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武关乱 五
十二月寒冬，冷风潇潇。· 武关城内。 天气很冷，但是张绣此时此刻却感觉不到温度，他魁梧的身躯一袭锦袍，静静的站在屋檐之下，抬头看着天亮了天黑，天黑了天亮。 这几天他一直都在等，等一个消息。 “什么时辰了？” “将军，已经子时了！” 他的身后站着左右两个亲卫，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回答说道。 “子时了？” 张绣闻言，微微眯眼，目光深邃：“还有几个时辰就天亮了！” 明日太阳升起之前，这是他给出的最后期限。 只要东吴能在这个期限之内救回他的儿子，他就投诚东吴，若是不能，一拍两散。 “将军，之前那个斗笠人又来了！”这时候一个亲卫匆匆而来，在他耳边细声禀报。 “在哪里？”张绣目光一亮，压住心中的着急问道。 “我把他带去小客厅了！” “立刻请他去书房，我在书房见他！” 张绣冷静下来，目光划过一抹冷冽，看着身后左边的亲卫，嘱咐道：“张勇，你率领府邸之中的所有亲兵，戒严全府邸，任何人不得进去，若有违抗者，杀！” 答案就在今晚！ 不管成还是不成，他都不希望走漏消息。 “诺！” 这个瘦瘦高高的家将首领闻言，毕恭毕敬的领命而去。 …… 张绣走进书房的时候，油灯的光芒闪烁之下，房间里面的李涅已经摘掉了斗笠，四平八稳的作为客位之上，静静的品茶等待，镇定自若。 “李都督，我的事情可有准信了？”张绣又进来，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若是没有消息，我岂敢走进这戒备森严的将军府邸，这是令郎托我递给你的信函！” 李涅从长袖之中摸出一封信函，递了上去：“令郎的笔迹，你不是不认得吧！” “没错，这上面的确是我儿亲笔！” 张绣看的封面的字体，精神一震，他直接拿过这一封信函，小心翼翼的拆开之后，然后细细的看了看，张泉去雒阳的时候，他们父子之间知道很长一段时间不能会面，有过约定书信来往的信号。 父子之间的联络暗号确认之后，张绣可以肯定，这一封书函是张泉在心甘情愿的状态之中写出来了。 内容很简单只是说他已经脱险而出，在锦衣卫的护送之下，目前正在赶往兖州。 “锦衣卫果然厉害！” 张绣感叹了一句，能在如此森严的雒阳救出他的儿子，可想而知锦衣卫在雒阳的根基有多深了。· 他相信他的选择没错的。 大魏要完蛋了。 “呵呵！” 李涅有些阴森的脸庞露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自信的说道：“锦衣卫经营十年，前赴后继的送死，方有今日，自然不会让张绣将军失望，现在该张绣将军选择了！” 为了救出张泉，他搭进去了不少东西。 这些本来他预计等到决战在用的棋子都因为这一次的营救，暴露了出来，要是张绣出尔反尔，他会不惜代价灭了张绣全族。 “李都督，张绣愿率领西凉将士，投诚于大吴朝，鞍前马后，赴汤蹈火，任凭吩咐！” 张绣也是一个干净利落之辈，他对着李涅俯首而下，说的很直接。 “好！” 李涅神色大喜，有张绣投诚，那么这事情已经是成了一大半，只要计划妥当，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很多了。 只要一想到武关能落入吴军的手上他就有些兴奋，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占据了这个关中门户之称的有利位置，吴军无论什么时候想要进关中只是一句话而已，我说来就来，我说走就走，这就是主动权。 “左阳卫有多少兵马？”李涅问道。 “如今仅存四万，皆为精兵！”张绣回答。 关东血战，南阳和九江是最先打起来李，在南阳一战之中，他的伤亡也不少，虽然说因为保守战略的影响之下，精兵主力保持下来了。 但是面对吴军的强悍的进攻，手下悍将胡车儿战死，大将张先战死。 说起来他还恨吴军的。 不过在战场上结下的恩恩怨怨要么在战场上寻回来，要么泯灭在政治之中。 作为已经征战沙场很多年的一员老将，张绣失去了太多儿郎，甚至连自己的叔父也是死在战场上，而他自己也杀了无数人，这种怨恨其实只是愤怒，随着冷静下来，并没有太过于强烈。 “四万？” 李涅闻言，有些意外，他是没想到张绣在吕布的强攻之下，还能保住这么多精锐兵马，不愧为北地枪王，锐气虽然失去了不少，但是能力还是有的。 “你能完全掌控这四万精锐吗？”李涅再问。 “以前是没问题，但是现在……” 张绣微微苦笑的解析了一番：“自从魏朝朝廷对我生疑之后，明里暗里，他们在我军中安插了不少朝廷将领，特别是关东一战之后，我儿在朝廷之上，不得不不受他们的胁迫，而他们打起补充军官的旗号，倒是让他们插进来不少，几个月时间，足够他们拉拢我不少将士，在加上我失去南阳无根浮萍，自然有人生出异心，如果是绝对掌控，我顶多只能掌控一半兵马！” “足够了！” 李涅道：“你把军中所有的校尉以上的将领都集合起来，一网打尽，臣服者活，顽强抵抗者死！” “如何集合？”张绣道：“要是让他们闻到风声，恐怕不会这么容易上当！” “我吴军已经有两个师，超过两万将士，悄无声息的运至丹水城，距离四道岭不到五十里之地，我会通知他们，明晚拿下四道岭，四道岭是武关第一道关隘，只要他们一拿下，武关之中的兵马必然震动！” 李涅眼眸之中划过一抹精明的算计：“这时候你以抵抗吴军之名，集合大将，然后直接宣布易帜，大营之外埋伏你最忠心的刀斧手，该死的，该活的，你心中有数！” “明白了！” 张绣心中有一抹寒意，这一下子恐怕要无数人的人头落地了。· “吴军这么多将士居然到了丹水城，我这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张绣回过神来，疑惑的道。 “我知道你在宛城布置了不少眼线！” 李涅道：“但是基本上都被我们锦衣卫拔掉了，而且吴军将士乃是化整为零北上的，动作很小，要的就是一个不知不觉！” “厉害！” 张绣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他还是点担心：“吴军能攻破四道岭吗？” “你不相信吴军的战斗力？” 他执意让吴军打四道岭不是逞强，是为了收心，只有让张绣见识吴军的厉害，他才会心甘情愿的臣服大吴的战旗之下。 “我自然相信吴军的战斗力，吴军将士无论是武器和战甲，还是将士的训练水平，都远远超越我们左阳卫，但是你要知道，四道岭乃是一道易守难攻的关隘，我手下将士张寒也是一个善守之人，性格滴水不漏，当初在棘水用五千将士，挡住你们吴军先锋八千将士的就是他！” “原来是他，这倒是一个人才！” 李涅微微一笑，道：“其实他们只要打起来便可，破关是其次，有这个消息，足够你动手了，至于这个张寒，你放心，我会让军中将士尽可能的不要伤他！” “谢谢！” 张绣点头，他麾下也就这几个将领了，少一个就少一份资本，投吴投魏都好，手上的力量够强，才能站稳脚步。 ———————————————— 翌日，平静的一天过去了，这座关城还是一片宁静，没有夕阳的傍晚也渐渐的被黑暗笼罩起来。 夜色来临了。 四道岭之上，这个时候的校尉张寒正在带着自己的亲卫在四处检查一个个关口上兵力部署的情况。 张寒是一个谨慎的人，他每天入睡之前都会去检查一番所有关口值守将士的布置，以求做到万无一失。 这一夜他也照常去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之后，他才回到了主营，合衣睡下。 但是很快一个急躁的声音把他给吵醒了。 “校尉大人，后营粮仓起火了！” “什么？” 张寒猛然的从军床上爬起来，三两下的整理一下衣服，然后直接把战甲套在身上，抄起一柄大枪，向着营外走去。 “这是什么一回事？” 入目之处，一片火光，山岭上四个布置兵力的营房都起火了，火势凶猛，练成一片，大有把整座山岭焚烧一空之大势。 “什么起火的？” 张寒阴沉着脸庞。 “校尉大人，我们也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突然之间的就起火了，先是储藏粮食的粮仓起火了，然后军营的营房也跟着起火，火势越来越大，怎么也扑不灭！” 一个将士哭丧着脸道。 “快救活！” 张寒大喝。 “是！” 山上开始救活，但是水源却不足，只有一条山泉，几千将士在火海之中已经乱成一团了。 “杀！” “儿郎们，给我拿下四道岭！” “冲上去！” “挡我者杀无赦！” 就在这个时候，山下突然火光大亮，那时一柄柄火把的光芒，在这这些光芒之下，四面八方传来了擂鼓战声，还有一重叠着一重的喊杀声。 张寒浑身一抖，瞳孔猛然收缩：“是吴军攻山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是向救火还是去挡住敌军？” 将领们顿时惊慌失措，乱成一团。 “先挡住敌军进攻，保住四道岭！” 张寒当机立断：“传我命令，所有儿郎，立刻拿起兵器，坚守四个关隘，互相之间支援，务必挡住吴军攻势，只要守住今夜，援军就马上到了！” 四道岭距离武关不过几个时辰的距离，这里的火光武关上空能看到，他们一旦发现这里出现变故，会立刻派兵增援。 “是！” 几个军候听令，连忙去做布置防守。 “我们如今都快被烧死了，还打个屁！” “吴军漫山遍野的，我们怎么打？” “还是想救活！” “救什么活，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先迎敌！” 但是如今的山上火光冲天，四处大乱，将士们的军心早已经不稳，在加上吴军倾巢而出，数万兵马强攻四大口子，气势凶猛。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魏军节节败退，三个关口尽失，最后只剩下张寒亲自坐镇的主力关口。 “该死！” 张寒大怒，亲自握着长枪就要杀上去，他要用身先士卒来稳住军心，不然很快就会崩溃：“儿郎们，随我而战，杀！” “张寒，某家陈武，今日来会一会你！” 然而，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扑出来一道强悍的身影，手握一柄战刀，直接一刀直接斩杀向他。 “你怎么在我军营之中？” 张寒一看，浑身骇然失色，他马上明白过来：“原来是你们放的火，一群卑劣之辈，要打，有种和我们光明正大一战，背后放火，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没想到防守这么严密的军营居然让吴军的人渗透进来了。 此战焉能不败！ “笑话，在战场上有光明正大吗？”陈武有些耻笑的冷喝：“你占据有利地形，我们还傻乎乎的送上来给你杀啊，要说公平，那很好，你退出四道岭，我出五千兵马和你公平打一场！” 张寒闻言，面容涨红。 “我们之间只有成败，成王败寇，今日投诚者可活，顽固抵抗者，死！”陈武大喝一声，直接杀上来。 这一次小规模渗透战役很成功。 他亲自率领三十武艺高超的将士，趁着夜色的掩护，从四道岭最为陡峭的悬崖爬上来，然后开始四处放火，让整个军营都大乱起来。 “杀！” 几十道黑衣身影悍然的杀出来。 “围杀他们！”张寒大怒。 “军长，我等来也，儿郎们，杀上去，接应军长！” 这时候吴军已经杀上来了，很快整个战场就战成一团。 张寒本身被陈武缠住，主将没有能坐镇关口，而山上到处都是一片火光冲天，这里镇守的兵马早已自乱阵脚，在加上吴军兵力在他们之上好几倍，他们只坚持三个时辰，所有防线被攻破，大部分被击溃了心理防线，放下武器投降。 黎明时分！ 四道岭上面的战斗声音渐渐变弱，直到消失，最后只有一片火光映照，熊熊的烈火之下，上空飞扬这一面面代表着大吴朝的金龙战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