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县太奶
黄孛掏出的是当初袁甲三护卫董卿宣读黄孛为六安副将的那道圣旨,跟眼前的局势一点都挂不上边,纯粹驴唇不对马嘴。那封追查粮饷的圣旨早被黄孛交给了猫猴子邢师傅,目的就是想在收服张小虎时增加些筹码。此时一着急黄孛把它掏了出来,为了保险起见黄孛还是张口先问了一句:“你们当中有识字的吗?” 几百棵脑袋一起摇头,黄孛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既然大家都不认识字那我就给大伙念念。” “那个里长王麻子认识字。”泼辣妇女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指着黄孛身后说道。 黄孛闻听吓了一跳,赶紧转头瞧看,只见那座衙门不像衙门庙宇不像庙宇的大门口几个身影一闪而逝,三名火枪队队员早已跳上台阶冲进大门,少顷每人拎着一个仍在黄孛跟前,还没等黄孛问话三人爬起来跪在地上像捣蒜似的开始磕头求饶:“黄将军饶命啊!”“我们就是替人打长工的,饶命啊!”“我们真的没有武器啊!”乱糟糟的三人纷纷开始抢着发言告饶。 黄孛打眼瞧看,见此三人都是公门里的一身打扮,这才明白眼前的建筑原来是个衙门。回头看着两眼直发光笑得合不拢嘴的泼辣妇女恨得咬牙切齿,心说我费尽心机为了维护你们的权益不感谢就算了还处处给我横生枝节,真想训斥泼辣妇女一句多嘴,可是面对着泼辣妇女一脸无辜甜甜的笑还得露出感激的笑容转过身问道:“你们三当中有识字的?” 两个差役打扮的大汉一起用手指着另一位四十多岁满脸麻子的中年人,吓得中年人不停地磕头求饶:“黄将军,不,黄爷爷,我除了自己的名字和一百个数字外其余的都不认识,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说着磕得地面嘭嘭直响,满脑门都是鲜血和泥土。 “你们三都站起来吧,”黄孛听中年人这么一说把心放回肚子里,问道:“真的就认识这些?” “真的就认识这点……不,不,”中年人语无伦次赶紧改口道:“我还认识田字。” 靠,一句话把黄孛说乐了,这田字倒是好认,无论怎么颠倒都是一个模样,知道眼前的这位估计也就幼儿园小班的水平,于是大大方方把圣旨递给王麻子说道:“好歹这么多人当中你读书最多,你就帮乡民们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上面写的是啥?” 王麻子瞅着圣旨半天没敢伸手,被黄孛大喝一声吓得赶紧用衣襟擦了擦手,双手恭恭敬敬接了过去,打开圣旨颠来复去看了好几遍还给黄孛说道:“黄爷爷,小人虽然没亲眼看过圣旨,但是我敢对天发誓这千真万确是皇上的圣旨,至于上面到底写的是啥我就真的看不懂了!” 黄孛一把夺过圣旨心道,你要是看懂了我还不给你了呢,也不再跟王麻子纠缠转身对众乡民说道:“这是皇上亲笔给我写的御旨,让我把祸害你们的那些恶人全部斩首示众,并把他们所有的田产进行重新分配,不信我给你们念两句,”黄孛打开圣旨装模作样念道:“因苗沛霖、潘垲、潘立勋等恶匪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特命黄孛以钦差身份督办淮北军务,责重任专,迅扫贼窝,杀他个J犬不留,图报朝廷,勿辜朕望,钦此!” 黄孛怕乡民们听不懂一顿之乎者也再加上大白话把大伙忽悠得又惊又喜,呼啦全都跪在地上磕头谢恩,有谢黄孛的,有谢皇上的,还有不少人喊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逗得黄孛呵呵直笑,一边揣起圣旨一边心说,别万岁了,能活半岁都是奇迹。 “这回大家都相信了吧?我们这可不是造反,而是奉旨行事!”黄孛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又开始鼓唇弄舌煽动起来,“虽然那些大户、恶霸被我们独立团赶跑了,但是想顺顺当当把田产、粮食分到手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够完成的,还得靠你们大家亲自打理,现在你们就推出几个能说会道,聪明伶俐并且在你们三刘集有威望的人出来主持公道,怎么样?” 大家听说要分田分地了一个个情绪倒是挺高涨,等听到让自己抛头露面立刻都变成缩头乌龟缩头缩尾,你瞅我我看你的没有一个敢打头阵的,气得黄孛恨不得上去每人抽一鞭子,心中暗骂自己都把肥R送到嘴边了还不敢张口咬住,活该受苦受气!刚想发火见泼辣妇女抱着孩子从人群中走出,微微上翘的嘴角带着开玩笑的口气问道:“钦差大人,不知女人行不行?” “行啊,太行了!”黄孛越来越敬佩眼前的女子,能在这个根本没有女人地位的年代挺身而出实在是合了自己的胃口,为了给这些愚昧无知的乡民上一课黄孛准备把泼辣女子推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躬身亲切地问道:“这位夫人,不知你尊姓大名?” “咯咯咯,”泼辣女子把孩子往上抱了抱笑道:“我一个贱婢哪有什么大名?大家都叫我大脚,你就叫我费大脚好了。” 黄孛目光不由得停留在泼辣女子的一双脚上,见其虽然不是三寸金莲,但是还没有自己的jiejie黄淑娟脚大,不仅满脸疑惑,泼辣女子见状笑道:“我的脚没裹好,小时候怕疼,自己总是把裹脚布偷偷解开以至于落个大脚的外号,黄将军叫我费大脚就行,我都习惯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噢,黄孛恍然大悟,笑道:“好,那我就叫你大脚姐,”一句称呼叫得费大脚眉开眼笑,“大脚姐,你们这三刘集最大的官是什么官?” 费大脚用下巴指点着王麻子,黄孛骑在大白马左边是王麻子右边是费大脚说话实在不方便,于是跳下马把缰绳递给大熊问王麻子:“你是这里最高的官员?” 王麻子弯着腰毕恭毕敬答道:“黄爷爷……” “闭嘴!”黄孛一声厉喝吓得王麻子一哆嗦,“我有那么老吗?想保住你的狗命就叫我黄公子。” “是,是,是,”王麻子忙不迭地点头答应,说道:“黄公子,我们这个小衙门其实就是个税课局,负责税课局的大人是霍丘县太爷的亲戚,昨晚就跑了,我是他封的里长,连十二品都不是,就是跑跑腿干干杂活,跟他俩一样。” 另外两名衙役赶紧低头哈腰表示赞同,其中一位壮汉说道:“上面派下来任务我们就出出力气,把收上来的钱粮响鞘押解到霍丘,挣点苦力钱养家糊口。” 黄孛知道这两人没说假话,这时候上缴的税款全是沉重的铜钱、银块和成车的粮米,没有好体格还真干不了这种体力活,于是说道:“既然这样我可以给你们交个底,刚才那道圣旨皇上还给我下了许多旨意,因为跟你们没关系我就没有宣读,但是有一点你们要记住,这道圣旨就是圣上给我的尚方宝剑,对安徽全省六品以下的官员都有生杀大权,可以任由任免!”说道这黄孛故意停顿一下,等大家全都注视自己的时候大声喊道:“我宣布,从今往后这位费大脚就是三刘集最大的官员,官封县太姥,正七品,过两天就把皇上御批的部照交到费大脚手里!” 哗…… 话音刚落周围全都乱了套,乱哄哄地交头接耳吵嚷起来,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喊道:“一个刚死丈夫的寡妇不在家好好呆着跑到这里丢人现眼,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老娘们当官的,这真是变了天了!” “闭上你的臭嘴,”费大脚转身对着人群后一位站在房檐下的大汉骂道:“别人怕你雷黑子我可不怕,有胆量你过来再扒我衣服试试?一天不务正业专门干偷J摸狗的勾当,不是踢寡妇门就是刨死人坟,下辈子让你生孩子都没P眼!” “C,S娘们,我先让你招摇两天,等他们走了看我怎么扒下你的裤衩子?” 黄孛闻听立时沉下脸来,心说这世上还有这么不识时务的家伙,这要是不把这个叫雷黑子的家伙嚣张气焰打下去就是分了地三刘集也不会安生,为了保险起见黄孛靠近王麻子低声问道:“刚才说话的大汉是谁?这个人的人品如何?” “这个……” 黄孛一看王麻子游移不定的眼神心中释然,连里长都惧怕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对两个衙役说道:“你俩上去把那个叫雷黑子的给我抓过来。” 两名差役闻听吓了一跳,可是看着周围一个个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眼光只好硬着头皮朝雷黑子奔去,人群自动让开一块空地。两人到了跟前还没等动手,站在房檐下抄着手的雷黑子发出一阵冷笑,道:“怎么?韩平、尤兴,我那些酒R都吃狗肚子里啦?” 雷黑子不说则已,这么一说两人生怕黄孛产生什么怀疑,默不作声举拳就打。雷黑子不退反进,不知何时从衣袖里拽出一把杀猪刀刺向右边的差役,同时左脚一脚就把另一名差役踢到在地,眼看着杀猪刀就要刺进差役的胸膛,黄孛连想都没想一枪就把杀猪刀打飞出去,对许洪喊道:“给我抓过来!” 早已等着急的许洪几步就蹿到雷黑子面前,雷黑子见来了一个比自己还要高大勇猛的大汉急忙沉肩曲肘向后退了一大步,然后猛地踢出一脚旋风腿直击许洪的面门,看得黄孛啧啧称奇,要不此人这么嚣张,原来真有点本事。 不过这本事得跟谁比,只见许洪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等旋风腿快要踢到自己面门时左手的开山斧瞬间调到右手,鹅蛋粗的铁把正好立在脸颊右侧,旋风腿也不偏不倚瞬时踢在斧把上,只听一声腿骨碎裂的嘎巴声传了出来,雷黑子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许洪收起开山斧,掐住雷黑子的脖子拎在空中回到黄孛跟前,问道:“团主,这么处理?” 黄孛咬牙切齿地说道:“摔死他!” 但见许洪把开山斧递给大熊拎着雷黑子走到衙门砖墙前,把雷黑子仍在空中等快落地时两手闪电般抓住雷黑子的脚腕抡了两圈“碰”地一声砸在砖墙上,一堆红白之物瞬间溅得满墙都是,雷黑子连哼都没哼一声立马嗝P朝凉,一命呜呼! 黄孛望着一个个吓得浑身发抖的乡民说道:“你们都看见了?以后费大脚就是三刘集的最高官员,有胆敢不听号令则雷黑子就是下场!” 此时全场变得鸦雀无声,黄孛借机说道:“那你们赶紧选出两名代表帮衬费大脚,若是没人出面所有人都别想离开这里!”说完背着手转身朝许洪使个眼色。许洪心知肚明拖着血糊糊的雷黑子走到众人面前,瞪着铜铃大的眼珠子盯着每一个人,看得大家差一点窒息过去,突然哇啦哇啦嚎叫一嗓子,吓得大家“妈呀”一声一哄而散,整个大街上只剩下两位被吓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的老者。
黄孛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结局,知道自己急于求成犯了不应该犯的错误,但是事已至此也没办法,只能事后让冯东篱、胡禺他们来补救了。 黄孛让大熊和许洪每人抱起一个对王麻子三人说道:“你们要是想分田产和粮食就做费大脚的帮手,现在都跟我进衙门,我要给你们安排任务。”说完黄孛三百六十度马上变了一张笑脸对费大脚说道:“大脚姐,不听话的都给你解决了,咱们进衙门里详谈。” 费大脚虽然一向以泼辣著称,胆子也不小,自从见到黄孛的手段后吓得也是心中R跳,可是当看到怀里睡熟的儿子时立刻露出一脸坚毅的神态,朝黄孛露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于是一行人在王麻子引导下朝衙门走去,为了看清楚整个衙门的布局黄孛让王麻子带着大伙在衙门里转了一圈。 这个小衙门真像王麻子说的,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分支衙门,前后就两合院。一进院是一个大堂带东西厢房,所有的公务和吃住都聚集在这里;二进院正面是三间牢房两旁是马厩,几匹骡子和老牛正在吃草。转完黄孛觉得这衙门跟金寨比可差远了,无论是从规模还是排场上都不能相提并论,也许跟金寨生产贡茶有莫大的关系。 走入大堂,黄孛特意把主位让给费大脚,费大脚稍微谦让一下便把孩子放在案桌上坐在太师椅上,东瞅西望瞧着稀罕。 黄孛见已经稍微缓过神的两位老者还紧张地站在大堂里看着自己,扑哧一笑说道:“我说两位前辈,你们这些大老爷们怎么连个女人都不如?你看看人家费大脚,想什么就说什么,说了就敢干,就凭这一点你们说她当你们的大人够不够资格?” 谁还敢说个不字,都齐声应是,连老实巴交的两名老者都挤出一丝笑容点头赞同。黄孛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里直截了当说道:“过两天六安的贫民协会就会来这里给乡民们分配田产,在此之前你们不仅要保护好那些逃走大户的房产,而且还要把他们的所有家财和田产登记造册,为了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我留下一队人马保护你们。” 说道这,黄孛童心大起,笑眯眯对费大脚说道:“大脚姐,这些兵士都听你的,若是以后再有像雷黑子那样不长眼的家伙欺负你,你就叫他们揍他,我看今后谁还敢对你不敬!” 此时的费大脚感觉自己仿佛做梦似的,从一个人人瞧不起的寡妇摇身一变成了县太爷,不对,是县太奶!一想到这个奇怪的称呼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趴在桌子上又开始嚎啕大哭,哭得悲悲凄凄,凄凄悲悲,连黄孛心都酸酸的,刚想劝慰几句躺在案桌上的男孩被哭声吵醒也哭闹起来,费大脚赶紧抹了一把眼泪抱起男孩转过身,解开衣襟在大堂上就开始喂奶,佩服得黄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转过身对众人说道:“我刚才说的都听明白了吗?” “黄公子,”王麻子好不容易把眼球拉回来毕恭毕敬说道:“你让我们登记造册可是我们这里一个识字的人都没有,这可难办呀!” 黄孛还真忘了这个茬,一时也觉得不好办,感觉自己好像一时冲动做了一通无用功似的,都怪自己少见多怪碰到了一个比杨排风还出彩的女中豪杰,要是费大脚再识字该有多好! “王麻子,这后院牢房里不是还关着邬先生吗?把他请出来不什么都解决了?”正在喂奶的费大脚闻听抱着孩子转过身子说道,白花花一片大胸脯照得大家眼花缭乱,黄孛第一个忍受不了这种诱惑抱头鼠窜逃出大堂,吓了守在门口的大熊和许洪一跳,抄起黑G和大斧就要冲进大堂,被黄孛赶紧叫住:“回来!” 许洪和大熊闻听站住脚疑惑地看着黄孛,还没等发问一群人低着头顺着俩人身旁鱼贯而出,先是两老实巴交的老者蹲在空地上笑个不停,紧接着两名衙役,王麻子都加入了行列,一个个瞅着黄孛哈哈大笑,笑得黄孛脸上一时发白一时发红,没想到自己亲手挑选的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县太爷竟会在明镜高悬的大堂上干出这种事,强压下说不清道不白的感觉对众人说道:“求求各位爷们别笑了,这费大脚平常就这样吗?” 王麻子强忍着笑声站起身说道:“黄公子不要见怪,这费大脚别看年纪不大,已经是六个孩子的娘了,整天坐在她家门口的大树下喂孩子,我们三刘集的乡民都习惯了,她就是这个习惯,看惯就好了。” 黄孛这才恍然大悟,嘿嘿笑道:“这习惯可不好,要是碰上歹人得招来多少麻烦?” “没什么麻烦,”不知啥时已经穿好衣服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的费大脚笑道:“吓着公子了,我以后注意就是了,咱们接着谈让邬先生出来帮咱们登记造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