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调兵遣将
黄孛一激动,说话语无伦次,再加上半岛、海峡这些陌生的词汇,听得老耿头和鲍鑫云迷雾罩,鲍鑫问道:“团主,什么是海峡?” “海峡就是两块陆地之间连接两片海域的狭窄水道,就像咱金寨和韩家冲之间的峡谷,两侧都是荒山野岭,车马只能顺着谷底通过,”黄孛一边指着地图一边解释道:“靠近登州府这侧虽然水域辽阔,但是海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几十座岛屿,隐藏在水面下的暗礁更是无计其数,英法舰队想在群岛之间穿行,比进入咱地雷阵里还要可怕,除非有非常熟悉这里地形的当地人带路,否则连想都不要想。” “那咱们那艘战舰进去不也是很危险吗?” “危险当然有,不过船只越少越安全,咱们只有一艘战舰,而英法联军却有几十艘,再加上咱们是中国人,随便找几位当地的渔民当向导,穿插在群岛之间如鱼得水,就算对方也找到向导,咱们还有另外一个撒手锏,那就是提前在岛上部署的那些火炮,咱就领着他们围着这些筑有炮台的岛屿转悠,他们使用的是洋炮,咱们也不是粗制滥造的土炮,甚至还有他们所没有的榆木迫击炮。别看这木质的小炮不起眼,近距离却可以发挥神奇的作用,把这所有的因素综合在一起,咱独立团就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保证打得英法舰队屁滚尿流找不到北,乖乖夹起尾巴滚出这片海域!” 黄孛越说越来劲,脸有得色傲然道:“我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别看洋人气势汹汹,打清廷舍得下大本钱,那都是表面现象,是欺负清廷无能,能从咸丰身上捞到天大的好处,其实洋人最怕死,只要打死他们几十人或者上百人,这些洋鬼子就会抱头鼠窜,逃之夭夭,就像咱们在公共租界打败英法驻军一样,为了救俘虏,他们都可以把价值连城的战舰拱手让给咱们。所以,跟英法联军的第一仗至关重要,一定要打疼他,打怕他,让他们感觉到咱们与清妖的不同,除了损兵折将外从咱们身上得不到一点好处,等感觉到咱们不好对付时,他们自己就会偃旗息鼓逃回上海,从此以后整个渤海湾包括清廷的发源地盛京,甚至朝鲜都将置于咱们眼皮之下,咱们在战略上将处于一个极其主动的地位,到时候咱想打哪就打哪,真正做到海阔天空任鸟飞,白山黑水尽翱翔,重塑我华夏雄威!” 一番慷慨陈词说的老耿头和鲍鑫热血沸腾,跟黄孛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领略了黄孛的庞大野心,二人都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瞠目结舌望着黄孛。 “冰康先生,冰康先生,”黄孛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过于超前,急忙收敛锋芒给老耿头搬来一张太师椅,扶着老耿头坐下后谦虚道:“您老南征北战戎马一生,走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要多,我只是展望一下远景,落实到具体事务上还得指望您老把关,你说说你的看法。” “嗨,黄公子,你也不要给我戴高帽了,”老耿头感叹道:“我这身老骨头早已交给你,该我做的我当仁不让,但是有些话你不说透好多事情我都把握不准方向,趁着这个机会你就把你小脑瓜里的古怪想法跟我们说说,你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黄孛以前也不是不想倒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由于条件的限制,自己只能把宏伟蓝图藏在心里,怕说出去遭人嗤笑,现在不同了,曾国藩求救的信笺千真万确就放在眼前,顺着曾国藩的话题借题发挥由不得老耿头不相信,见老耿头一语道破其中的玄妙,打起精神认真说道:“冰康先生,曾国藩之所以让咱们抛头露面北上勤王,估计是从常仕节那里听说过咱们拥有跟洋人一样强大的火器,乘坐洋人战舰北上是一条最快的捷径,可是再快也没有洋人的枪炮快,等咱们召集好人马杀到天津卫,英法联军早已跟清廷握手言和……” “黄公子,你的意思英法联军占领京师后就不再打下去了?让咸丰继续当清朝的皇帝?”老耿头吃惊地问道。 “嘿嘿,要打英法联军早打了,他们也不是傻瓜,大清朝最强大的蒙古铁骑都被英法联军打得落花流水,剩下那些少得可怜的亲兵护卫和太监宫女都不够洋人喝一壶的,他们就想震慑住咸丰,让咸丰赶紧签下不平等条约,顺便进京抢夺金银财宝大发一笔,然后威逼朝廷跟他们一起找咱们报仇,”说到这,黄孛摇摇头笑道:“扯远了,今天咱们谈战略,不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跟你们讲讲比英法联军更加险恶的敌人。” 英法联军和清军准备勾结一起向独立团开刀,在黄孛嘴里却变成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凭这份胸襟就让老耿头和鲍鑫佩服的五体投地,全都聚精会神聆听黄孛的高谈阔论。 “英法两个国家离咱们十万八千里,他们打再多的胜仗也不能把家搬到咱们的土地上,大清虽然腐败堕落,国力衰弱,但却有四万万人口,每人伸出脖子就是让英法联军砍也砍不过来,所以这些洋人只能割据一块地方当租界,用强权跟大清做贸易,眼睛盯的是真金白银。而那些跟咱们紧挨着的邻居却不一样了,趁着大清病入膏肓之际必会疯狂掠夺咱们的大好河山,比如沙俄和日本,如果我算计不差的话,等清廷跟英法签订不平等条约之后,那些闻到腥味的其它国家也会蜂拥而至,强迫清廷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现在的清廷已经被洋人打怕了,对方提出什么条件都会答应,因为咸丰考虑的是他们满族统治地位,而不是咱华夏大地上的天下苍生!我们之所以要落脚登州府,就是因为此地占有得天独厚的位置,辽东半岛和胶州半岛正处在这两个国家的外围,如果清廷把靠海的土地割让给他们,趁着对方毫无防备之时咱们再抢回来,免得夜长梦多变成人家的东西,被咱们的子孙后代戳着脊梁骨骂成无能的王八蛋,到时候咱们就是躺进坟墓里也不得安宁!” 黄孛的话句句如刺,声声如芒,犹如黑夜里滚过的惊雷,炸得大堂里鸦雀无声,过了良久,鲍鑫突然开口道:“团主,听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有点明白了,要不咱独立团独身自好,即不跟清廷撕破脸,又结交太平和捻军,原来是想把力量全用在洋人身上。” “鲍大哥,你只说对了一半,不是我们独身自好,而是在找平衡,你懂不懂什么是平衡?” “就是一块干粮分三块,咱们一人一块,谁都不许占别人便宜。” “哈哈哈,那是公平,不是平衡,”黄孛笑道:“平衡,就是当太平天国摇摇欲坠快不行时,咱们就帮太平军一把,反过来若是清军被太平军打得落花流水,咱还得为清廷出把力气,因为这两个政权无论谁做大了,谁独霸一方,到头来只能是一小撮利益集团高高在上作威作福,最后苦的还是天下苍生,便宜的都是外夷野鬼,咱独立团在世一日,就绝不能让这种局面出现!” “那黄公子真不想黄袍加身?”老耿头突然冒出一句话。 “加不加身我说的可不算,那得看天下苍生愿不愿意,就算都拥护我,我也不能高高在上坐一辈子头把交椅,因为那会造成大权独揽,践踏天下苍生的权利,限制天下苍生的自由,侵占天下苍生的利益,堵住天下苍生的嘴,剥夺天下苍生的生命,最后变成跟历代皇帝一样的独裁者,咱们独立团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又得轮回到以前那样,一家独大!”黄孛摇摇头叹道:“若是这样,咱们还不如现在就解散独立团,各奔东西,该干啥干啥,省的辜负天下苍生的心。” “哈哈哈,不想当独裁者就不当嘛,干嘛拿独立团说事?”老耿头哈哈大笑赶紧转移话题,笑道:“黄公子,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朽受教了,你就说说下一步咱们具体怎么做?” “冰康先生,明日我就率领战列舰绕道长江逆流而上,到路灌口联系郝侉子,让他把李忠的一营,田庆庚的二营和孙葵心的五营调到路灌口,我带李忠和田庆庚两个营六千人马北上登州府,因为田庆庚早期就在登州府蓬莱当过游击,有他这位地头蛇从中斡旋,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剩下的火枪让孙奎心带回六安去,给所有的兄弟们全都鸟枪换炮,做好英法联军和清妖从陆路攻打六安的准备。” 老耿头沉思半响说道:“黄公子,你这个想法倒是可行,不过还有不足之处。” “冰康先生请讲!” “当初你没打进韩家冲时,我就跟七娃和许洪在一起,对此人了解甚多,让他舍近求远绕道长江,还不如让他直接顺皖北进入山东,如果路上顺利的话,没等你们到胶州半岛他已经占领了蓬莱,这样做有两大好处:一可以省去雇洋人的船走漏风声的危险,二可以在陆路上建立一条联系六安的通道,避免把鸡蛋放进一个筐子里,到时候一方有难,另一方却无从知晓,落下遗憾。” 黄孛转头瞧看地图,皖北与山东之间只隔着一个徐州府,两地相距只有一百多里路程,现在是奉旨北上勤王,各地的清军根本不会阻止田庆庚北上,至于那些大大小小的地方团练和土匪,在兵强马壮的独立团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要知道现在的独立团都是配备最新式火枪的现代军队,甚至比英法联军的火枪性能都好上一层,更不用说那些拿着鸟铳土炮长矛大刀的乌合之众了,一路畅通无阻说不定真能走在自己前面。 黄孛越看越觉得可行,高兴道:“还是冰康先生高瞻远瞩,通过田庆庚趟出的这条路,让咱们两块根据地遥相呼应,互为犄角,为以后合并一处打下坚实基础,好!就这么办!等我到了路灌口,让孙葵心把三千支霍尔式卡宾枪转交二营,先给七娃一颗甜枣,并告诉他,等我们在蓬莱会师后,我再让他登上‘日不落’战列舰上开开眼,看看什么才是船坚炮利!” “呵呵,你不让他上船非得跟你急不可,除了田庆庚的二营外,你还准备让谁跟随你?” “还有谁?李忠的一营足以!” “那可不行,这些人都为你马首是瞻,没有一个在旁监督你的人我可不放心,”老耿头失笑道:“等我回到六安就把章馨海派给你,让他跟随七娃一起北上山东,关键时刻为你出谋划策,另外再把甘伟派给你,他可是咱独立团两宝之一,其打炮的技能不次于西门强,让他随李忠的一营跟你从水路北上,万一遇到英法舰队,说不定一炮就能打沉一艘战舰,你说呢?” 黄孛忙得焦头烂额,早把神炮手西门强和甘伟忘到脑后,闻听忙不迭地点头赞同,说道:“冰康先生,听你的,我还真想念咱们的半仙了,不过不能等您老回六安才放他们走,那黄瓜菜都凉了,等让他们换装之后就立刻出发,您老得率领剩下的兄弟们护送五艘小火轮回六安,因为这五艘小火轮承载着咱们三家的家眷,没有您老压阵我实在不放心。”
“公子的意思让我们走水路先到寿州,把小火轮交给徐延后再返回六安?” “不错,这样既可以增加淮河水师战船的战斗力,又能免去你们车马劳顿之苦,我就是担心半路上碰上太平军,万一动起手来你们在狭窄的运河里施展不开,威胁到亲人们的安全。” 老耿头思忖片刻说道:“没问题,我们可以预备两套旗帜,在清军防地挂上朝廷的旗帜,借助北上勤王的借口可以畅通无阻;遇到太平军就挂上洋人的旗帜,估计不会难为我们,实在不行我抛头露面跟他们交涉,无论是谁多多少少得给我点面子,再不行就揍他娘的,哈哈哈……”老耿头从来不说粗口,冷不丁冒出一句忍不住哈哈大笑,笑道:“你只带走二百多兄弟,剩下的六百多都归我指挥,你听外面的枪声多热闹?快赶上千军万马了,就凭咱们兄弟们手里的家伙,对付太平军绰绰有余,何况我们还拥有刀枪不入的小火轮和为数不少的榆木炮,等闲之人根本靠不上跟前,公子尽管放心,你只要做好周凤和你jiejie的工作就行。” “冰康先生放心,这次事关重大,由不得她俩使性子,有谁胆敢说一个‘不’字,立刻流放大别山贬为野人!” 一句话逗得老耿头和鲍鑫捧腹大笑,过了半天才止住笑声问道:“公子准备什么时候勤王?” “等你和朱桂的家人到了上海之后就出发,我要把朱桂一起带走,兄弟们弹药带的再多也有打完的时候,特别是手榴弹和开花弹,有他在很快就可以在登州府建立起新的兵工厂,然后根据时局变化再把他护送回六安。” “黄公子,来得及吗?” “来得及,那洋人的火轮船快如奔马,从上海到广州三日即可到达,现在已经过去七天,我估计他们已经在返回的路上,等我在路灌口跟孙奎心交接完毕,我和朱桂、方汉鼎他们说不定一起回到上海,然后咱们一起拔锚起航。到了长江口分手后,你们通过运河先到清江浦,然后进入洪泽湖、淮河,到了寿州把小火轮全部交给徐延,告诉他咱们控制的淮河绝不能让清妖踏进一步,若是丢失了淮河的控制权,以后永远别想登上铁甲舰,就让他在小河沟里噗通得了。” “呵呵,公子,你要是不说我倒是忘了,田庆庚离开北炉桥寨时为何不顺便带走徐延?那小子打水战可有一套,让他登上‘日不落’战列舰就能把你解放出来,你说是不是?” “不行啊冰康先生,我把好手都调走了你们怎么办?怎说那淮河都是一道天堑,借助火器优势可以保六安北方一方平安,否则被清军撵进韩家冲永远出不了头,虽然没危险,可就苦了那些刚刚过上好日子的乡民了。”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老耿头笑道:“咱独立团现在可是兵多将广人才济济,六安城有奉你为神明的何大清和侯守备六营,东面是张乐行和龚得友军,聂轩辕替你两头周旋;南面霍山是五虎上将孙葵心和郝侉子;西面霍丘有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的游击周元丹,虽然还没配编制,但是招集起的预备役比咱正规营人数还要多;北面有大胡子和田娃四营,那田娃孩子像你一样鬼精灵,对付几倍敌人不在话下,何况还有徐延的七八万徐家军在旁策应;叶家集、金寨和韩家冲还驻扎着马杰的三营,郑嘀咕和窦雨的预备役,甘伟一走两个炮营全都归宫志武统领,方汉鼎跟你北上火枪营也全归卫朵率领,虽然马上就要换装了,已经体现不出火枪营的优势,但是,火枪营都是跟你枪林弹雨打出来的精英,个个以一当十,再加上马立山先生,你那精明强干的大管家黄坤和背后是成千上万的乡民支持,别说清妖了,就是天兵天将来了也讨不好去,你就放心大胆地开辟新的根据地,到时候我们一起登上人间仙境蓬莱阁,看看咱独立团有没有八仙过海的神通,创造旷世奇迹!”