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平局

    最艰苦的两天总算熬过去了，英语考试挂科以后，剩下的科目张述杰考得也不认真，不知道最后可以得多少分。不过对他来说，认真考试和不认真考试的结果也差不了太多。

    星期六是比赛日，育英中学的对手是竖恩中学，一支足球实力不上不下的队伍。安荣和队员们觉得自己还算幸运，打到第四场比赛了，终于遇到一支不算太强的球队，此役张述杰无法上场，面对竖恩中学，育英中学上下要全力争胜。

    目前预选赛进行了三场，育英中学全胜积六分，和新光中学相同，仅以净胜球少于对方而排名C组第二。A组中的兴阳中学同样是六分，高居A组第一；B组的龙义中学就没那么幸运了，上一轮他们输给了恩威四中，排名也跌至第二。

    这场比赛育英中学依然是客场作战，安荣对严涛的要求比较高，不仅要完成防守任务，还得在进攻的时候去到前场，如同前两场比赛协助张述杰那样。由于张述杰不在，所以严涛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自己射门。

    比赛就快要开始了，双方球员已经进入了球场，竖恩中学的后援团呼声极其高涨，都盼着队伍能借主场之力，击败没有张述杰的育英中学。作为客队的育英中学也不甘示弱，努力的为自己的球队呐喊助威。

    安荣坐在教练席上，沉着脸色，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王诗晗和周莹简单的交流了两句，便各居其职，而王诗晗还向着育英中学啦啦队所在的看台方向看了几眼。

    张述杰正隐藏在这人群之中。

    他的脚伤未痊愈，教练也没有把他排入大名单，连替补名额都没让他进。张述杰认为，自己的伤势恢复得很好，打满全场不敢说一定没问题，但坚持一下的话踢上半个小时还是可以的。可是安荣还是毅然把他的名字排除在外，让他好好休息。

    用安荣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竖恩中学不算强，没有必要让张述杰冒这个险，即便球队真的会输，我也不愿为了这么一场高中生球赛，毁掉张述杰的一生。

    王诗晗心里清楚，张述杰比谁渴望上场；比谁渴望能够站在这片球场上。但是安荣说得很对，这只是一场高中生的足球比赛，如果让张述杰带伤上阵，很可能会使他的伤势恶化，这样极有可能影响到他的未来。

    王诗晗还记得在安荣公布阵容名单时，张述杰听到自己连替补席都没有进的那种意外，他希望安荣可以把他放在替补席上，在球队打不开局面的时候上场，安荣没有答应。无论张述杰如何恳求，安荣始终坚持自己的意见。为此，他还有些生安荣的气。

    只是，他还不明白，安荣这么做的目的是想保护他。他还很年轻，他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的未来不可限量，安荣不愿意毁了这个少年的未来。作为旁观者的王诗晗看懂了安荣的意图，当作为当局者的张述杰却不知情。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这轮比赛过后，育英中学将迎来最为强大的对手：新光中学！因此安荣不会让张述杰在这个时候上场。

    主裁判的一声哨响，把王诗晗的注意力拉回到了球场上，比赛正式开始。

    张述杰坐在熊魁的身边，他不像啦啦队那般奋力的嘶喊着，他只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观看比赛，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他以前总说李慕看球没有激情，现在的他也快成这样了，不过一个心情有些郁闷的人，别指望他还能有什么丰富的表情。

    “张述杰，你好。”

    身旁的空位忽然多了一个人，并在对着他问好。张述杰转头看去，只见这人一身黑色T恤，年龄三十左右，手里拿着笔和本子，不知他是干什么的。

    “你是？……”

    这人笑道：“我叫唐锋，是《少青杯》的文字记者。下面那一位是我的同事顾华，是摄影记者。”唐锋指着球场边上一位带着鸭舌帽，架着摄像机的男人向张述杰介绍。

    “你好。”张述杰回了个礼。

    唐锋伸出手来，张述杰也把手伸出，两人握了个手。

    “你的脚伤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只是还不能上场。”

    “看出来了，否则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张述杰露出一个微笑，不予否认。

    唐锋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和我的同事顾华，之前是报道新光中学足球队的，现在主编派遣下来单独追踪报道你们球队的赛事。”

    “全程报道吗？”

    “是的，全程报道。”

    “这么说，上期的《少青杯》只要是关于我们校队的内容都是你写的？”

    “对。”

    “唐记者，你也太不厚道了。就算我不能上场，你也别把我们球队写得太不堪了吧？”

    唐锋笑着说：“内容写得虽有些偏激，但我说的也是事实。”

    “你就不能写得隐晦一点？”

    “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是这样，希望你可以理解。”

    张述杰不给答复，只是看着球场。

    严涛已经带球过了中线，和队友做了两个配合，球再到他脚下的时候，他已经在禁区弧顶的位置了。

    他用身体倚住对方后卫，挤出了一条空档，抡起右腿，一脚势大力沉的射门，皮球的速度极快，直飞球门左上角。竖恩中学门将飞身而起，奋力一扑，皮球飞出了底线。

    严涛有些懊恼，这个球力量很大，角度刁端，他还以为球会进，已经做好了庆祝的准备，怎料对方门将在这一刻有如神助，居然是把球扑出去了。

    别说严涛了，育英中学全体队员加上教练，以及周莹和王诗晗都以为这球必进无疑，连啦啦队都提前欢呼起来了。但事实证明，他们高兴得过早。

    唐锋对张述杰说：“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缺阵的影响。育英中学开场第一脚有威胁的射门，是由严涛这名后卫完成的。”

    “这脚射门虽然没进，但是质量很高。”

    “如果换成是你，有多少把握可以射进？”

    “对于没有发生的事情，我无法做出准确的估计。我只能说，我会尽最大努力把球踢进去。”

    “这真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球场上双方队员还在激烈的拼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竖恩中学发动了几次进攻，但都被严涛领衔的后防线化解。其中有两次射门，但都是在禁区外完成的，没有对球门造成威胁。

    育英中学同样如此，无论是刘方还是潘永成，抑或顶替张述杰上场的沈小刚，都不能攻破对手的城池。严涛满场飞奔，防守和进攻都能看到他的影子，可惜张述杰不在，严涛也只能一次次的无功而返。

    直到上半场结束，双方的比分还是零比零，两支球队总计七次射门，除了严涛的那脚射门有点威胁外，其余六次要么太正，要么太偏。

    十五分钟的中场休息，张述杰也和唐锋在看台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熊魁想插上几句话，但见两人聊得这么兴致，也便没有打扰。

    “对了张述杰，有个问题我想请问下你。”

    “什么问题？”

    “怎么你们球队除了有一个经理人，还有一个随队记者？”

    张述杰愣了一下，笑道：“你是说周莹和王诗晗吧？”

    唐锋笑了笑：“是的，就是她们两个。经理人我知道是做什么的，可是王诗晗呢？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是专门为我们球队拍摄照片的，然后交到学校的校记者团，发表到《校报》上。你也知道，虽说《少青杯》会负责报道高中生足球联赛，但不是每个学生都会去购买这本杂志，因此《校报》对这些学生来讲就很重要了。”

    “这样啊……你这么一讲我就明白了。”

    张述杰点头说道：“是的。哎？你不是说你最开始是报道新光中学的吗？他们校队就有一个经理人和一个随行记者啊，你不知道吗？”

    这下轮到唐锋发愣了：“我报道过两场新光中学的比赛，只看到一个经理人，没有看到什么‘随行记者’啊。”

    张述杰有些奇怪，“随行记者”这独特的职位还是李慕按照新光中学的球队给育英中学想出来的办法，让王诗晗和周莹这对闺蜜不至分开。可怎么唐锋却说没有在新光中学见到随行记者？这是怎么回事？

    唐锋问道：“你不会是记错了吧？”

    这时张述杰又露出笑容：“我知道什么原因了。这个‘随队记者’并不一定每场比赛都会跟着球队，如果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可以不用来。你报道的那两场比赛，也许是正好遇到新光中学的随行记者有事来不了，所以才没有看见。”

    唐锋笑着摇摇头：“想不到现在的高中足球还有这么特殊的规定。”

    “规矩都是人定的，只要不违反比赛的制度，怎么改都无所谓。”

    十五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在两人的谈论中过去，下半场比赛开始了。在这场缺少王牌射手的比赛中，注定不会有太多精彩。

    竖恩中学身在主场，只有用胜利才能对得起观众，下半场一开场便发动猛攻，短短十分钟内就有三脚射门，第一脚射得太高，足以打下外太空的卫星；第二脚射得太偏，皮球飞向了角球旗；第三脚射门又被严涛半路给拦下了下来。

    安荣见球队有些被动，也对阵型做出了一些调整，从4-4-1-1变成了4-4-2，中场菱形站位，同时还用掉了一个换人名额。这一招果然见效，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育英中学还以颜色，在禁区内外围着竖恩中学球门狂轰滥炸，可却没有一枚炮弹命中目标。

    这可辛苦了双方的啦啦队员，他们扯开喉咙为各自球队助威，有些人的嗓子都喊哑了，可是记分牌的比分依然没有改写。在这二十五分钟内，两队共射门九次，平均不到三分钟就有一次射门，但终究不能转化为进球。

    张述杰心中默叹，往替补席上看了过去，只见王诗晗正朝着他的方向看来，因隔得太远，两人之间都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过了一会儿，王诗晗把头转了回去。

    周莹问她：“你没事吧？”

    王诗晗摇了摇头：“要是张述杰在场的话，刚才的进攻估计已经进球了吧？”

    周莹看了一眼安荣，才说：“没事的，教练说了，让张述杰再休息一周，避免加重他的伤势。”

    “教练对他的良苦用心，我怎会不知呢？我只是怕他自己不明白而已。”

    “好啦，别想那么多了。他又不傻，就算现在不明白，以后也会明白的。这场比赛他不在，大不了我们平局收场呗。”

    一切就像周莹所说，两支队伍打了接近半小时的对攻，都没能取得进球，渐渐的士气也消失了。伤停补时的最后几秒，严涛在本方禁区大脚把球破坏，球刚落地，主裁判就吹哨了。

    全场比赛结束，双方最终比分显示为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