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山匪祖宗
三月初十,圣域与灵域交界之处,两界林。 “斧头强,今天你的贡上缴了吗?别等着老子去抄你老窝。”两界林薄刃岭下,一个满脸伤疤的魁梧大汉正高站在一块大青石上,而在青石周围还聚拢着二三十个山匪模样的汉子。魁梧大汉腰间插着一把钢刀,双手各拎着一个大箩筐,左手的箩筐内堆放着周围人今天所供上来的酒rou,而右手的箩筐内则是一大堆散碎的金贝银贝。而被这个满脸刀疤的大汉一点名,站在青石旁一个背着斧子的汉子不由地脸色一变,继而瓮声解释道:“昨天没做成一笔买卖,没钱给你们上供。” “嘿?”魁梧大汉一听这话顿时来了脾气,叫骂一声一个纵身便从青石上一跃而下,凌空一脚便将那个叫斧头强的汉子踹翻在地,魁梧大汉一脚踩在斧头强的胸口上,似笑非笑地问道,“老子就不信你和你的兄弟每天都是干一笔买卖才吃一顿饱饭,你攒的酒rou呢?” “什么攒的酒rou?这几天还不都被你们给抢光了……” “犟嘴!”不等斧头强把话说完,魁梧大汉右手一甩,堆满金银的大箩筐便重重地砸在了斧头强的脑袋上,将斧头强砸的一阵眼冒金星,口中还不停的嘟囔着:“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两界林里竟然来了这么两个饿鬼……” “说什么呢你?” “刘猛!” 不等魁梧大汉再度出手教训斧头强,青石后面却是陡然传出一道沙哑而沉重的呼喊。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魁梧大汉这才恶狠狠地抬起头来,那张布满刀疤的脸看上去分外熟悉,正是曾经的魂宗护法之一,刘猛。只不过相对于曾经的英武,今日的刘猛可谓是满身狼藉,脸上脖子上全部都是一道道森白恐怖的刀剑疤痕,俨然是破了相。十二月初一在冰原交界那一场血战之后刘猛虽然侥幸从死人堆里逃了出来,但身上也自此留下了永生不可磨去的伤痕。 刘猛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身形略显佝偻的中年汉子缓缓地从青石后走了出来,此人脸上的伤疤虽然没有刘猛那么吓人,但却是少了一条左臂,空空荡荡的左袖管悬在半空之中就这样随风摇摆着,无时无刻不透着一股子悲凉之意。在此人的腰间还协查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刀,此刀名曰擒龙。而这个断了一臂的中年汉子,正是当日和刘猛一起死里逃生的魂宗灵王,郑晓五。 当日在冰原交界混战之中,魂宗的人全部被打散,郑晓五和刘猛一路砍杀,直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后硬是从韩城的千军万马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二人为了保留一丝生机昼夜不停的从北疆一路南逃,中途又恰逢领皇罢黜陆一凡,圣域各大宗门围攻西皇山等一系列变故。在圣域各处追杀魂宗弟子的紧张形势之下,郑晓五和刘猛不得已绕过了西皇山继续向南逃,最后一直逃出圣域地界冲入两界林,这才算有了一丝苟延残喘的生机。郑晓五曾在两界林中执掌大权多年,因此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而无处可去的刘猛也只能暂时跟着他一起深入两界林。二人本想在林中休息几日便重回西皇山与纪原等人汇合,但没过几日却传来了魂宗覆灭,西皇山已被东方宿攻破的噩耗,这次魂宗之人死的死逃的逃,陆一凡更是生死不明,一系列的噩耗彻底断去了他们的后路,郑晓五和刘猛悲痛欲绝,最终为了活命不得不做出决定,郑晓五带着刘猛重回两界林做山匪,他们打算在两界林重头开始,就这样残度余生。 郑晓五已经许久未曾回两界林,这里的局势一变再变,往昔五马帮的兄弟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群郑晓五所不认识的生面孔。对于郑晓五、康麻子、白头鹰和蒋家兄弟这些昔日的两界林枭雄,如今也只变成了新一代山匪们的谈资罢了。如今的两界林无论是规模还是规矩,都无法与郑晓五统治的时候相提并论,两界林中虽然帮派林立,但却大都是乌合之众。这些帮派之间还经常互杀互抢,对来往的商队也是不择手段,因此两界林的买卖是一日不如一日,整个两界林沉浸在一片混乱之中。 郑晓五在十二月初一的血战中断送了一条胳膊,但这并不影响他重新称霸两界林的手段。只凭借着两个人,两把刀,在短短半个月之内郑晓五和刘猛便是名噪全林,并且郑晓五还定下了规矩,林中各个帮派每天都要向他们上供酒rou和金银,若有不交的一律格杀勿论。起初还有些反抗的,可三五天之后这群山匪才真正意识到突如其来的这两个怪人可不是开玩笑的主,他们杀起人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俨然真真切切地狠角色,非但心狠,而且手辣。两界林如今的山匪中竟是无一人能与他们正面交手超过三十个回合的。 “五爷。”刘猛朝着郑晓五嘿嘿一笑,道,“你不歇着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我是来告诉你对于这些不听话的人无需客气,直接杀了就是。”郑晓五平淡如水地说道,“你越是和他们客气,他们就越觉得可以讨价还价,这些兔崽子都是贱骨头,不狠不行。”郑晓五三言两语便说出了他几十年山匪头子的心得和精髓,同样也听的青石周围的山匪们心惊rou跳,一个个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两位爷,你们到底是谁啊?”一个年级稍大的老山匪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问道,“这两界林是个小庙,可容不下两位爷这尊大神。以我所见,两位爷一定都是做大事的人,又怎么会跑到我们这两界林来和我们这群人抢饭碗呢?” “你不认识他?”刘猛伸手一直郑晓五,饶有兴致地笑道,“你好好看看你真不认识他?看你的岁数也不小了,在两界林混了几年了?” “实不相瞒,我们这些人都是去年才陆陆续续到这儿来的。”老山匪答道,“之前黑石镇的郑秦督主下令童玄武将军率兵把两界林扫了一个遍,以前的山匪早就死的死逃的逃,那段时间天天有大军在林子里清查谁还敢留在这儿?这是去年两界林里稍稍消停一些,我们这些人才进来讨口饭吃的。所以不认识那位爷是什么人……” “去年才来的?”刘猛冷笑道,“那就难怪了,原来你们是一群生手。我告诉你们,这位五爷可是两界林山匪的祖宗,当年他在林子里叱咤风云的时候,你们这些人大都还穿着开裆裤撒尿和泥呢。哈哈……” 刘猛此话一出,众人无不面面相觑,一个个看向郑晓五的眼中都充满了好奇之意。老山匪晃晃悠悠地走到刘猛身边,用讨好的神色打听道:“那不知那位爷是何许人也?” “五马帮知道吗?”刘猛道,“郑五爷知道吗?” “郑……郑五爷?”老山匪一阵语塞,满眼狐疑地干笑道,“这位爷莫要说笑,你说的可是曾经这两界林的主子,郑晓五郑五爷?”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这群狗东西有眼无珠。”刘猛戏谑地点头道,“现在知道了五爷的真正身份,还不赶快过去参拜?” 众人顿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被刘猛踩在脚下的斧头强一脸不信地嘟囔道:“唬谁呢?他要是郑五爷?那我就是康麻子了……” “说你有眼无珠还真不算冤枉你。”刘猛冷笑道。斧头强不服气地辩解道:“在场谁都知道郑五爷一老早就不当山匪了,人家先是跟着魂宗宗主陆一凡去五域灵宴见了世面,后来又去了圣域当上了魂宗的灵王,人家现在是什么身份地位?又岂是你们两个这穷酸样……” “是啊是啊!”斧头强此话一出,众人顿时点头附和起来。 “五爷早就不在两界林,你们这回装错人了……” “传说五爷快马一刀,也不是只有一条胳膊啊?” “还有大家都知道五爷身边的有两员大将,一个李瘸子,一个刘半仙,我看你哪个也不是……” …… 一时之间,众人的质疑声此起彼伏,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不肯相信。 郑晓五颇为不耐地扫了一眼众人,对刘猛沉声道:“和他们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全部杀了倒是落个清净。”一听这话,在场的人全都慌了,一个个赶忙闭上口无遮拦的嘴巴,眼神惊恐地望着郑晓五和刘猛。老山匪眼珠一转,赶忙凑上前去,笑呵呵地欠身施礼道:“五爷不要生气,刚才是我们这群人有眼无珠,如有冒犯之处还请五爷见谅……” “刚才不承认,怎么现在又承认了?”刘猛冷笑道,“听你们刚才的意思好像对五爷和魂宗的事知道不少啊?还知道什么都说来听听?” “咕噜!”老山匪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吐沫,颤颤巍巍地小声问道,“我要是说了能不杀我们吗?”刘猛眉头一挑,戏谑地说道:“说的话有用那就不杀。” “那我也不知道说的话对你们有没有用,万一你们只是假装的郑五爷,那我说的话就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样……” “噌!” 不等老山匪自顾自地嘀咕个不停,刘猛已是将腰间的钢刀猛地抽出了一半,寒光四射的刀锋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到老山匪的眼中,吓得老山匪顿时将后面的一大堆话又给咽了回去。刘猛不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盯着他,老山匪再度看了看目无表情的郑晓五后,方才缓缓地张口道:“我就当你是真的郑五爷,其实我有个亲戚之前就在魂宗修行,勉强算是魂宗的弟子吧……”
“你是圣域的人?”郑晓五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凝声问道。老山匪赶忙点头答应道:“我们这里有好些都是圣域来的,以前在金门关里厮混,后来……” “别说没用的屁话,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刘猛不耐烦地呵斥道,“接着你刚才的话说,你有个亲戚在魂宗,然后呢?” “然后他前些日子突然回家了,可是我听说魂宗得罪了圣域领皇和圣域教主东方宿,因此正在遭受圣域各大宗门的围剿,他怎么能活着回家呢?”老山匪继续说道。此刻郑晓五和刘猛也一改之前的冷漠之色,二人的眼中均涌现出一道古怪的光泽,郑晓五追问道:“莫非他是逃兵?贪生怕死所以从西皇山逃了出来?” 老山匪正色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可后来我打听才知道原来不止是他逃回来了,西皇山上的十之*的魂宗弟子都逃回去了。” “什么意思?”郑晓五两步冲到老山匪面前,伸出粗壮的右手一把拎住老山匪的衣领,目光如炬地逼问道:“难道这些魂宗弟子都背叛了魂宗?” “不是不是……”老山匪似乎感受到了郑晓五的怒意,赶忙解释道,“我听说是魂宗的狼王纪原故意安排他们偷偷逃走的。好像是魂宗的人为了保存实力避免无辜的死伤,所以在圣域各大宗门杀上西皇山之前就已经一批批的走空了。听那意思好像最后东方宿教主攻破的西皇山只剩下一座空壳,里面早就已经没人了。就因为这事还气得东方教主下令把那陆一凡的祖坟给抛了……” “东方宿老匹夫,我誓要剁了你的狗头。”刘猛闻言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喝骂道。 反观郑晓五却没有因为陆家祖坟被抛的事而恼怒,反而因为西皇山空无一人的消息而面露狂喜之色。他紧紧地盯着老山匪,一字一句地问道:“如此说来西皇山上的人根本就没有死?纪原他们也都没有死?” “是……是吧……”老山匪吓得哆里哆嗦地回答道,“不过即便现在不死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我还听说东方宿在西皇山上找到了魂宗弟子的登记名册,已经下令挨家挨户地追杀了……” “此事当真?”郑晓五没有理会老山匪后面的话,而是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东方宿杀上去的时候西皇山真的已经空了?” “我也是听那个从西皇山逃回来的亲戚说的,至于是不是真的……” “你那个亲戚在西皇山谁的麾下效力?”郑晓五眼珠一转,试探着问道。 “好像是……是叫什么殷喜的……”老山匪一边回忆着一边回答道,“不过后来那个什么殷喜好像违反了什么规矩,被陆一凡给逐下山去了……” “五爷,他连这事都知道看来一定错不了了。”刘猛兴奋地欢呼道,“狼王他们都没有死,看来魂宗还没有完蛋……” 郑晓五强忍着心头的激动,再度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说魂宗宗主陆一凡的消息?” “这个倒没有,不过我听那个亲戚说魂宗宗主的夫人好像被囚禁在金陵城里。” “夫人还活着……”刘猛激动地眉飞色舞,一双虎目之中不知在何时已是溢满了泪水,“也就是说夫人肚子里的……” “刘猛!”郑晓五迅速打断了刘猛的话,沉声说道,“如此看来是天不灭我魂宗,如今只要一天没有人能找到宗主的尸体,那宗主就一天还有活着的希望。如此说来我们也不必再在这个鸟地方憋屈着了。” 刘猛猛地点了点头,道:“我们这就回圣域去和狼王他们汇合……”郑晓五眉宇之间闪过一抹思量之色,缓缓地摇头道:“如今局势对我们太不利,我们就这样贸然回去只怕非但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再一次陷入险境。魂宗在圣域大势已去,只靠我们几个怕是力量还远远不够。”话说到这里,郑晓五的脸上不禁又浮现出一抹忧愁之色。郑晓五所言的道理刘猛又何尝不知道,只不过刘猛一介粗人一遇到这种麻烦事就急的火急火燎的,根本就不可能想的出什么好办法来。在沉吟了片刻之后,刘猛终于忍不住了,突然开口道:“五爷,不如我们先杀回去……” “等一下!”郑晓五脑中灵光一闪陡然打断了刘猛的话,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一抹淡淡地喜色,在刘猛好奇的目光下,幽幽地说道,“我想到该去哪找帮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