增加无畏的痛苦而已!”

    “我……”

    “你们!”就在柳三刀欲要辩解的时候,走在最前边的陆一凡却是突然回过身来,朝着柳三刀等人微微举起了自己的左手,只见他态度慵懒地指着身后的众人,继而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要再跟着我!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一凡,快要下大雨了,我们回去吧!”陆俊急声劝道。

    “不要再跟着我!”陆一凡没有理会陆俊的话,只是自顾自地重复一遍之前的话。

    “一凡,我们都知道你在为灵儿的事……”

    “不要跟我提灵儿!”不等谢云张口,陆一凡却是陡然面色悲痛地暴喝一声,而伴随着他的这一声怒吼,一股魂王的浩瀚气势也陡然喷薄而出,顷刻间便是将街道周围屋顶上的瓦片都震成了米分碎,就连大地恨不能都跟着剧烈颤抖了一番。

    面对怒不可遏的陆一凡,谢云不禁轻叹一声,继而缓缓地轻轻点了点头。

    “这里是金陵城,城中有谁不认识一凡,相信他不会有事的!不如我们就先不要跟着他了,让他一个人好好的安静一下!”纪原见状赶忙出口说道,说着还冲着一脸焦急的众人挤了挤眼睛。

    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犹豫了半天,方才在纪原的推搡之下,陆陆续续地朝后退去。而陆一凡在看见众人离去之后,方才转过身去,继续抱着酒坛摇摇晃晃地朝远处走去。

    哗!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天地之间风云骤变,疾风暴雨瞬间便打湿了整座金陵城,也同样打湿了游荡在街道上的陆一凡。

    “啊!”陆一凡单手拎着酒坛,陡然停下脚步抬起头来,面朝着呼啸而来的疾风骤雨,发出了一阵阵声嘶力竭地嘶吼。

    “为什么?”陆一凡的双腿终于承受不住他那歪歪扭扭的身体,整个人一下子摔倒在泥泞的街道上,任由满身浸满了污泥,可他依旧是抱着酒坛坐在雨中痛哭不已,“灵儿,你告诉我……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你在婉鹂亭中和我说过的话,难道你都忘了吗?你在圣魂学院的月夜之下和我说过的话难道都忘了吗?你说你等我回来之后就和我成亲,生生世世地厮守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现在我回来了,可和你要成亲的人却不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如此绝情?为什么你要和我说那些无情的话?为什么?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到底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有什么苦衷不能和我说?为什么?”

    “因为……爱!”

    就在陆一凡仰天长问的时候,一道平淡的声音陡然从他的身后响起,而当陆一凡回过头去,透过密集的暴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相貌清秀的读书人。读书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上下的模样,此人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书篓,手中拄着一把纸伞,在大雨滂沱之下,这把纸伞的作用聊胜于无,根本就遮挡不住狂风暴雨将读书人的白色衣衫给完全打透。

    “你是谁?”陆一凡目光疑惑地望着这个年轻的读书人,伸手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己脸,将那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全部抹去,“为何要来管我的闲事?”

    “我只是一个过路的人!”读书人面带一丝和善的微笑,轻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在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却知道你如此伤心定是为了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你深爱的女人!”

    “是又如何?”陆一凡眉头一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这里雨大,我不过一介书生,身体单薄比不得你们这些修炼之人!但你我相识即是缘分,不如到旁边的酒馆之中,让我听听你和她的故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陆一凡虽然伤心,但却并不糊涂,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而且是从来都没有见过,“我与你素昧平生,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事?”

    “正因为你我素昧平生,我才愿意听你的故事!”读书人轻笑道,“如若你我相知相熟,那我反倒是不愿意管这摊闲事了!我自幼广读诗书,饱览天下奇闻异事,世间林林种种我都能说出个一二,婆娑五域中的光怪陆离我也早已是屡见不鲜,可唯独这男女之情我却永远都说不清道不明,每次都以为看穿了一切,可每次又都不太一样,说是人心不同,却又本质相似。说相同,但每个人的选择却又完全不同!因此只要是男女之情,我都有兴趣了解一番!今日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但我们却能相识在这狂风暴雨的街道之上,你有话想说,而我恰好也想听你的故事,我们何不成对方之美,待大雨减缓你我各自离去,依旧毫不相干!你看如何?”

    “好!”陆一凡在听到读书人的话后陡然咧嘴一笑,而后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伸出沾满泥泞的手一把便将读书人的胳膊抓住,而这个读书人也不闪躲,任由陆一凡手上的污泥沾染到自己的衣袖上也依旧视若无物,陆一凡嗤笑地望着读书人,朗声说道,“你说你饱览群书走遍天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那我今天就和你说说,让你这个见怪不怪的聪明人来告诉我,灵儿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我绝不相信她的心里没有我!”

    “愿闻其详!”读书人笑着答应一声,便跟着陆一凡一起走向了距离最近的那个小酒馆。

    二人又要了几坛酒,而后就这样坐在小酒馆中,以暴雨为景,以疾风为伴,推杯换盏地喝起酒来,陆一凡也将自己与韩灵儿的故事向读书人娓娓道来,而他这一说就竟是足足说了将近一整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