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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离开圣域

    “噗!”

    山坳之中血染满坡尸横遍野,随着谢云甩手飞出一记穿云枪直直地插入半边天的肩头,奄奄一息的半边天便是再度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继而连人带枪一起倒飞而出,最后她的身体竟是被穿云枪给牢牢地钉在了半山坡上,再也动弹不得。

    不出半个时辰,半边天带来的人马已是死伤殆尽,此刻更是只剩下她一人还在苟延残喘。被钉在山坡上的半边天神色绝望地扫视着山坳中的一具具尸体,以及那一辆辆停放在尸骸之中的马车,从头至尾她都没能来得及撩开雨布看看他们穷尽数百条人命所追求的到底是一堆什么样的宝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看来半点也不假!”始终没有出手的陆一凡这才神情复杂地缓步走到半边天身前,此刻他的脸上并没有阴谋得逞的得意之色,反之竟是还带着一丝感慨与怜悯,他感慨的是半边天机关尽算却终究百密一疏,怜悯的则是数百条人命竟是为了一些身外之物而白白断送。陆一凡就这样和满身是血的半边天默默地对视着,此刻在他们二人的眼神之中都不见仇恨与愤怒,只有绝望与无奈,“半边天,你本以为自己利用了我对你的信任,却万没想到最后却恰恰是我利用了你的自信!”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半边天突然笑了,她那张布满鲜血的脸上所绽放出的那抹笑容依旧妩媚动人,“是我小看了你,低估了你……”

    “你只把心思放在了如何对付朱无寿的身上,自然无暇对付我。从始至终你都没有把我当成对手,因为你认为我们这些年纪轻轻的人涉世未深,根本就不配和你抗衡。”陆一凡轻笑道,“也好,吃一堑长一智!”

    “咳咳……”不知是被陆一凡给气的还是处于身体的伤势,只见半边天猛咳了几声,继而她伸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陆一凡,口中虚弱地说道,“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你之前在我面前伪装的实在是太像了,以至于我毫不怀疑地认定了你已经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想不到最后却是反被你给算计了。”

    “本来我没有想过要对你出手,但你最终背叛了朱无寿一事也的确出乎了我的意料。”陆一凡说着口中不禁发出一声轻叹,继而他再度深深地看了一眼半边天,口中幽幽地问道,“放着金门驿站快活的日子不过,非要机关算尽的去贪图什么宝物,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值吗?”

    陆一凡的话令半边天的眼眶莫名地红了一圈,只见她微微仰了仰头似是在奋力地阻止眼泪落下来。她不敢再正眼去看陆一凡,而是双眸空洞的望着天际,许久之后方才咬牙切齿地说出一个字:“值!”说完这个字,半边天再也忍不住眼眶之中的泪水,两行无声的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与鲜血彻底融为一体。

    半边天的这个字说的倔强,似是在为自己这可笑的一生据理力争,又像是在努力保持住自己最后的一抹尊严。

    听罢半边天的话陆一凡便不再答腔,而是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缓缓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半边天头也不回地问道:“念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谢谢陆宗主……”半边天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听到她轻笑两声,就如同往日在金门驿站时一样,笑的轻松而戏谑,“算了,我还是喜欢称呼你为陆公子。我不认识什么陆宗主,但小女子却和陆公子颇为有缘,虽然我们认识不过数日,但这几天我却真的过的很快乐……自从那夜陆公子坐怀不乱之后,我就知道你这样的男人我半边天这辈子是没福分再遇到了……陆公子,你知道吗?当朱无寿告诉我要带着我一起离开金门关远赴他乡的时候,我曾犹豫过……而我之所以犹豫,其实更重要的原因并不是日后再无法要挟朱无寿,而是因为你……如果我不想离开金门关,哪怕只有一丝丝这样的念头,那个唯一值得我不舍的……就是与陆公子你分开……我半边天这辈子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说好听点我是那些达官贵人的姘头,说难听点我其实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娼妓……一辈子没有遇到过一个好男人,我原本以为天下男人尽是如此,可一直到遇到陆公子你,我才知原来这一切都要怪我自己的命不好……如果有来生……我只求能做一个平凡百姓家的女儿……”随着半边天的自言自语,泪水已是沾染了她的脸颊,“一直活到今天,世人依旧只管我叫半边天……却连个真正的名字都没有……”

    “花言巧语,你又想耍什么花样?”站在陆一凡身旁的殷喜见状不禁怒声喝道,“莫不是想求宗主放你一马?做梦!”

    “陆公子……”半边天由于失血过多,此刻脸色已是一片煞白,就连嘴唇都不见一丝血色,眼神迷离气若游丝,眼看着已是生死一线,“刚才……刚才我所说的话……你……相信吗?”

    听到半边天的问话,周围的所有人都不禁一愣,继而纷纷将目光投向背对着半边天而站的陆一凡。却见陆一凡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淡如水的模样,似乎他并没有因为半边天刚才的话而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你信吗?”半边天似乎知道自己大限将到,只见她紧蹙黛眉,用左手握住插在自己的右肩的穿云枪,强忍着剧痛和体内的虚弱感硬是将自己的上半身稍稍向上抬起来少许,“陆公子……”

    “我……”在半边天的再三追问之下,陆一凡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继而语气凝重地缓缓说道,“不信!”

    “嘭!”

    随着陆一凡的回答,半边天整个人犹如xiele气的皮球一般瞬间瘫软在山坡上,无尽的虚弱感已经令她做不出太多的表情,但透过那她双泛着泪光的眼眸不难看出一丝落寞自嘲的意味。

    “其实小时候我爹娘给我取名叫……兰花……”半边天嗓子里呜噜呜噜地低声说道,“沈……兰花……”最后两个字几乎是顺着她最后的一口气滑出来的,几乎细不可闻。而随着半边天说完自己的姓名,只见她脑袋一歪,死不瞑目的双眸之中精光骤失,最后变成一片毫无生机的死灰。

    “宗主,半边天死了!”谢云查探了一下,继而便反手将穿云枪从半边天的肩头抽了出来。

    “那就……葬了吧!”陆一凡缓缓地开口回答道,“不管这些人在活着的时候做过什么事,如今死了一切也就了结了。缘起缘灭,把他们都葬了吧!为半边天立块碑,亡灵名讳不要写半边天,写沈兰花……”说罢,陆一凡便头也不回地径直迈步朝着远处山坡上走去,一边走一边朗声吩咐道,“灵儿,你们等葬完他们再走,我们先行一步!我们依旧兵分两路,分头前往灵域!”

    “一凡!”韩灵儿小跑两步直接追上了陆一凡,伸手挽住陆一凡的胳膊,满脸担忧地问道,“一凡,你没事吧?”

    “好的不能再好了!”陆一凡转头温柔地伸手轻抚着韩灵儿的脸颊,笑着回答道,“灵儿,虽然顺利出了金门关,但后面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危险,一路小心!”

    “你也是!”韩灵儿乖巧地答应一声,此刻她似乎心中有些疑惑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再三之后方才轻声问道,“刚才半边天说的话,你真的不相信吗?”

    “是!不信!”陆一凡这次回答的异常坚决。

    “即便不信,刚刚你也应该骗她说相信的!”韩灵儿低声抱怨道,“她都要死了你还不让她走的开心一些?”

    “她要是开心了,就该有人不开心了!”陆一凡说着还用手指轻轻捏了一下韩灵儿的鼻尖,惹得韩灵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总之,一路小心,我们灵域再见!”

    说罢,在韩灵儿等人的注目之下,陆一凡带着玉楼、蓝辰、沐丹、祁山、殷喜、江逸几人,架着马车不紧不慢地朝南方驶去。

    “蓝辰,朱无寿再怎么说也算是和你父亲有旧,你刚才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半边天杀了就一点不后悔?”马车上,陆一凡似笑非笑地问向蜷缩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蓝辰。

    “我对此人一点印象也没有!”蓝辰冷冷地回答道,“而且半边天也说过如若不是他被贬到南疆边卫府,我爹也做不成镇北公,所以朱无寿恨我们蓝家还来不及呢,又岂会真像他说的与我爹是莫逆之交?更何况,他只是利用我,刚刚若不是地老鼠出现的及时,他早就对我动手了!”

    “哦!”陆一凡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继而脸上再度绽放出一抹笑意,“不管怎么说,这次我们能顺利出关你居功至伟!”

    “我是魂宗的长老,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吧?”蓝辰没好气地白了陆一凡一眼,而后他又话里有话地冷笑道,“也省的总有人不服我这个外来的长老!”蓝辰此话是说给殷喜听的,自打蓝辰进入魂宗以来殷喜一直是处处和他作对,而坐在前边驾车的殷喜在听到这话之后却是回头咧嘴笑道,“以前是我有眼无珠,在这儿我给蓝辰长老陪个不是,我殷喜是个大老粗,蓝辰长老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不了回头我请你喝酒?嘿嘿……到时候我自罚三碗以示歉意,这总行了吧?”

    听到殷喜的话,蓝辰只是冷哼一声却并没有立即回答,而见到这一幕殷喜也只能讪讪吐了吐舌头,继而没趣地转过头去继续吆喝他的马儿。

    “要自罚就自罚一坛,三碗算个屁的诚意?”许久之后,蓝辰才从嘴里吐出来这么一句。而一听到蓝辰的话,殷喜顿时又来了兴趣,只见他放声大笑着满口将此事允诺下来。

    “好好好!蓝辰长老为了我们可以只身赴险身负重伤,莫说是一坛,就算是十坛、百坛,我也照喝不误!哈哈……”

    殷喜的话顿时惹得马车内一片哄笑,就连蓝辰那张冷峻的脸上也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丝笑意,只不过很快又被他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玉楼笑看着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的陆一凡,眉宇之间不禁浮现出一抹别有深意地微笑。

    “既然相信,又为何要骗她说不信呢?”玉楼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一句。

    “我若说相信,对她来说并非欣慰,只会徒增她的不舍罢了!”陆一凡闻言不禁轻叹一声,“此生断一份念想,来世就少一份孽缘。为了一些身外之物,朱无寿、半边天、郑响……唉!”

    ……

    圣域界外是一片一望无垠的密林,而在密林的另一端便是灵域。这片密林名为两界森林,寓意着由此分开圣域和灵域两界。而两界森立自古以来就不是一片太平地盘,它不同于圣域和兽域的交接万里冰原,那里常年冰寒极少有人问津。而两界森林则是地处湿热之地,水源充足土壤肥沃,相传林中匪盗无数匪寨林立,分帮拉派就是为了堵截来往于此的商贩,劫取一些金银发发横财。

    只不过两界森林中的众多帮派却都遵循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只劫财不图命,非到万不得已不起杀心。劫财的时候不能把人家洗劫一空,最多只能劫五成,并且一个商队最多只能被劫三次,每劫一次便给被劫的商队一块自己帮派的牌子,商队将牌子挂在最前边的马车上,以示自己在两界森立之中被人劫过了,来往各路的其他匪盗还请多多礼让放行。一般情况下,看到商队头车挂着其他帮派的牌子,其他匪盗大都不会再为难,除非故意看着不顺眼或者曾经有些过节,否则一般不会再出手,毕竟被劫过一次之后商队中所剩的金银本就已经不多了。而一个商队最倒霉也不过被人劫三次,如果商队的头车上挂着三个牌子,那其他匪盗就算是有杀父弑母之仇也不能再出手,否则必会遭到其他帮派的群起而攻。

    原因有二,其一只劫五成是为了给其他帮派留个活路,以免有人撑死有人饿死,分赃不均难免会引起争斗。其二则是为了给来往的商队留个活路,毕竟两界森立如若是谁来谁死,谁来都会被洗劫一空的话,那时间久了就再也不会有商队来了,说到底断送的还是这帮匪盗自己的财路。

    一来二去,经常来往于两界森林的商队自然而然地遵循了这里的规矩,免得遭受皮rou之苦。碰上匪盗如果自身实力不够便主动拿出些金银财宝送上去,权当破财免灾了。因此许多商队在出发前边实现多准备出一些金银,目的就是为了给这里的山大王们上供。

    陆一凡于山坳之中杀了半边天继续南行,一天之后他们一行几人的车队也终于来到了圣域的南界,凶名威震圣、灵两域的是非之地,两界森林。

    虽然此地潮湿闷热,但他们尚未入林,陆一凡却已是莫名地感觉到了三分阴寒之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